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寒是很需要推一把的性格,只有别人不停告诉她可以,她才能真的相信自己可以。
谈声说:“她爸到底是什么毛——动机?”
看得出来江父是他们家的话事人,说他民主吧,江雨寒多吃两口饭,他都皱眉头;说他强势吧,江雨寒多说几次放弃,他也就点头了。
高要求但是一直在退而求其次。
“想让她活得轻松点吧。”
“学芭蕾有很轻松吗?学播音有很轻松吗?”
“对有这类资源的他们家来说,轻松。”
“不合理。她还是得学、得吃苦。”
陈彦舟笑了:“哪有一点努力都不付出的好事儿?”
江父跟肖雪再怎么能挣钱也没到这种地步。
谈声说:“我不劝。”
“为什么?”
谈声抿了抿嘴:“没为什么。”
“嗯,那好吧。”陈彦舟说,“那你别反驳他们。”
“他们?”
“贺加羽昨晚挨个打了电话。”
谈声:“他没给我打。”
“他猜你就不会答应。”
“那你还问?”
陈彦舟摸了摸鼻子,“我想试一下,看看对你来说,我是不是特别的。”
谈声本能地反问:“什么?”
他耳朵飘红:“没什么,就......实验失败。”
谈声看他好久,陈彦舟强装镇定啃着饼,实际上心跳快得不行,生怕她追着问。
他怕自己到时候忍不住表白。
想都不用想,谈声一定会狠狠拒绝的。
“他喜欢她。”
陈彦舟神经一下子绷紧了:“什......什么?”
“贺加羽。他喜欢江雨寒。”谈声语气淡淡。
“你怎么知道的?”
“很难不知道吧。”谈声说。
“很难啊,有的人连自己喜不喜欢别人都不知道,你竟然能看出其他人的。”
“看自己本来就比较难。”谈声抬头,下巴微昂,“但我也知道简单方法。”
“什么方法?”
“我姐告诉我的,喜不喜欢一个人,就看你能不能想象跟对方亲嘴的画面。”
谈声边说边抬头,陈彦舟脸“唰”一下就红了。
谈声疑惑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陈彦舟生怕被她看穿,脚步慌乱得不行,“要迟到了,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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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考不用分考场,大家都在自己座位上写题。教室里空调开得很足,凉气被吊扇分到各个角落。
陈彦舟做完卷子抬头,发现谈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了笔,撑着个脑袋在发呆,束在脑后的马尾如丝绸般柔亮。
他慢慢趴到桌上,偏头看她的侧脸,从心底觉得放松。
风吹得她发丝颤动。真好。
阳光把她的侧脸照得柔和而清晰。真好。
能这样看着她。真好。
她是如此的闪亮,把他心里某个角落弄得柔软异常。
陈彦舟很喜欢这种感觉,这是他十几年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的,是只因为她才会有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不晓得。
这可以叫喜欢吗?
他也不晓得。
交卷的铃声响起,谈声将卷子交去讲台,直接出了教室。
走廊尽头,出现一道影子,拦下脚步匆匆的她。
“你选择题最后一题选的什么?”
谈声着急去厕所,头也不抬:“忘了。”
沈言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嗯?”
怎么可能忘了。
这么难的题。
他往前一步,“那你今晚有时间吗?我有几道题目想——”
“让一让。”
沈言被人撞了个踉跄,等站稳再看,谈声都快跑出二里地了。
“不好意思啊。”陈彦舟光语气抱歉,“我只是借个路,实在没想到你这么虚,站都站不住。”
沈言:“你说谁虚呢?”
“当然是你啦。”他微笑着,针对意味很强。
“你——”沈言蹙眉,“真不知道谈声为什么能跟你玩到一起去。”
这种幼稚的、不成熟的人,有哪点好的?
“我也不知道呢。”陈彦舟垂眸做认真思考状,“可能因为我不虚吧。”
沈言:“......你是不是有病?”
“他当然有病!你知道我写啥了吗?我说当警察。警察诶,我爸当时看了,把我痛打一顿,让我死了这条心。他怎么好意思拿过来跟我说:‘这是你的锚点’。怎么好意思的?”江雨寒一口气吐完所有的不快活。
罗薇笑容神秘:“对呀对呀,所以他不又给你提供了个新的锚点吗?”
“要死了,谁要喜欢自恋狂啊。”江雨寒话是这么说的,表情却扭捏着。
谈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半天才嚼完:“你真的想当警察吗?”
江雨寒沉默了。
从小到大,她主动想做的事儿很多,但真做的少,几乎每一个重要的选择都是爸妈帮忙做的。
她想当警察,因为她觉得抓犯人很酷,“为民除害”四个字听起来就很牛。
她总是这样,羡慕那些很厉害的、自己永远成为不了的人。
喜欢张百川也是如此。
“我知道,慕强嘛。”罗薇说。
江雨寒拍手:“对对对。还是你见多识广,我一直都找不到具体的词形容来着。”
“那很正常啊,是个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慕强吧。”罗薇满不在乎地讲,“而且摸着良心说,贺加羽也挺强的,这次高考他排名全省一千多名吧,能报很多好学校呢。”
江雨寒纠正道:“是一千三百二十七。”
罗薇笑容微妙起来:“记这么清楚啊?”
“要死了。”江雨寒恼怒地嗔了一句。
“你们怎么这样?找到位置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转好久。”餐盘刚触到桌面,就有手拎着他的脖子,迫使他不得不又把盘子端起来,“诶谁谁谁?”
“这坐不下。换个地儿。”
何啸被迫转了个方向,等反应过来时,陈彦舟已经一屁股坐在了他要坐的位置上。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丁郡东安慰道:“好了好了,快吃吧。下午还要考试呢。”
陈彦舟一来,江雨寒就不好意思继续说贺加羽的事儿了,罗薇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几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谈声一边在勺子上搭建米饭工程,一边问,“你真的想当警察吗?”
陈彦舟故作惊讶:“你想考警校?”惊完又点点头,“是挺适合你诶。”
江雨寒一声叹息哽在胸口:“你从哪里看出的适合我?”
“你小时候不是一直这么嚷嚷着吗?还老是叫我们一起玩儿抓人游戏,你当警察,贺加羽当法医,我当小偷。”
“有吗?”江雨寒眼神躲闪道,“我怎么不记得了。”
不记得是正常的,因为陈彦舟也不怎么记得了,全靠昨晚贺加羽的一通怀旧回忆,才依稀想起那么一点。
一开始当小偷的是贺加羽,是陈彦舟加入进来后,他才升级到了“好人”阵营。
贺加羽这厮甚至能说出每一次“抓捕”,江雨寒穿着什么衣服,绑着什么头发。
真是个恐怖又肉麻的男人。
他打了个寒颤。
“靠谱吗?”江雨寒去看对面的人,“谈姐,你觉得呢?”
谈声从不参与此类决断。她不想为别人的人生负责,更不希望江雨寒总把别人的话奉为圭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