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想定制刻别的诗句,后来觉得都不太合适,所以选了刘禹锡的这一首。”谢妄檐选在她考试刚结束这天送出去,旨在祝愿她一举上岸,得到自己想要的。
路青槐见过薄片黄金花的,主要是情绪价值大于实际价值,但没见过在真花里藏黄金的。
她顿时哭笑不得。
“我可能没办法一鸣惊人。”路青槐收下了他的礼物,沉甸甸的压在胸口,她身后映着繁盛的绣球花,笑容明艳,“但我会努力和你相望青云端。”
努力朝着他的方向靠近,在不同领域实现各自的价值。
暗恋他的初衷也是如此,为了缥缈的月光,成就更好的自己,也让她有同他并肩而立的底气。
谢妄檐拂过她被风吹乱的秀发,薄热气息落入她耳畔,“昭昭,我不需要你够到青云之端,只希望你能够平安顺遂、健康幸福。”
“倘若你想往上走,我也会用我的资源竭力为你铺路。”
“谈恋爱的纪念日礼物。”
下车后,谢妄檐牵住她的手,同她来到了奢品区。路青槐看一眼都觉得眼花缭乱,接待员带领他们走到了里间并不对外开放的展示区。
各种璀璨的宝石克拉数皆很大,路青槐不是很懂珠宝,但光看旁边围镶的钻石,就知道这些东西价值不菲。
“谢先生,太太的皮肤白,这几款项链应该很适合她。”
谢妄檐带她顺着视线望过去,15克拉的水滴形粉钻,搭配了25块异形白钻,整体色彩偏淡,有种粉沙滩的柔和感。旁边展架也是大克拉数的阿斯彻切割蓝宝石,看得出品质很高,每一颗蓝宝石都透着深邃静谧的神秘,只一眼,便仿佛置身日落后的蓝调时刻。
“取出来吧。”谢妄檐道。
几位接待员戴上白手套,将展柜里的项链取出,放置在铺满丝绒布的托盘中。
路青槐看着她们小心翼翼的动作,隐约察觉出这两样价值不菲,扯了下他的袖子。
谢妄檐站姿松散,朝她微微倾身,“是不太喜欢吗?”
“很漂亮,就是这些款式都太过夸张了,我想不到能戴它们的场合。”
她自认为挑选衣服的品味还算不错,质感也好,但确实没有能搭配的衣服,更没有足以匹配的生活。
“要是你愿意的话,可以陪我出席商务晚宴、年会之类的。”谢妄檐温和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总不能让别人以为,我对妻子不过尔尔吧?”
非常完美的理由,路青槐安静了一会,嘟囔:“上次送我包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昭昭,上回我发你那剧本,看得怎么样了?”
路青槐最近时间闲下来了,花了点时间理解了人物,但一直没来及联系谢亦宵。
“差不多了。正好我最近在家,要是亦宵哥排得开时间的话,随时都可以。”
谢亦宵:“随时?那我可明天就张罗着剧组开工了。”
身侧男人的眉峰微不可闻地挑了挑,对路青槐说:“横店每天来往的人太多,正好我也有空,拍摄的时候,我送你过去。”
谢亦宵啧声,“你这大忙人居然有空?上周不是才从纽约回来?要是勉强就算了吧,家里又不是没司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路青槐想起,难怪他那天会过来接她,原来是刚下飞机。且不说国际航班有多折磨人,从首都机场过来也得耗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竟然还有余力去超市购物,还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用高精力人才来形容都显得太局限了。这是不会停歇的永动机。
谢妄檐容色淡淡,微沉的嗓音随着视线凝过去,在路青槐面上停留。
“没听过时间就是海绵这句话?只要有心,再忙都能挤出来。”
第24章
话音刚落,谢老爷子便被谢颂予推着轮椅从户内电梯里出来。无意听见几人的对话,谢老爷子笑着发话,“妄檐,我看你总算是开窍了。不像以前,成天在外跑,也不知道工作有什么值得忙的。”
谢妄檐似是并不意外老爷子突然出现,自然地接过话头,“爷爷,结婚前后能一样?”
“婚前以事业为重,婚后以老婆为重,是谢家的传统嘛。”谢颂予揶揄。
“爷爷。”路青槐点头问好,同大哥颔首打了声招呼。
谢老爷子关怀了路青槐几句,她笑着一一应声。
她的手同谢妄檐十指相扣,自刚才谢亦宵出现起,就没松开过。原来刚才那句话有表演的成分在。她不再过多揣摩其含义,调整好状态,尽职尽责扮演好如胶似漆的妻子身份。
小辈们难得到齐,唯独没见到大嫂。趁着众人说话的功夫,路青槐忍不住朝四周张望。
路青槐深吸一口气,直觉告诉她,这句话里危险意味十足。
“已经过去这么久,你醋劲还没消啊?”
谢妄檐无声地抬了下眉,“你还没哄我,怎么消?”
路青槐不解,“要怎么哄?我没经验。”
像是故意吊她胃口似的,他没有给出答案。晚餐配了一点佐餐红酒,他这群朋友很懂分寸,不会互相劝酒,用餐讲究的是情调,路青槐看着觉得挺有意思的,也打算饮一些,谢妄檐没拦她,只温声嘱咐:“少喝一点。”
她就是尝尝鲜,没倒多少。
晚餐过后,各位少爷都有家里的司机接送,谢妄檐则亲自开车,一时间,已婚和未婚的对比有些惨烈。其中一个朋友故意打趣:“三哥,婚后的待遇是不是太差了?”
