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露:“ 那不是傅总么,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啊?”
苏遇抬头看过去,男人穿着深灰色休闲衬衫,手臂上搭着同色系西装外套,衬衫下摆整齐地塞进西装裤里,越发显得肩宽腿长气质冷然。
停顿片刻,她收回视线摇了摇头:“不知道,老板的事我们就别瞎操心了。 ”
“也是。”姚露低头摆弄着手机:“我还是操心一下我们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吧,难得公费出来旅游一趟,一定要不虚此行。”
两人说笑着走出酒店大堂的旋转门,坐上出租车往旺角的方向去,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宾利与她们擦肩而过开往相反的方向。
前排的司机面容慈祥:“少爷,夫人这几天常常念着您,这次知道您回来早早就让我过来接您。”
傅修宁双腿交叠靠在后座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嗓音低沉道:“顾叔您近几年身体怎么样,哮喘还常犯吗?”
顾叔是傅宅的管家之一,是傅修宁的外公当年怕宝贝女儿在港城受欺负,所以特地指派过来的心腹,也是傅修宁的母亲宋婉最信任的人。也算是从小看着傅修宁长大的,小时候多少次他受罚不许吃饭都是顾叔悄悄给他送东西吃,傅修宁向来对他敬重有加。
“好多了好多了。”
顾叔十分感动地抬头看向后视镜,停顿片刻才开口:“夫人前段时间做了阑尾手术,近来心情不佳,现在你回来了夫人肯定开心。”
闻言,傅修宁轻笑了声,不咸不淡地回:“恐怕我回来她的心情只会更不佳吧。”
“这……”
顾叔话语一噎,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也知道这么多年的母子关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缓和的。
傅修宁也不愿让顾叔为难,便缓声道:“我知道您的意思,放心吧。”
半小时后,车子缓缓驶入一座依山而建的豪华庄园内。
据说这座庄园是宋婉和傅津的婚房,斥资三亿耗时五年建造而成,取名为“琴瑟和鸣”,傅修宁每次回到这里都会觉得这名字异常讽刺。
傅修宁走进去的时候,宋女士正仪态端庄地坐在客厅里品尝下午茶。
或许是一生养尊处优又保养得宜的缘故,今年已经49的岁的宋女士看上去依旧十分年轻,两人一起走出去就算说是姐弟也是有人相信的。
“太太,少爷回来了。”
话音落下,傅修宁看见沙发上妆容精致的贵妇慢条斯理放下咖啡杯,偏过头视线淡淡睨了他一眼:“回来了,坐吧。”
态度生疏得不像亲生的。
傅修宁早已习惯喊了声“妈”以后抬腿走过去坐在距离宋女士最远的沙发上。
身后顾叔看着这一幕暗暗叹气,随后默默退出客厅。
偌大的客厅里异常安静,只偶尔有餐具碰撞的声音。但傅修宁看见自从他进来,桌上剩下还四分之三的芝士蛋糕就没再动过。
双方僵持了十几分钟后,宋婉再次拿起桌前的咖啡抿了一小口,“这次叫你回来除了你父亲的生日以外,还有一件事要通知你。”
“楚小姐刚刚从国外留学回来,这次你回来正好可以邀请她见一面,楚家很满意你等跟楚小姐见过面后面的事才能顺水推舟。”
傅修宁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没空,生日宴结束我就回京市。”
宋婉的神色冷下来:“你是没空还是不想去?”
傅修宁:“你都知道还问我做什么?”
“怎么楚氏银行的千金还配不上你不成?”
宋婉皱眉看着他:“楚家是港城三大银行之首,跟我们家门当户对,这桩婚事怎么看都是不亏的。”
傅修宁眼底划过一抹嘲讽:“我卖身给您换家业您当然不亏。”
第15章
宋婉是个无论什么时候都十分冷静体面的女人, 即便是在现在傅修宁直接掀开了那层纱,将那些未曾美化包装过的东西就这么暴露在阳光下,她也没有任何恼羞成怒的迹象, 只是冷淡而又平静的看着他。
印象里傅修宁这么多年只见过宋婉失控过一次, 也是唯一的一次。
是他六岁的时候, 傅津把他初恋的儿子带回家认祖归宗。
他至今都记得当时的场面有多混乱,平日里说话都不会大声宋婉声嘶力竭地对着那个男人大吼着,把身边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一遍。而另一个女人大着肚子牵着一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男孩,寻死觅活。
场面混乱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荒谬。
“阿宁你跟我置气没有用。”
安静的客厅里响起宋婉的声音:“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想要拿到傅家的全部联姻是最好的方式。我不相信你愿意有朝一日被外面的私生子踩在脚下, 看他的脸色过日子。”
傅修宁:“就算拿不到傅家一分钱我也不至于看一个私生子的脸色。”
他对这个家早就失望透顶, 更从来没想要争这些东西。
宋婉:“那我呢?”
