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彦舟顿时感觉有什么东西托住了他的背,整个身体都跟着挺了起来,这感觉竟然比刚刚发现自己超过了沈言更叫人畅快。
谈声对这一切都不知情。
她在脑子里盘算着日子,是时候跟家里人说搬出去住的事儿了。
马上高三了,不管是从生活便利还是学习时间上,在外租房子都要自由些。
附近的房租她打听过了,不算便宜。高中这两年,谈声除了买书没花过什么钱,奖金、生活费加上压岁钱什么的,攒下一大笔,对高中生来说堪比巨款,但想靠这些在市中心租一套房还是不怎么够看。
每每到了要钱的时候,谈声心里就会有一种罪恶感,尽管她知道只要开口,爸妈一定是无所不应。
心里建设了一星期,回家的饭桌上,如她所料,谈广来说周末就跟她去祁州找房子,徐美玲更是嘱咐一定要找宽敞的。
“要亮堂一点,不然多压抑呀。”
“是,到时候我再检查一下电路什么的,买个护眼灯。学习可不能把眼睛学坏了。”
“起码要两个房间吧,偶尔我们也过去住住。还有小区要安全,你确定好了,给保安买点烟什么的,拜托人家关照关照。”
“知道了。到时候店里我看着,你多去去,给宝儿打扫打扫房间,做做饭。”
“微波炉也得买一个,这样她带了饭也好热。”
“行,最近超市刚好打折,我等会儿就去看看。”
“急什么,咱想想还有什么要添置的,等房子租好了,再一道买了。”
两人七嘴八舌地规划起来,谈声扒完了饭,手指在桌下绕着运动裤的绳子,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谢谢妈妈,谢谢爸爸。”
徐美玲推了推她的头,嗔怪道:“傻不傻?”
“就是,一家人讲什么谢谢。”谈广来也说。
谈声淡笑不语,反握住徐美玲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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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一中作为考点,迎来了一场假期,前后有小一周,谈声没回去,趁着机会,把东西一点点搬了出去,暂放在江雨寒家里。
这几个月,江雨寒的成绩突飞猛进,肖雪跟江爸都很开心。
他们其实对江雨寒没有多大的期待,以后有个正经稳定的工作就行。
医生她胆小,公务员她考不上,做个老师就很好。
公立的考不进去,也可以自己搞个机构辅导辅导别人嘛。
一开始的芭蕾,后来的播音,都能走上这个路子,可惜她不肯。
如今么,倒是给了他们希望,感觉这样下去,搞不好她真的能拼个重本出来。
到时候当老师也能选个好学校了。
肖雪心里清楚,江雨寒的变化跟谈声绝对脱不了干系,听说她想租房,更是第一时间提议,干脆住到自己家里。
被谈声婉拒后,她还在家扼腕叹息好久,这次谈声过来小住,她一百万个欢迎。
“其实我们家不远的,你看贺加羽不就是住家里吗?而且你叔叔送一个也是送,送两个也是送,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谈声笑着摇头:“谢谢阿姨,真的不用了。”
“谈姐,你考虑考虑嘛,我们俩继续做伴儿多好啊。”
“她在这儿住应该也不会跟你住一间吧。”
“有你什么事儿啊?”江雨寒无语地看着说话的男生,“以前叫你吃饭三请四拜的都不来,最近干嘛天天来?你家阿姨不干了?”
肖雪骂道:“没礼貌!”
“没事儿的阿姨。”陈彦舟放下筷子,眼睫微垂,“我已经习惯了。”
江雨寒差点破口大骂起来。
什么人啊,好的不学,学贺加羽。
但肖雪显然很吃这一套:“江雨寒!不准再这么说话了!”
江雨寒收到亲妈眼刀,收敛起来,闷声道:“知道了。”
陈彦舟双手捧起碗,接下肖雪夹的大虾,“谢谢阿姨。”
对面的谈声将一切看在眼里,对上他的视线,眉梢微挑,多了几分戏谑。
陈彦舟眨眨眼,又是一副无辜的神情,不同的是,眼神含情,大有“我欲将心向明月”之意。
谈声直勾勾地回望过去。
一秒,两秒,三秒......
陈彦舟低下头,往嘴里扒了两口饭,耳朵烧得滚烫。
饭后,是午睡时间。
陈彦舟直接睡在了客厅沙发上。
江雨寒则关上了房间的门,神神秘秘地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声音转了好几个弯:“谈姐~”
谈声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言简意赅:“讲。”
“张百川给我写信了。”
谈声蹙眉:“你告诉他你家地址了?”
“没有没有。”江雨寒说,“我就跟他说了小区名儿,没说具体的。”
谈声不觉得这有好到哪里去。
可有些话说出来,会伤感情,尤其是在江雨寒这么上头的时候,于是她把话咽了下去,看着她手里捏的东西:“是这个吗?”
“对。”江雨寒把纸递过去,“你要看吗?”
“我可以看?”
“当然了。我们都是很正经地问候。”
确实跟她讲得一样,信里面张百川仍旧是鼓励她努力和坚持,跟她说工大的花开了,很好看,随信封寄来的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是很明显的抓拍,男生站在一树樱花下略微回头,略长的头发有一种忧郁而文艺的气息。
就算对他有偏见,谈声也不得不承认算是个帅哥。
江雨寒手指搅着:“我给他回了一封,但是,我字不好看,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抄一份儿啊?”
谈声:“?”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第65章 铁石心肠
谈声不理解为什么一个城市还要来回寄信。
江雨寒捧着脸说:“你真的木头脑袋,这多浪漫啊。文字是多有温度的东西啊。”
谈声把手一抬,露出誊写了一半的信:“温度在哪?”
“这是一种形容。形容,懂吗?”
谈声不懂,“我也可以把话写得很漂亮。”
但这并不妨碍她实际上觉得对方是个神经病。
语言、文字都是主观的,不仅说的人能骗,读的人也能骗。
江雨寒叹了口气,“姐啊,你也太铁石心肠了吧。”
谈声想了下,说:“可能因为我看过太多了吧。”
“啊?”江雨寒一下子被勾起了兴趣,八卦兮兮地问,“谁给你偷偷写情书了?不讲义气,怎么都不跟我们说说。”
谈声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你给别人写情书哦?”
“什么情书?”
“敲门!”江雨寒斥责着推门而入的陈彦舟,“女孩子的房间是能随便进的吗?”
陈彦舟不语,只是盯着谈声,又重复了一遍:“什么情书?”
谈声神色不变,拽了本书来盖在手底下:“没什么。”
这举动落在他眼里就成了欲盖弥彰。
他往前一步,追问道:“是你那个网——”
“江雨寒,吴老师是不是要来了。”
谈声打断他接下来的话,江雨寒也很上道,接了话茬儿往外走,顺带着把陈彦舟连拖带拽地弄了出去。
“你是不是也知道?”
“知道什么啊?”江雨寒一早跟谈声通过气了,知道她冒领了张百川的事儿,按照约定把装傻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竟然连江雨寒都没告诉。
陈彦舟心里又酸又涩的。
他不知道这是说明自己在谈声心目中比江雨寒更重要,还是说明那个知心大哥比他更重要。
纠结的这么一小会儿,谈声就背着书包出来了。
“我去图书馆了。”她说。
江雨寒比了个“OK”的手势,偷偷指了指掌心。
谈声略微点头。
“我也去。”陈彦舟说。
“你去干嘛?”江雨寒拽着他的衣服,“你不是说我家学习氛围好吗?”
陈彦舟顾不上她,一边挣开一边说:“谈声,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