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发凌乱披肩,脸颊潮红,眉眼瞧着很熟悉。
喻礼向来不把不重要的人放在心上。
她手腕被女人紧紧攥住,一股不寻常的灼热感从她掌心一阵阵涌上来。
喻礼微微眯了眯眼,依旧没认出她是谁。
她抽出手,“怎么回事?”
她心底已经有了猜测。
在圈内,这家会所一直有不干净的传闻,只不过被人花大价钱压着,没暴露到公众里。
今天之所以选这家会所吃饭,是因为这家会所饭菜口味一直不错,而且,没人敢乱在她头上。
喻礼还没问清发生什么事,一撮人已经堆过来。
为首的那个满身桀骜,眼神阴冷盯着喻礼身后的女人,“还以为你能找着什么救星,结果就找了这么一个女人。”他眼神缓缓在喻礼身上划过,轻笑道:“很不错,我不介意你们两个一起来。”
喻礼没认出眼前人是谁,眼前人应该也不认识她。
今天过了,他应该就认识她了。
她神色淡然,似乎是对虚无的空气说话,“好好收拾他,不要打得太轻。”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和他的扈从已经被便衣保镖围住,接着是重物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他们被捂着嘴,空寂走廊上,没有任何声音流露出来,只有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的声响传递在空荡荡的走廊上。
女人看着走廊溢出的血,眼神颤抖,“喻总,够了。”
喻礼盯住她,“我认识你?”
女人脸色一瞬苍白,她意识到什么,连连摇头,虚弱道:“不认识不认识,我只是听过您的大名……”她立刻垂下头,拳头因恐惧紧紧攥着,唯恐被喻礼认出。
如果喻礼认出她是谁,应该就不会帮她了。
程濯过来时,走廊已经被清扫干净,血腥气也被香薰掩盖,他目光淡淡从喻礼身后的女人扫过。
短短几分钟,他已经查清一切,“他们是青帮邀请过来的客人,后续的协商完全可以省掉,直接报警就好。”眸光定在颤巍巍的女人上,他微微眯了眯眼,沉缓说:“一会儿还要劳烦周小姐跟警方说明情况。”
喻礼微微蹙眉,回眸瞥向恨不得缩在地缝的女人。
周晴牙齿都在打颤,“喻总,我……”
在向喻礼求助之前,她完全没想到喻礼会以这样的雷霆之势处理一切。
此时此刻,比起感激,她更多是惧怕。
天哪,她竟然招惹过这样的女人!
喻礼没说什么,只微微点头,说:“很聪明,知道该找谁来求助。”
周晴如释重负,眼底涌出真正的感激,她靠近一些,想跟喻礼说什么。
在她的手要触及喻礼手腕时,程濯淡淡开口,“舅舅听说了你的事情,很担心,他现在就在过来的路上。”
周晴将碰未碰的手立刻缩回去,一低着头缩成鹌鹑,生怕勾起喻礼的新仇旧恨。
“我……我跟梁先生好久没有联系了。”
喻礼并不打算听她讲太多话,淡淡道:“一会儿见到了,你们可以再叙叙情。” 。
梁宗文来得很快。
但在会所看见周晴的身影时,他仓促的步伐蓦然沉重起来,他几乎是一步步挪过去,完全不敢向喻礼那边看。
“怎么回事?”他色厉内荏问。
他匆匆想结束这一切,半点不想在会所多待,尤其是在周晴面前多待。
刚刚警察来过,要说的话周晴已经跟警察说了一遍,面对梁宗文的质问,她垂着脸,细声细气把事情重复一遍。
原来刚刚那个领头的男人是周晴新找的“男友”,正好是恋爱纪念日,男人约周晴来会所吃饭,没想到他直接在酒里下了药,想直接强迫她,她不想接受,破门而逃,跟喻礼求助。
说着,周晴眼睫轻颤,心底阵阵发苦。
在遇见那么多男人后,她才知道,梁宗文对她有多好。
世上再没有一个男人像他那么好,对她事事操心,不求回报。
说完之后,她微微仰起脸,直直看向梁宗文,眼眸微湿,荡漾含情。
梁宗文心底有些触动,面上毫无表情。
他不能指责喻礼,皱眉看向程濯,“她的事,你叫我过来做什么?”
周晴心底一刺,额头低垂。
程濯慢条斯理道:“在我认识的人里,只有舅舅跟周小姐有旧,她现在受了磋磨,心情不佳,而舅舅最会怜香惜玉,我以为您会愿意过来——”顿了顿,他叹气说:“原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喻礼坐在程濯身边,慢慢喝着杯中的红枣参茶。
她对程濯的话没有半点表示,静静坐在室内,如一幅漂亮的端景画。
梁宗文抿唇,高大身形微微佝偻,“喻礼,你又要判我死罪吗?”
