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现在,我在这儿等你。”江雨寒面容沉静,语气更是轻描淡写,“半小时内,所有信,一封不落,如果拿不过来,那你就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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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窝蜂地来又一窝蜂地走。
登过记的保安对他们影响深刻,特地探出身子来挥手:“学生们,加油啊,以后来上学啊。”
陈彦舟配合地挥过去:“好嘞,一定一定。”
“这就完事儿了?”何啸仍有种不真实感。
虎头蛇尾的一场行动。
谈声没有相信张立祥的一面之词,仍让杨舒南跟着他一起回了寝室,上上下下寻摸一圈,确实没见着信了。
思来想去,还是该给江雨寒打个电话确认,可贺加羽却拦住了,说江雨寒不想说,肯定是不想让他们晓得,大家装不知情把这事儿糊弄过去得了。
谈声很不同意,她始终觉得贺加羽太小看江雨寒了。
眼看着两人又要呛起声来,陈彦舟将手里的袋子举起来,“这怎么说?”
袋子里装的是从张立祥那儿搜来的信。
厚厚一沓,数数,竟有十几个不同的地址寄来的,被他随手丢在抽屉里。
杨舒南看着觉得气不过,全拿走了。
张立祥还很舍不得,这些可都是他的战利品!
杨舒南也不客气,对他亮了拳头。
“照原地址寄回去吧。”谈声将冒头的几封抽出来,抚平页角。
何啸别过脸:“真是打轻了。”
罗薇过来搭手,嘴里也忿忿:“怎么有这样的人啊?”
贺加羽语气也缓了些:“邮费我出。”
谈声抬头:“多事。”
说着,将袋子整个拿过来。
陈彦舟不放手:“干嘛呀?他煞风景,不能连坐到我头上啊。”
贺加羽气急败坏:“我哪里煞风景了?”
“那你说那话什么意思嘛,大少爷耍阔呢?”
“我做好人好事不行啊?”
“那也不用这么傲慢吧。主意是人家出的,计划是人家定的,没听见你说一句客气话。”陈彦舟看他哪儿哪儿不顺眼,“小心眼。”
“陈彦舟!你再说一遍。”
“小心眼!”
一群人吵吵嚷嚷到了路口,竟迎面碰见江雨寒。
两边皆是一惊,不约而同地将东西往身后藏。
江雨寒:“你们——”
“路过!”陈彦舟抢答。
谈声都懒得翻他,“你怎么还没回去?”
江雨寒脸上闪过几丝不自在:“你们都知道了?”
贺加羽说:“帮你报仇了。”
何啸扬了扬拳头:“我也出了不少力呢。”
罗薇:“还有我还有我。”
呸,这群不要脸的!抢谁的功呢?
陈彦舟看不下去,站出来仗义执言:“谈声领我们来的!她是主谋。”
谈声:“......”
听听,像话吗?
“我饿了。”
江雨寒沉默良久,憋出这么一句。
“想吃什么?”贺加羽走到她身边。
“想喝乌鱼花汤。”
乌鱼花汤是小区附近一家川菜馆的招牌菜。
乌鱼去了刺,跟番茄、泡椒、胡椒一起煮,汤色奶白,又鲜又香。
江雨寒一口气喝了两碗,贺加羽问她还要吗?
罗薇到了回家的点,拉着何啸送自己回去;陈彦舟极有眼色,半路说自己不舒服,把谈声推走。
最后来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了。
这顿饭吃得非常沉默,一直到结账出了门,江雨寒才缓缓松了口气,喃喃道:“也不知道谈姐到家没。”
贺加羽说:“有陈彦舟在,出不了事儿。”
“就是他在才不好嘛。”江雨寒皱了皱鼻子,“那个嫉妒男。”
“你真觉得陈彦舟嫉妒她?”
“你这什么语气?谈姐那么优秀,他不该嫉妒嘛?”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算了。”贺加羽摇摇头,颇为无奈。
“你想笑就笑吧。”江雨寒低着头,“不用忍了。”
“我没想笑。”贺加羽为自己发声,“真的。”
“少来了。”江雨寒故意用玩笑的口吻,说,“好不容易抓到我的小辫子,你还不可劲儿威胁?在这儿装正人君子呐。”
贺加羽不语。
“笑啊。”
江雨寒却来了气性,“装什么?”
“我已经允许笑了。笑啊。”
“笑!”
贺加羽抬眸看她。
“笑。”她伸手捶他,“让你笑听见没!”
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擦去她脸庞的泪水。
江雨寒恼怒地瞪着他,已是泪眼婆娑。
”贺加羽,你是不是特别得意啊?对,我就是这么没出息。我期末考成绩下来了,我又跌到一千名了,你高兴了没?又可以在我妈面前炫耀了,又可以压我一头了。”
贺加羽感觉喉咙被什么掐紧了,“我从没这么想过。”
“撒谎!骗人!”
“我真没有,我那只是逗你,我以为你不讨厌。”
“我讨厌,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们,我讨厌所有人。”江雨寒大声地说。
贺加羽一顿,又故作轻松:“喂,没必要连坐到我头上吧?我可是帮你出气去了。”
江雨寒不说话,只继续瞪着他。
“那所有人也包括谈声咯?”贺加羽继续说。
“你再乱说?”
贺加羽笑起来:“好好好,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说了。”
等她情绪平静下来一些,他又问:“你说你平时也挺精明的,干嘛上他的当?”
“你不懂。”江雨寒擦了把脸。
她在咖啡馆坐了半下午,早已想得差不多了,如今哭将起来,也不过是找一个发泄口。
“你喜欢他什么?”
“不知道。”江雨寒道,“那能算喜欢吗?”
“当然不算!”贺加羽语气不容置喙。
“但是我确实为他努力了。我觉得我需要一个努力的理由。”江雨寒眼中有一瞬间的迷茫,“我需要一点支撑自己努力的东西。”
“支撑?考大学不够吗?”
江雨寒摇摇头:“不够,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必须要上大学。”
她坐在楼下长椅上,抬头看着天空,缓缓道:“贺加羽,我好像跟你们都不一样,我生下来就少一根筋,我根本不知道我想干嘛,想做什么。
我习惯了被推着走,一开始是芭蕾,后来是播音,可走着走着,我发现我并不喜欢。不喜欢,我就不想做了,可我又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那是一种——渴望。
谈姐渴望拥有更多选择,你跟陈彦舟渴望那些感兴趣的专业,你们都有自己的锚点,锚定了就一直努力。我没有,但我比你们都需要。”
她不是没有“自救”过。她找过代替品,用跟好朋友继续相处的渴望、用变成谈声那样小小身体大大能量的渴望,可成绩却反响平平。
直到她遇见张百川。
名校学生、一表人才、谈吐成熟。
一个更容易抓住的锚点。
她沉浸在对方带来的这种想象里,并深刻以为那就是“爱情”。靠着这热忱,她真的进步许多。
可这“爱情”却又给她沉重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