Adam又说:“好。”
活儿拿下了,张斩走回自己的车,落下车锁,换回鞋子,又启动车子,调转方向,背对着Adam驶离了空地。
Adam两手落在兜里,一直看着张斩的车直至那部车消失在远处。
第37章 宾珞(三)二更。
回东星后,张斩通知Ronald下午“内容测试”的结果,Ronald非常开心。
而后就是文案们写脚本、设计们做故事板,一镜镜地都画出来。
东星属于4A公司,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它们依然在坚持着拍摄TVC的传统流程,要以质量区分自己。
张斩又在素材库挑了几个大牌导演给客户方做
选择,清清楚楚说明白了每个导演的优缺点,又附上了那几位导演过去几年的代表作。
在会上,张斩播放完了几个导演的TVC后,Adam看着屏幕,交叉着十指沉思了许久。手指修长,指甲平滑。
最后Adam选定一个女导演。
Amelie赞同说:“嗯,走‘性张力’这个路线女性导演会保险些。我们马上去约档期。”
Adam笑笑:“我上一次就想问问了,究竟什么叫‘性张力’?挺新鲜的一个词儿。”
“哦,”知道对方中文一般,Amelie便解释给他,“很玄乎的,就是吧,那两个人在一起时,你就可以感觉得到他们两个对彼此的渴望和对欲望的压抑,这样子的。”
Adam又笑:“原来如此。”
说着,眼神轻轻瞥向张斩,两人目光绞了一下。
正式开始拍摄那天Adam竟然也过去了。
张斩自然会去监督,此外现场还有东星公司制片部的一个制片、导演、演员、化妆师等工作人员。
张斩一向魄力十足,她来回穿梭,一会儿与导演沟通,一会儿与妆造聊聊,确保创意可以呈现她本人想要的效果。
Adam的目光追随着她。
女演员不会打桌球,导演也不会,于是张斩便教她们。
“这样,”张斩轻轻伏低上身,“慢一点……”
她伏下去后调整好了手上的动作,眼睛慢慢抬起来并锁住目标,说:“这里会有眼睛特写,眼神需要出来。”
女演员认真极了:“嗯。”
张斩校正击球角度,而后干脆利落地打出一记中杆,脆响过后黑球落袋。
张斩慢慢站起来,觑了Adam眼,又收回目光绕着球桌一边走一边观察此时桌上的球形,涂着指甲油的手指在绿色的桌沿上面滑过去时像爱抚。
即使好几个人在看张斩也丝毫不紧张,动作很稳。
导演甚至鼓了鼓掌,开玩笑道:“你可以自己当演员了。”
拍完这镜,导演发现男演员也不会打桌球。
导演惊讶:“你看起来像坏孩子啊!”
男演员说:“我真不是。”
于是只好Adam来教。
Adam今天打了领带,他扬起脖子轻轻地解下领带递给张斩,张斩接过来,拿在手里挽着,高档柔滑的材质摩擦起了她的手指。
Adam抽了根杆,高大的身材伏在桌上。伏下去后一缕头发挺意外地垂落下来,遮在了他一只眼前,但Adam却没去管它。随着Adam击球的动作,那捋略略带点卷曲的碎发在他眼前晃动了下,露出一点棕色的眼珠,却又很快遮回去了。
也打入了。
Adam教了许久,再回来时就发现张斩在跟Ronald发消息,聊华想的一个工作。
因为在用两只手发消息,自然不能拿着领带,于是她把Adam的真丝领带绕了几圈缠在腕上,劈里啪啦地专心打字。
Adam默默地等了会儿,最后张斩注意到他,右手手腕垂下来拧了拧,把领带给抖松开来,套在指间还给Adam。
滑下来时领带布料非常柔软。
Adam说:“谢谢。”
接过来,又重新系在他的颈子上。
他系好之后问张斩:“怎么样?”
张斩捏着领带结扯了一下,扯正了,按在Adam的喉结下,说:“这回可以了。”
二人目光又碰了一下。
不曾想之后张斩以及Adam又被迫做了几次教学。
如何擦巧粉、如何用架杆。
Adam眼窝很深,睫毛又长,他的身体伏在桌上时,拍摄现场的太阳灯从他上方照射下来,他的眼窝会被蒙上一层阴影,更深沉了。
可能因为有一些热,到后来Adam将白衬衫的袖子挽上一截,他爱冲浪等极限运动,于是露出两条紧实的小臂。
下午晚上是拍摄斗车的镜头。
男女演员、特技演员、工作人员全部到位,整体拍摄也算顺利。
收工之后几个人去某市场吃了夜宵。
拍摄地点是在上海,因为宾珞自己的场地不十分适合广告拍摄,有点儿丑。
摄影师有些爹味,听化妆师说她最近在减肥不想吃太多,便教育她:“你容易胖,你首先要搞清楚你为什么容易胖,而不是无脑地减。你要搞清楚,你身体是代谢太慢了啊,还是别的什么,再稳准狠地有针对性地制定方案做治疗,而不是无脑地减。”
化妆师:“……”
说了一句在减肥,就听了一堂课。
见Adam喜欢小吃,好几个人对Adam的成长经历感到好奇,Adam也一一回答他们:“两年之前来中国的,但我妈妈是中国人,我此前每年暑假都会去北京的姥姥家。”
“原来如此。”
张斩也问他:“Adam,那你会说几种语言?”
