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喻礼没有起来床。
好在是周末,她拥有放纵的资本。
归属于程家的家庭医生一大早便来到公寓,尽职尽责检查喻礼的身体。
家庭医生给喻礼开了药,除了口服的补肾养元的药之外,还有一管外敷的软白膏体。
她细细告诉喻礼如何使用。
喻礼面色淡然,没有丝毫羞赧情绪,漫不经心拿起那根玉杵在光下细细观摩。
医生仔细讲,涂药时要先将药上在玉杵上,而后再用玉杵将药摩挲在内壁。
家庭医生讲到一半,卧室门陡然被推开,吹散一室残留旖旎的气氛,带来一阵清冷的风。
是程濯。
他长身鹤立,西装革履站在门前。
跟卧室一室散漫的气氛格格不入。
家庭医生拘谨站起身,与他寒暄。
程濯先看向喻礼,见她神情自然,然后再回应医生的寒暄。
他坐在床上,拿过喻礼手中的东西,淡淡随意搁在一边,“怎么进来了?”
家庭医生冷汗直冒,她很少见程濯这么冷情淡漠的模样,平日在程宅遇见他,他都是礼数周全,温文尔雅。
她抿着唇,向喻礼求助。
确实,她是抱着好奇的心思进来的。
作为程宅中人,她很想瞧瞧一贯冷淡的程濯的心上人。
喻礼见医生的神色尽收眼底,灵巧为她打圆场,说:“我让医生进来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听一听。”
她抬了下下颌,含笑说:“您辛苦了,先回去吧,有什么问题我再咨询您。”
家庭医生如释重负,仓促开门走了。
喻礼穿着睡裙,乌发蜷曲在面颊,脸上的潮红还没褪,双眸是亮晶晶的笑意。
“来得好突然,把人都吓到了。”
程濯点了下她脸颊,“听她说那些,不害羞吗?”
他本意是让医生留在卧室外,他来听那些注意事项,没想到家庭医生却直接穿房入户。
“哦,我以为你不喜欢别人进你的房间才生气的。”她记得程濯对旁人有很强的界限感,卧室内生人勿入,晚上的床单都是他亲手换。
至于他刚刚说得原因——
她当然不会害羞。
她从来都有敢作敢当的勇气。
想到一会儿要出门,她扬唇,“我要上药。”
程濯淡然道:“我用手帮你。”
喻礼抿了下唇,“不许勾我。”
程濯轻笑,“当然,我只是上药。”
他垂眸,长指勾起她纤薄的裙摆。
三分钟后,那些药膏悉数融成水化在他掌心。
程濯满手湿漉漉,无奈看她一眼。
他确信自己很有诚意。
喻礼这次确实有点害羞,拉起被子遮住潮红的脸。
程濯气血上涌,静了片刻,还是去浴室冲冷水澡。
见他走了,喻礼拍了拍发烫的面颊,撑着腿到隔壁浴室洗澡,护肤之后,她到衣帽间挑衣服。
如程濯所说,衣帽间中陈列着她喜爱品牌的服装,还有不少高定衣坊的私人订制。
她挑了件藕荷色暗纹旗袍,外面是织金绣锦的顶级技艺,领口和袖口都镶嵌着白色的貂绒边。
系好斜襟上的暖玉扣子,她转身。
程濯站在她身后,沉静看着她,身上还带着湿润的潮气。
衣帽间的灯光偏暗,灯光系统映照着熏黄昏暗的氛围,他立在其中,出奇的光润,如融融的暖玉。
看起来温润如玉,内里却冷质透骨。
他观赏着她,眸光从旗袍移到她如皙白的手腕,说:“还缺一件好首饰。”
“我去楼上配。”她最不缺首饰了。
程濯轻轻摇头,掠过她,踱步到衣柜旁边隐藏的保险柜前,输入密码,六层保险柜赫然打开。
珠宝琳琅,满目升华。
喻礼望着满目莹绿的老坑翡翠,说:“这是梁董的嫁妆?”
除了长辈有几十年的积累可以集聚这么多珍贵的翡翠首饰,年轻一辈,她想象不出得有多大的耐力和恒心才能收藏这么琳琅丰富的帝王绿。
她那几件帝王绿也是继承来得。
“不是,我自己的私藏。”
喻礼点下头,“年轻一代喜欢翡翠的还是少见的。”
程濯看向她,没有多言。
他并没有告诉她,之所以私藏这么多漂亮的翡翠玉石是因为她喜欢。
若是没有在一起,这些翡翠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再天日,此刻戴在她手上,是它们的荣幸,也是他的荣幸。
“我帮你戴上。”
很巧合,一只圆润的帝王绿翡翠玉镯恰到好处戴在喻礼手腕上。
比她原本的那一只帝王绿手镯戴上还要妥帖。
喻礼站在光下看,“你这一只比我的那一只成色还要好,没有杂质,而且更加圆润厚重。”
她那只在光下看有一点飘花。
“那就一直戴着?”
