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脑子没坏，只是血糖猛升，有点晕乎。

　　她想开了，这年头，好人不多，她何必非要灵机一动，去祸害他呢？

　　一直做他半个妹妹，也许是最佳选择。

第9章 野孩子

　　吃完早餐邓达通就带着邓静霆一起走了，房子里一下就静了下来，邱云娟收起面上的笑，对两个女孩儿说：“都回房间再睡会儿吧。”

　　邓敏莹二话不说，嘟着嘴就跑了，吕娇倩本来也想走，可见邱云娟脸色不好，她就慢了一步。

　　邱云娟没有看她，转身回了餐厅，桌上的碗筷都已经收走了，她喊来阿姨，让她再端一碗粥上来，又回头问吕娇倩要不要。

　　吕娇倩连连摆手：“饱了饱了，一肚子甜水儿，走路都晃荡。”

　　邱云娟笑起来，道：“我早上不喜欢吃甜的。”

　　吕娇倩附和：“我也是。”

　　一小碗粥邱云娟也没吃完，她只喝了两口就让阿姨拿走了，之后她就坐在椅子上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吕娇倩也不说话，就这么陪她坐着，外头有鸟一直在叫，跟催眠一样，吕娇倩昏昏沉沉，差点睡过去，邱云娟一开口又把她吓醒了。

　　邱云娟对她道：“你妈妈说话就和

　　这个鸟叫一样，又快又脆，她和别人吵架，人家连口都开不了。”

　　“那她蛮厉害的。”吕娇倩道，“不过我没见过她和人吵架。”

　　邱云娟笑道：“她年轻的时候老吵架，看见有人随地吐痰，她都要骂一句‘恶心’。”

　　“那她没挨打吗？”

　　“没有，她长得漂亮，又凶。”

　　吕娇倩回忆了一下，道：“我以为她没脾气呢，我爸那样儿她都没骂过一句，可能因为骂也来不及了吧。”

　　邱云娟道：“她一直说你爸爸是个好人。”

　　吕娇倩不解：“哪里好？她眼光有问题。”

　　“你眼光好。”邱云娟笑话她。

　　吕娇倩嘴硬：“那还是比她强一点。”

　　邱云娟叹道：“你爸爸当时确实不错，脾气好，对她也好。”

　　吕娇倩很不屑，这也能算是优点？

　　邱云娟还记得婚礼那天胡悦挽着吕建设是如何扬眉吐气的，胡悦看她的眼神里还隐隐有怜悯，好像已经看到了她的凄惨结局。

　　胡悦还跟她说：“我这个人不求大富大贵，只求问心无愧。”

　　邱云娟听了这句话只是笑笑，放下礼金，连口酒都没喝就走了。

　　之后两年她们再没来往，直到吕建设的生意渐渐露出颓势之后，胡悦才又和她联络上，这下她也不说什么不求富贵了，反而求她让邓达通帮帮忙，拉吕建设一把。她去说了，邓达通帮了，但他也说了，他说吕建设这人根本没有做生意的本事，迟早完蛋，早点完对他还好些。

　　她把这些话也转告了胡悦，胡悦不信，她说：日子还长，邓达通不是个好东西。

　　日子果然很长，长到胡悦后来跟她说：“我管不了别人，我只管我自己，女儿反正是跟他姓。”

　　邱云娟听了也只是笑笑，她心里其实很想问：你现在还敢说自己问心无愧吗？

　　邱云娟回过神，拍了拍吕娇倩的手问道：“你还记得你妈妈的样子吗？”

　　吕娇倩认真想了想道：“模糊了很多，只有个大概的样子。”

　　邱云娟立刻道：“我这里有你妈的相片，我拿给你看看？”

　　“好！”

　　吕娇倩答应得很积极，心里却是无所谓，看就看吧，干妈开心就好。

　　“你妈妈每次旅行回来，都开心很多。”车内，邓达通开口道。

　　原来是旅行。

　　邓静霆心内一晒，嘴里还是答了一声“是”。

　　邓达通笑道：“等以后我也退休了，就陪她一起到处玩儿，散散心。”

　　邓静霆没答话，只是笑了笑。

　　邓达通像怕他不信似的，提高语气道：“我迟早要退休的，以后这些生意，都要交给你们兄弟几个。”

　　邓静霆谦虚道：“我也是在跟着大哥学。”

　　邓达通道：“跟他学什么，他本事不大，脾气倒大，做事还没你沉稳。”

　　邓静霆又不说话了，邓秀伟的怎么样不需要他点评。

　　邓达通拍拍他的肩膀，叮嘱道：“以后，你多看着他。”

　　邓静霆道：“我知道。”

　　他知道，并不代表他会做，况且，邓秀伟也不会听他的，他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邓秀伟就告诉他：“你不是我弟弟，你只是我爸爸在外面和野女人生的野孩子。”