Adam认真地回答她:“能说好的,三种而已。德语、汉语、英语。法语也还可以讲,西班牙语差一些。”
张斩点头:“听说德国那边人均会说两三种语言呢。”
“柏林的话差不多吧,欧洲语法比较相似,学起来会容易一点。”
“原来如此。”
“对了,”张斩懂得东西比较多,又问Adam,“听说德语的名词都有性别?分男的、女的、和中性?”
“对。Der是阳性,die是阴性,das是中性。”Adam点点头,“但其实没什么规律。比如‘太阳’是阴性的,而‘月亮’是阳性的。‘狗’是阳性的,‘猫’是阴性的,没什么道理可以讲。”
张斩问:“为什么要这样呢?”
Adam撩撩唇角,抬起眼睛看她,轻笑:“闲的。”
张斩:“…………”
有些爹味的摄影师起哄Adam:“哎,你说点德语来听听呗?”
Adam的视线瞥向他,目光不含任何情绪。
一时间桌子上的其他人都非常尴尬。
张斩先顿了一下,似乎也有一点点想“听听”,可见Adam的表情并不高兴,便轻巧地打了个圆场:“突然一下说什么呀?多奇怪啊,大明你可真能起高调。”
Adam没说什么,垂下眼睛,勾了两筷子面吃下去。
吃完夜宵就回了酒店。
除去张斩以及Adam工作人员全是本地人,连制片都是东星上海分公司的,因此今晚住酒店的其实就只有他二人。
张斩自己洗了个澡,吹了头发,下去二楼做了个SPA,弄得全身舒舒服服的,才换上睡衣钻进被子睡大头觉,她累坏了。
这家酒店是豪华酒店,市内装饰十分复杂,有顶灯、有壁灯、有立灯、有床头灯、有廊灯、有玄关灯、有……大床旁边的墙壁上整整齐齐一排开关。
张斩一一关掉它们。
奇怪极了,那些开关开开合合,可张斩床边一个壁灯竟无论如何也关不上。
她的睡眠非常讲究,必须要全黑的环境也必须要安静的氛围,自己床边亮个壁灯简直是要烦死她。
她强迫自己睡了一下,烦死了,终于还是掀开被子跳起来,给礼宾部打电话。
她性格是“不将就”,但凡想要什么东西就必须拿到,会勉强自己,有时也会勉强别人,比如现在。
“啊——”礼宾部先指导了下,依然还是关不上,心里明白出故障了,便道,“对不起啊张女士,我现在让维修工去看看吧?”
“……”张斩无语,说,“好。麻烦你们快一点儿,我明早还赶飞机呢。”
“好的。对不起。”
换一般人肯定算了,壁灯就是特意留给客人晚上起夜的,亮度极低,可张斩这人特别较真,非把这破灯关了不可。
足足过了十五分钟维修工才过来敲门。
张斩困,不想把自己折腾清醒了,便随便在睡裙外套了一件酒店的浴袍,开了房门,靠着它,插着胳膊等。
毕竟已经这么晚了,她不想跟陌生男人单独待在密闭房间里。
维修工人鼓动半天,发现那灯的确是坏了,在随身的工具箱里翻了半天只翻出空气:“客人,这灯真的是坏了。我得下去拿个工具,麻烦您再等一下哈。”
“……哦。”张斩实在无语极了。
维修工人跑出去了。
张斩刚想回房间就看见Adam正走向这边。
他显然也发现张斩了,挺明显地顿住脚步。
张斩此时散着头发,乌黑的长发带点卷度,蓬蓬松松地搭在一边肩头,插着胳膊靠在门框上,里面穿着一件丝绸睡衣,外面披着一件酒店浴袍,垂着眼睛在等人。
“Adam?”张斩站直身子。
Adam望了一眼维修工的背影,问:“怎么了?”
“房间壁灯关不上了。”张斩说,“维修工去拿工具了。刚才花了整整15分钟才上来。这回也不知道要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