傅修宁平静地说:“外公留给您的东西足够你后半生衣食无忧,无需跟他们母子争高低。”
宋婉脸上的表情有些控制不住:“我跟那个小贱人斗了一辈子, 傅家的千亿家产我不可能让给贱人的儿子。”
看着眼前被恨意侵蚀得表情有些扭曲的女人, 傅修宁轻轻叹了口气,他放缓了语气:“我是一个人不是你用来获胜的武器更不是你的傀儡。”
宋婉充耳不闻,脸上重新恢复了漠然冷淡的表情:“我提出的建议你可以仔细考虑一下,这次是有点突然你一时接受不了也没关系, 下次我们再谈。”
宋婉似乎是已经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傅修宁已经不是从小到大任她摆布的听话儿子,甚至这几年已经逐渐摆脱她的控制, 所以她选择各退一步。
“去傅公馆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我上楼换身衣服。”
说完,宋婉转身离开。
客厅里傅修宁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 半晌才嘲讽似的轻轻勾了下唇角, 脸上表情耐人寻味。
十五分钟后, 宋婉换好衣服两人出发前往傅公馆。
傅公馆坐落在港城寸土寸金的富人区,傅津和宋婉分居后就一直住在那里, 平时两人几乎没什么交集,如果不是这次傅津五十五岁生日大办,邀请了无数名流记者参加,傅修宁也不会回来。
虽然豪门圈子里各家都多多少少知道傅家的龃龉,可表面上还是得过得去,否则宴会过后第二天港媒就会发:豪门联姻破碎,第三者登堂入室,到时候大家谁脸上都没光。
黑色的宾利缓缓停在别墅门前,傅修宁率先推开车门下车,迈开长腿绕过车尾走向另一边俯身替宋婉拉开后座车门。
宋女士穿着月白色手工刺绣旗袍,搭配同色系流入披肩,整个人容华焕发落落大方。
当初的京市明珠即便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依旧端庄典雅,她的美丽丝毫不受岁月侵蚀,刚一下车就将院内众人的视线全部吸引了过来。
“是傅太太来了。”
“傅太太?哪个傅太太,屋里不是有一个……”
“哎说什么呢小声点,这位才是傅津的原配太太,屋里那个是小的。”
“这位才是原配啊,怪不得气质这么好。”
宋婉这几年深居简出,鲜少跟傅家人一起露面,有一少部分的太太团几乎没见过她几面,自然也不认识。
但港城的那些有头有脸的世家,以楚太太为首的太太们还是认识她的。
见宋婉来了楚太太热情地过来打招呼:“阿婉你总算来了,多久没见面了我想死你了。”
楚太太本名江思沅,是江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年轻时是港城数一数二的名媛,现在在太太圈十分吃得开,也是宋婉刚提过的楚小姐的母亲。
宋婉笑眯眯跟对方寒暄:“阿沅许久不见又年轻了。”
宋婉和楚太太年轻的时候是太太圈里有名的塑料闺蜜,各自的老公都是港城数一数二的人物,好多人茶余饭后都将两人放在一起比较。
那会儿大家都私底下暗戳戳盼着这两位什么时候打起来好看热闹,可没想到这两位非但没如他们所料的打起来,反而年纪越大关系越好。
当初第一次爆出来傅津在外面乱搞的新闻时,也是楚太太第一个发微博公开内涵,顺便还diss了第三者,狠狠替宋婉出了口恶气。
外面都是各位太太傅修宁没多留便往别墅里面走,来都来了总得露个面不然有人又要说他不孝。
推开别墅大门走进去的瞬间,里面的欢声笑语就戛然而止。
今天来的宾客大多都在外面花园,客厅里只有傅津和他的小老婆许如烟以及他的便宜弟弟傅修晏。
看清来人沙发上的几个人的笑容都僵在脸上,许如烟的表情更是精彩。
她强挤出一个虚假的笑容,温柔熟络地开口:“阿宁来了快进来,你爸爸刚才还提起你呢。”
说着,她抬手在傅修晏的手臂上虚虚地推了两下:“阿晏快给你大哥让位置。”
傅修晏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又看了看傅津最后才不甘地看向傅修宁让了位置。
这种场面傅修宁从小到大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许如烟这一套他早就见怪不怪了,直接走过去坐在刚才傅修晏坐的那个距离傅津最近的位置。
漫不经心笑着:“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一家三口天伦之乐了。”
“胡说什么呢,没大没小的!”
傅津虽然跟这傅修宁不亲,但对这个从小到大都聪明优秀的儿子还是寄予厚望的:“你是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的?”
“两周前吧,您还关心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傅修宁嗓音淡淡:“我还以为您眼里只有她们母子呢。”
傅津皱眉神情严肃:“胡说八道什么!这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傅修宁姿态闲适地靠在沙发上不以为然,反倒是许如烟十分温柔大度地说:“阿宁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今天又是你生日,有话好好说别动气,阿宁肯定也不是有意的,我和阿晏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对面接收到信号的傅修晏也点头:“是啊爸爸,大哥的脾气就是这样我早就习惯了也不会跟大哥计较的,今天您是寿星不能动气。”
傅修宁轻“啧”了声,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他站起身往外走:“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了。”
他偏头视线淡淡睨了许如烟一眼,没什么情绪地说:“下次要还是这一套就别想方设法让我回来。”
说完,傅修宁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许如烟脸都绿了,险些维持不住表情:“阿宁他……”
傅津轻轻叹了口气,摆手道:“算了,随他去吧。”
许如烟不甘地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小鸟依人地靠在傅津身边:“外面还有宾客等着呢,别气坏了身子……”
……
前厅人多傅修宁懒得应酬,索性出了别墅就直接去了后院的花园里点了支烟。
即便是过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但还是不可避免地会收到影响。
男人修长的手指上衔着根还未燃尽的烟,暖白色的烟雾顺着指尖徐徐攀升,鼻尖充斥着淡淡的尼古丁的气息还混着些许的薄荷气味。
不知道为什么,傅修宁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苏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