　　他们打了一架，邓秀伟比他大，他没打赢。

　　后来他也长大了，邓秀伟也会装模作样了，他们开始演兄友弟恭的戏。

　　一到公司，邓秀伟就出现了，他亲自下来迎接亲爹，还想要扶他。

　　邓达通却不领情，他拂开他的手，皮笑肉不笑道：“你不如直接推个轮椅来给我坐。”

　　邓秀伟谄媚道：“那不如我亲自背你。”

　　邓达通道：“你就不盼着老子好。”

　　邓秀伟道：“谁说的！我天天拜菩萨，求菩萨保佑你活得比我长。”

　　邓达通骂道：“臭小子！狗嘴吐不出象牙！”

　　邓秀伟嬉皮笑脸，根本不怕，他一回头，揽着邓静霆道：“你最近怎么样？上次送你的酒喝完了吗？”

　　邓静霆笑道：“还没有。”

　　邓达通听得头疼，教训道：“你能不能给你弟弟教点好的！”

　　邓秀伟有理有据道：“酒能解千愁，我看静霆天天愁眉苦脸的，给他送药呢，再说了，他喝酒又不是我教的，他自学的，高中就能喝半瓶茅台呢。”

　　邓秀伟撞撞他的肩，邓静霆只能苦笑。

　　邓达通喝道：“行了，上去开会！开完老子给你俩一人送一箱茅台。”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邓秀伟随即松开邓静霆，兄弟俩相视一笑，跟着进了电梯。

　　一个会开完已经到了下午，邓达通将事情交待完就走了，邓秀伟却还不走，他要请邓静霆喝酒。

　　邓静霆欣然前往。

　　一坐下，邓秀伟就问：“你妈回来了吗？”

　　邓静霆答：“回来了。”

　　邓秀伟“啧啧”道：“怪不得老头子今天跟你一起来的，他昨天去哄人去了吧，哄好了吗？”

　　邓静霆耸耸肩道：“我不清楚。”

　　邓秀伟开玩笑道：“也是，老头子说了，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别管。”

　　邓秀伟叹道：“你要多劝劝你妈，让她看开点，这种气生不完的，老生气对身体不好，你看看我妈，她就是活活被气死的，多划不来。”

　　邓静霆没说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像生咽了一把刀。

　　邓秀伟笑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是真心话，你妈的现在就是我妈的当年哎哟，不好意思，说脏话了，我自罚一杯。”

　　邓静霆毫无反应，像没听见似的。

　　邓秀伟接着道：“唉，说实话，你妈跟着老头子时间最长，我以为我妈没了，老头子迟早要娶她的，结果啊！唉，老头子坏啊，坏得流汤儿了！”

　　邓静霆自顾自地喝酒，眼前浮现出昨晚邱云娟拆蟹的画面，她握着铜色的锤子在那儿敲，一下一下，头也不抬，嘴角挂着笑，像个木偶似的，她把雪白的蟹肉丝丝缕缕地剥出来，盛在碟子里，再把碟子送到别人面前，看他享用，她清楚他不光在享用蟹肉，也在享用她。

　　邓秀伟还要和他分享八卦，他道：“我听说新来的这个，比老头子年轻两轮，也就比你妹妹大一点儿，你说她是不是想把老头子熬死了，直接分遗产，可能还要给老头子留个种，不过，老头子都这个年纪了，还有种吗？”

　　邓静霆忽然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邓秀伟吓了一跳，忙问：“就要吐了？你才喝几口啊？”

　　邓静霆捂住嘴，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邓秀伟开玩笑道：“你该不会是被老头子恶心吐的吧？”

　　邓静霆没理他，强忍住不适，起身进了洗手间。

　　邓秀伟在外头，不一会儿听到了里头响起的水声，还有隐隐的呕吐声。

　　邓秀伟乐不可支，又顺嘴跟菩萨许愿：菩萨保佑，保佑老头子也比邓静霆活得长。

第10章 白忙一场

　　邓秀伟他妈走了已经有七年了，这七年邓秀伟也算看清了他老子是个什么人。

　　“我妈原话：‘都不能算是人，他就是个畜生！’”邓秀伟道。

　　邓静霆看得直想笑，这不是邓秀伟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了。

　　自从他妈去世之后，邓秀伟就变了许多，过去邓秀伟对他是视而不见，现在是心情不好就来他这儿骂爹。

　　邓静霆还问过他：“你就不怕我把这些话告诉爸爸？”

　　邓秀伟得意道：“你去吧，我不信你能复述的出来。”

　　确实复述不出来，他做不到像邓秀伟那么声情并茂。

　　邓静霆有时候觉得，还是以前那个对他视而不见的邓秀伟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