谢妄檐唇边笑意浅淡,“给我太太当司机,甘之如饴。”
说话时的音色缱绻低磁,路青槐在众人起哄的善意笑声中闹了个大红脸。
他的朋友离开后,车窗缓缓闭合,转眼只剩下了她和谢妄檐两人。路青槐用手掌扇着风,企图让热度降下来,可惜有谢妄檐在身侧,耳根的红只增不减。
见他侧过身检查她的安全带,距离蓦然拉近,路青槐紧张到咬了下唇瓣。
谢妄檐眸光深晦,薄唇险些擦过她之际,隐忍地停了下来。
路青槐眼睫如受惊的蝶羽般颤动,他却已然退后离开,握住方向盘的骨节透着用力的白。
她心一颤,攀出一股微酥的痒意,支吾道:“不亲吗?”
意识到她在主动邀请,谢妄檐揉了下眉心,微哑的嗓音染上几分无奈,“昭昭,你喝了酒。”
路青槐总共只抿了一点点,远不到醉的地步。
在脑子里将他的话囫囵过了一遍后,她为自己辩解,“又不是只有喝醉才会想亲你。”
谢妄檐半垂着视线,“平时也想亲?”“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告诉我。”谢妄檐说,“家里人脉网还算宽泛。”
“没事。我应聘的岗位暂时不用。”
路青槐想过规划,研究院的编制岗要来年三月才考试,她先走社招,再通过考试转过去。这是理想的状态,现在竞争一向激烈,倘若一年不行,就再花一年。
这些内容,她没有和谢妄檐细讲。
两人指尖不慎相触,没了夜幕的加持,路青槐在他面前似乎保持着距离。
看着她礼貌性的笑容,谢妄檐抬眸盯着她,不疾不徐地说:“我记得你那天应该说过,在青川受了委屈。”
路青槐没想到他连细节都记得这么清楚,眼睫颤了下。
见她沉默,谢妄檐表情明显沉敛些许。路青槐划动手机,M姐看见那颗闪亮的婚戒,揶揄道:“离职后霉运消散,转角遇到爱了?你结婚也太快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路青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眸,“我前段时间找到了自己的亲人,是家里安排的。”
隐去了她和谢妄檐闪婚的过程。毕竟青川不少人都认识谢妄檐,她不想徒增麻烦。上次借用他的身份打脸,是因为他在场。他不在的时候,她依旧谨记着合作的约定。
M姐打听:“是做什么的?身高咋样?收入呢?”
相当标准的相亲式判断标准,M姐是过来人,说话自然敞亮。“昭昭,你可别觉得这问题现实,闪婚闪的都是条件匹配。”
路青槐和谢妄檐的婚姻不是真的,这些内容她一条都没想过。
“条件挺不错的。”她含糊回答,“应该算中产往上。”
“那他对你怎么样?”
“很尊重我的选择。”
“那不错啊。现在这样的好男人不多了。”
聊到这里时,正好收到谢妄檐发来的消息。
[刚才我听宋律师说,你才离开不久。需要我来接你吗?]
隔了几秒。路政安毕竟不是看着路青槐长大的,不似寻常家庭那样亲昵,吩咐到这里也觉得差不多了,对路青槐道:“以后要是受了委屈,能忍则忍。”
同谢妄檐以及他父母相处的这段日子以来,他们通情达理,对她也分外照顾。路青槐并不觉得自己能受什么委屈,不过鉴于她和谢妄檐终究有散场的时候,她点头应着。
接下来要说的话,佣人全都遣散开来。
大意是让路青槐放弃自己的事业,帮着谢妄檐打点公司,将来才好在资源上扶持路家。
路青槐以前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说但凡富过三代的家庭,必然更注重家族利益,个人会成为巩固根基的牺牲品,联姻是屡见不鲜的手段。她当时光顾着谢老爷子的心愿,以至于忽略了路家的倾向。
如今才察觉自己过于单纯了。
“爷爷。”路青槐温和道,“您说的话我会谨记,但在这件事上,我可能要辜负您的期待了。我和三哥是完全不同的个体,我没办法为了他,在婚姻里抹杀自己。”
路政安面沉入水。
“爷爷,也许我们的观念不同。在我看来,婚姻是两个人的选择,而不是一昧迎合对方的需求。”
路建业见老爷子神色不悦,解围道:“青槐啊,你爷爷也是为了你好。在企业上班多辛苦啊,压力也大,安心做个富太太,享受余生……”
路滟雪听不下去,笑了声,打断:“爷爷,爸。路谢两家联姻后,大哥应该放了好几个项目给路家做吧?他们谢家也不是好惹的,难道会不懂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在昭昭的份上,装傻罢了。”
梁雪扯了扯路滟雪的袖子,可路滟雪不吐不痛快,继续分析:“你们要是这时候逼昭昭,让她强行介入启创,小心将来谢家心生忌惮,到头来路家竹篮打水一场空,连指头缝漏出来的东西都没得做。”
“还有,人生的价值不是靠金钱衡量的。pua年轻人这套,早就行不通了。”
几位长辈不好发难,话题就这么囫囵着过去了。
路青槐被解救后,不免百感交集。夜里,敲响了路滟雪的门。路滟雪推开窗,“不好意思啊,刚抽完一支烟,屋里味比较大。”
“滟雪姐,刚才谢谢你。”
路滟雪她性子洒脱,要不是被路家条条框框困着,定能飞得更广更远。
“没事。生在我们这种家庭,注定被当成资源。不过好在你在路家的时间不多,思想没被荼毒,有反抗的余地。”
路青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众人都心疼她在孤儿院度过的日子太苦,但在路家长大,何尝不是另一种炼狱。利益同爱意的关系,如同裹在软糖表面的砒霜。
倘若原生家庭全是勾心斗角的利用,或许还能狠心割舍。
偏偏爱也是真的。
“滟雪姐……”路青槐不知道该说什么些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