喻礼不知道那个“又”来自哪里?
她抬眸,不耐烦说:“分清楚场合好吗?这里不是你演琼瑶剧的地方。”
她起身,侧眸看向程濯,“我们走吗?”
程濯牵住她的手,十指紧握,“当然,我们换个地方吃午饭。”
梁宗文叫住喻礼,说:“这里不是演琼瑶剧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好吗?那天你答应我,会跟我好好谈一谈。”
他说得那天是喻景尧出国前一天,他在喻景尧那里知道一些事情,跑过来跟喻礼验证,喻礼自然不会跟他多讲,敷衍一句,有空再说。
他记到现在。
喻礼按捺住脾气,勉力温和,“你还是先安置好周小姐,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一路穿过走廊,喻礼急促的步伐微微放缓,她的手还被程濯牵着,但一路上,她似乎忘记程濯的存在。
甚至没有前进的目标,她只是急于走出那个包厢。
程濯冷不丁想起喻景尧的结论——只要他们微微低头,喻礼便会毫不犹
豫宽恕他们。
这条结论已经在喻景尧身上得到证实,所以下一个,该轮到梁宗文了?
他开口,语调温润一如从前,“你因舅舅伤心?”只是目光审视在她面上扫过,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神情变化。
喻礼停下脚步,蹙眉,“你是故意说错误结论来气我吗?”
“倒也不是。”他修长手指抚摸她面颊,指腹在软滑的皮肤上顿住,眸色微深,“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只好说个引子。”
“你确实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喻礼暂时抛开梁宗文的事情,愤然从早上的事情开始说,“我早上接到喻景尧电话,他告诉我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我便急着来Centrl哄你,我还带了一块表,算赔罪礼物。”不过解释没说出口,腕表也没送出去。
程濯垂眸,飞速在脑中分辨,早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哪一件属于“她哄他”的范畴。
顷刻,他眉心舒缓,含笑,“喻总辛苦了,我已经被你哄好了。”
怪他不细心,没有及时分析对她的微表情,原来她对他这么上心。
喻礼及时打住他的发散思考,冷淡说:“我还没有开始哄。”
程濯:“……”
他立刻从善如流说:“虽然还没有开始,但是我已经感受到你的用心。”
喻礼:“……”
她停顿一会儿,轻轻说:“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哄你也没有对你解释吗?”
程濯并不想承认他在她心中并不重要这个事实,他好脾气说:“你当然有自己的原因,没关系,我都理解。”
喻礼冷笑,“你真是有做佞臣的天赋。”怕不是她说地球是方的他都会点头赞同!
“这是我的荣幸。”他将她拥在怀里,似乎不打算停她继续解释,刚刚的三言两语已经把他哄好,扫去一身沉寂。
喻礼气性消下来,靠在他胸膛,慢吞吞说真心话,也是困扰她一早上的话。
“二哥说,你跟我在一起一直受委屈,我想了下想,他说的也对,你这样的高姿态却一直伏低做小,确实受了委屈,但我暂时没有没想到解决方案——”
她还没有说完,程濯刚刚和风旭日的眉眼已经变得凝霜覆雪,他神色清寒,眼神很凉。
她蹙眉,“你觉得我说得不对?”
程濯用了极大忍耐力才听完这一番由喻景尧灌输给她的歪理。
几乎从她说起“受委屈”开始,他便耐不住性子。
他沉声:“喻礼,我从没有觉得受委屈,更没觉得伏低做小。”
喻礼并不信,“又在哄我。”
程濯没证明他并没有哄她这件事,直截了当说:“那你知道,我从六年前就喜欢你了么?”
喻礼脸上的其余表情慢慢褪去,诧异得很明显。
程濯伸手抚住她面颊,柔和说:“好吧,就算真像二公子说得那样我在你身边伏低做小,你知道这个伏低做小的机会我筹谋了多久么?”
是一千多个日夜,一千多个想着她夜不能寐的日子。
喻礼心底颤了下,仰起眼睛,“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
可惜她全无印象。
“我那么喜欢你,你就不要借着为我好的名义推开我了,好么?”
他抚摸着她长发,心底想着,他哪里是喜欢她呢?
他爱她。
爱到灵魂都因她重塑。
喻礼点了下头,“我也很喜欢你。”她真诚说:“以前我交男朋友,从没有想过为他们改变自己,我只为你想过。”
她整整思考了一上午,在跟他分手和改变自己之间纠结很久,饭都没有好好吃。
“辛苦你了。”程濯并不领情,“下次不要那么顾念着我了,你永远可以把我当男公关玩,但——”他顿了顿,还是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口。
他不舍得对她提出任何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