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楹有些诧异,裴远之什么时候结的账?她吃得太认真,压根没注意过。
不过男士请女士吃饭,天经地义,她坦然回去了。
回去不久,江宜菱说也想去上个洗手间。
这家店的服务很周到,专门有工作人员陪孕妇去。
看着江宜菱的背影,原本和睦热闹的氛围冷下来,桌上只剩她和裴远之两个人。
气氛有些微妙和尴尬。
原本还有个司机,现在司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季舒楹低头装作在玩手机,随便划拉着。
江宜菱怎么还没回来?
她有些坐立难安,不停地换着姿势,只是呼吸起伏的节奏有些乱。
再看对面的男人,还在处理工作,平静、淡然,压根没有和一夜情对象偶遇、吃饭的尴尬。
季舒楹不喜欢被忽视的感觉,也讨厌看对方这样淡定。
她想了想,决定率先出击,掌握主动权,“裴……先生。”
“嗯?”
季舒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彻底醉了的男人能……吗?
好像不能吧。
那么,那天晚上他一定是有意识的。
“我们不是上午才见过面吗,季小姐。”
裴远之清清淡淡道,头也未抬。
当然不是上午在KS见的那一面。
他明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
季舒楹默了几秒。
憋了又憋,还是憋不住,她向来是直来直往的性格,除非有什么想要得到的东西,才能忍住,稍微迂回一点。
“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今天。”
季舒楹手撑在桌上,抵着下巴,指尖绕着一缕发丝,转啊转,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的男人,打直球,“我说的是……比如一个月前?”
她的视线灼热而又直接,让人难以忽视。
大有一幅从裴远之这里,得不到答案不罢休的执拗。
裴远之指尖揿下按钮,咔嗒一声,将手机锁屏放旁边。
终于抬眼看她。
季舒楹生得一张精致得有些过分的脸,纯媚的眸,红冽的唇,娇艳潋滟。
此刻,葱白的纤指绕着一缕乌黑发丝,不安分地揉弄着,极致的颜色对比,猫爪似的挠人。
像是高傲娇矜的波斯猫,居高临下地质问,怎么会有人记不得她。
“季小姐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裴远之语气淡漠,将问题又抛给了她。
灯光柔和,光与暗在男人的面容刻下浓墨重影,眉骨处一点黑痣,显得薄情,扣子开了一颗,修长脖颈上喉结分明,线条衣冠楚楚而又几分禁欲味道。
当他真的正眼看一个人时,季舒楹才真正感受到这种压迫感。
像是透明人一样,被打量,审视。
一切小心思都无处可循。
空气里除了香薰味和新鲜食材被高级香料烹饪后的味道外,季舒楹还闻到一丝似有若无的男士香水味。
乌木沉香,后调温润雅重,丝丝缕缕的,神秘又暧昧。
季舒楹指尖无意识地捏紧餐布,揉来揉去,快把温厚的餐布揉得凌乱不堪。
她强忍住回避裴远之目光的冲动,说:“不正面回答一位女士提出的问题,这好像不太礼貌吧?”
裴远之看她几息,语气淡淡,带着几丝玩味,“有人把我当按/摩/棒,睡完就跑,似乎更不礼貌。”
“你觉得呢,季小姐?”
第5章 5“听说你要当爸爸了?”
这三个字在公共场合,被对面男人偏冷的声线念出来,从容得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一样平常。
从小到大都未曾直面这么直白露骨的字眼,季舒楹肉眼可见地漫上绯红,她慌乱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斥责:“……你在乱说什么!”
如果不是顾及到颜面,季舒楹恨不得现在就拿包遮住脸来表示根本不认识对面的男人。
“哪句话不对?”裴远之轻抬了下眉梢,反问。
季舒楹被问得一堵。
当然是哪句话都不对。
“我……”明明最开始质问的是季舒楹,现在却变成她有口难言。
她总不能说是把对方当成男模了吧?
季舒楹还在绞尽脑汁怎么反驳,裴远之已经游刃有余地换了个姿态,伸手取过一旁未曾开封的红葡萄酒,“那换个问题。” ”
……什、什么问题?”
季舒楹还没从前面的炸弹缓过来,下意识问。
裴远之取过高脚杯,徐徐斟了小半杯。
浓郁饱满的红棕色透明液体轻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缓缓落入杯中,一点气泡也无,只有很轻的声响。
空气里逐渐弥散开很淡的樱桃和莓果清香,发酵后的酒精引人醉溺。
裴远之语气也淡然,仿若不经意地提起,“季小姐来医院产科,是为什么事?”
季舒楹心跳频率一下陡然飙升。
那目光实在太有穿透力,仿佛一切小心思都无处可循。
他不会知道了吧?
“我、我不是说过了吗……”
季舒楹回忆着之前说过的说辞,只是因为心虚,底气便弱了几分,却还强撑着,“我朋友生病住院了,所以我走错了楼层。”
裴远之将斟好的那杯酒,推到她的面前,又为自己杯斟上,动作绅士至极,语气也从容,不容拒绝,“那请季小姐赏脸喝一杯?”
“……我酒精过敏,喝不了酒。”季舒楹下意识拒绝。
她现在怀孕了,不可能喝酒。
只是刚开口,又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毕竟一个多月前,她曾喝得大醉。
发现自己不经意间说错了话,季舒楹有些懊恼地咬了咬唇,看向对面。
裴远之掌着杯,却没有喝,轻轻把玩,像是在赏味佐餐酒的色泽。
“我想问的问题已经问完了。”
他道。
这一套动作做来优雅悦目,分明是吸引人视线的,季舒楹却满脑子都是他刚才说的话,翻来覆去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着餐桌上白色绢布。
纯白似雪。
她想起什么,被烫到似的,放开来。
一时间气氛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让人坐立难安,季舒楹恍然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变成了被律师要求必须据实以告的当事人。
受不了了。
季舒楹匆匆起身,因为动作过大,桌椅摩擦发出一声声响,惹得原本安静的大厅内,其他桌的客人投来视线。
江宜菱刚回来,就看到季舒楹站了起来,唰地拎起包,跟炸毛似的猫匆匆道:“宜菱姐,我突然有点急事得先走了,你们慢用。”
“啊?”
江宜菱还没反应过来,季舒楹已经踩着高跟鞋快步离开了。
人还是美的,身姿摇曳,只是背影怎么看都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像是晚几秒就会发生什么可怖的事一样。
“她怎么了?”江宜菱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去卫生间的这段时间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好看向裴远之。
“她不是说了,有急事。”
裴远之把季舒楹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敷衍的味道很重。
江宜菱自是不信,只是裴远之神色淡淡,将情绪掩盖得很好,她更看不出什么,只好作罢。
回去的路上,季舒楹闷闷地看着自己的指尖,怎么会有这种人,讨厌死了。
还血口喷人,她哪有睡完就跑,分明是酒店工作人员失误,房卡给错了,她第二天还在床头柜留了三千块小费。
普通男模都才八百一千呢,她留了三千。
手机上,新加联系人的头像那里弹出一条新消息。
在车上聊天的时候,季舒楹加了江宜菱的微信。
菱:【小舒,怎么突然回去了?是哪里不开心吗,你可以偷偷跟姐姐说】
哪怕对裴远之很不爽,季舒楹并不是迁怒的人,还是回复了江宜菱的消息。
【没有,是真的有急事,这周末有空一起逛街呀菱菱姐。】
菱:【好,那等安全到家了给姐姐回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