喻礼说:“那我得还个礼才行。”不等程濯开口,她说:“下次带你去京西花园看我的收藏,只要你看中的,随便挑。”
京西花园是喻礼的私人藏品收藏室,曾经对外公开展览过几次,里面除了有价值连城的古董藏品之外,还有对喻礼本人十分有意义的画作和藏品。
其中一幅画就是喻礼以[初见]为题绘制的关于梁宗文的人物画。
偌大的书房里,满室藏书陈列,昏暗沉沉。
梁宗文低头在高大的书架前看书。
有人推门而入,一丝光隙跃到他脸上。
他抬起眸,金耀的阳光照亮他眉眼。
光风霁月,郎艳独绝。
那幅画被喻礼免费赠送给梁宗文,梁宗文却失误弄丢,而后又离奇出现在佳士得拍卖会上竞拍,画卷被拍到高价,即将要落到别人手中之时,万钧一发之际,有人最后拿出天价拍卖回这幅画。
后来有人扒,花了天价买回那幅画的人是喻礼的代表,那幅画现在应该藏在京西花园。
只是最近京西花园几次的藏品展览中,并没有那幅画的踪迹。
程濯沉静笑了笑,“好。”
他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顿太久,似乎不论是梁宗文的[初见]还是他送给喻礼的帝王绿手镯都是不值一提的事情,他问:“盛装打扮,要去喻公馆?”
“对啊。”喻礼罕见多说了两句,平常她很少跟身边人谈起工作细节,程濯算是例外。
“无论是爸爸的生辰宴还是二哥的回归宴,PPT做得再好,也得亲自看一看,前段时间我忙收购,只在视频里看,现在忙完了,得亲临现场了。”
“听说大公子即将搬回喻公馆住,你需要搬吗?”
听程濯称呼喻景文为“大公子”还是蛮有意思的,有时喻礼也称喻景文做大公子,只不过是讽刺他,被程濯说起这样的称呼,倒带几分斯文儒雅的味道,似乎她大哥真的是金尊玉贵系出名门的公子哥。
“他呀,是在给爸爸下马威呢,爸爸不愿意他跟明小姐在一起,他就带了小情人堂而皇之住在喻公馆,势必要撕掉喻家所有人的脸面才好呢。”
不过,喻景文还是太幼稚了,这样的手段怎么会让喻介臣丢脸呢?他可是在发妻还活着就登报发妻已经去世然后无缝衔接迎娶谢家大小姐的人啊。
喻礼还是想给喻家留点颜面,没把家族秘辛说得太多,点到为止说:“现在我是不会住在喻公馆的,二哥回来之后可能得进去住一段时间。”她说:“到时间不仅我要住在喻公馆,母亲都要从景山搬下来,昭示阖家团圆。”
“老爷子呢?”
程濯轻捏她指尖,指尖麻意传递到小臂。
喻礼偏过脸,义正言
辞说:“当然也要下山!”
“到时候我还要亲自到庐山接老爷子。”想了下,她又说:“顺便拜访你家老爷子。”
程濯轻笑,终于绕过被他捏得酥麻的指尖,长指托住她下颌,盯着她眼睛,轻轻吻上去。
喻礼仰颈回应他的吻,动作迅疾抓住他的另一手。
迎着他疑惑的眼神,她声音模糊说:“不许把我的衣服揉皱了。”
口红花了可以再擦,但真丝的面料揉皱就很难复原了!
“好。”他笑了下,只俯身深深吻她,空闲的那只手没有如同往日一般抚摸她的腰际,而是紧紧攥住她的柔软的手指。 。
喻礼一到喻公馆,喻景文便得到了消息。
他正待在临水阁喝茶,石桌的左边位坐着他情妇薇薇,至于具体名字叫什么,他还不记得,对座坐着梁宗文。
听到佣人汇报三小姐抵达喻公馆的消息,喻景文给薇薇使了个眼色,“先避一避,别让喻礼看见你,她眼里可揉不了沙子。”
薇薇作势委屈得嘟起嘴,“喻总,您才是喻家大公子,您还是她哥哥,您凭什么要听她的啊?”
若是从前,喻景文还能被这番话挑起几分火气,脑子一热直接跟喻礼硬碰硬,现在,他已经非常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