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
曲同舟:“那银行的流水账单总不会是假的吧,不信你自己打电话给你妈问问。”
苏遇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从鼻梁吸进肺里,冻得她微微有些颤抖。
银行流水单……
苏遇的呼吸有些急促,举报邮件的最后一页的确有一张陌生的银行流水单,数字也对得上……
不会的。
不会的吧。
上次余玲说只要二十万,她已经把二十万一次性打给她了,余玲怎么会再问曲同舟要钱呢?
苏遇也顾不上曲同舟这边,转身大步朝着另一边走,一边走一边颤抖着拿出手机,拨通余玲的电话。
随着电话的拨通,心头一阵接着一阵的寒意向她袭来。
冻得她瑟瑟发抖。
她的手指不自觉的攥紧衣袖,接电话……快点接电话……
对面始终无人接听。
就这样,苏遇站在寒风里双手颤抖着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那个熟悉的号码。
终于在第五遍的时候接通了。
余玲刺耳的怒骂声从听筒里传出来:“要死啊,催命呢,一遍一遍的什么事快说,我还忙着给你爸他们爷俩做饭呢。”
“妈——”
苏遇的嗓音微微发抖地问:“你有没有收过曲同舟的钱。”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陷入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苏遇小心翼翼地呼吸着。
没有吧。
说没有,求您了。
她心中几乎祈求着答案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
“是……他给你的分手费,你好歹跟她谈了两个月……”
苏遇脑海中紧绷着的那根弦突然断了,冰冷的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苏遇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连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啊?”
苏遇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喊出声。
电话那头余玲似乎是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但依旧不愿意低头:“我还不是为你好,你跟我吼什么,什么都不要你不是白白跟了他两个月。”
苏遇已经无力再跟电话那头的人争辩,她缓慢地蹲下身轻轻地抱住自己,平静地听着电话那头的人喋喋不休。
从小到大不管她怎么努力怎么上进,都比不上从小抽烟喝酒打架的弟弟,她不止一次听见余玲跟邻居闲聊说女儿就是赔钱货不能养老,再好将来也是要去别人家的。
小的时候她以为是因为家里穷,所以她拼命努力上进,努力学习考最高的分数上最好的大学,证明她不是赔钱货,她也有能力赡养父母,成为父母的靠山。
可即便她变得再优秀,赚再多的钱也改变不了他们脑中根深蒂固重男轻女的思想。
苏遇突然觉得她这么多年为这个家的付出有些可笑,在余玲眼里她的价值就只是那十几二十万的彩礼。
多讽刺啊。
多可悲啊。
半晌,苏遇才缓慢地开口:“你说完了吗?”
“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我平时……”
苏遇直接无视了电话那头的怒骂,冷静地开口:“现在该轮到我说了。”
“从我参加工作开始,这么多年我赚的钱有一半都补贴了家里,前年我出钱在老家给你们买了房,上个月又打给你二十万……”
电话那头,余玲越听越觉得不对,忍不住出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
苏遇轻轻吸了一口气:“这些加在一起一共也有一百多万了,应该够补偿你对我十八年的‘养育之恩’,从今以后我们断绝关系,你就当我死了吧。”
闻言,电话那头余玲瞬间炸毛,想要开口骂人可又察觉到什么忍住了,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还是第一次这样跟她说话。
顿了顿,余玲放软态度:“小遇别说气话,有事我们回家好好说,马上就快过年了,等你回家有什么事我们一家人坐下来慢慢说。”
“一家人?”
苏遇冷笑:“你们有把我当成一家人过吗?”
说完,没等那头开口,苏遇就果断挂掉电话顺手把号码拉进黑名单。
然后,把脸埋在手臂上放声大哭。
冬夜里寒风吹过冷得刺骨,萧瑟的寒风刮在她瘦弱的脊背上,显得异常狼狈。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色里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慢地开过来。
驾驶座上的男人偏头看了她一眼,喉结轻轻滚了滚,眼底闪过明显的心疼。
顿了顿,他收回视线拿着一把长柄雨伞下车,缓步走过去。
“苏遇。”
头顶突然响起一道低沉清冽的嗓音。
熟悉的声音像是给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脏豁开一道口子,不断往外流着血。
苏遇没动,手心紧攥着。
天知道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傅修宁,可老天似乎总是爱跟她开这种玩笑,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在她最狼狈无措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往往都是傅修宁。
半晌,她忍住泪意抬起头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嗓音艰涩地问:“你都听到了?”
男人答非所问,嗓音一如既往低沉温和:“外面冷,先上车,”
苏遇鼻尖隐隐有些发算,她移开视线仰头控制着眼泪不流出来,努力找回自己声音:“不用麻烦傅总了,我的车就在前面。”
闻言,傅修宁皱眉,声线微沉强调:“苏遇,现在是下班时间我现在的身份不是你上司。”
“那你是什么身份,我前男友?”
苏遇浑身带刺地仰头反问:“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我们已经分手了吗?”
傅修宁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苏遇收回视线,心脏隐隐颤抖着。
以傅修宁的脾气他应该很快就要走了,她不想因为她的事连累傅修宁。
空气沉默了许久。
留在苏遇以为傅修宁已经离开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轻叹,嗓音低沉像是无奈又像是妥协:“是分手了,又不是不管你了。”
第24章
窗外风雪凛冽, 车上开着暖风,蒙着白雾的玻璃窗将两边分割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喝水吗?热的。”
耳边传来傅修宁低沉清冽的嗓音,在原本安静异常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反应了两秒, 苏遇抿了抿干涩的唇伸手接过来:“谢谢。”
保温瓶里的水很暖, 像是热源不断将温度传过来, 苏遇被寒风吹得麻木的手指渐渐回温。
她不会问傅修宁的车上为什么会有热水,也同样不会问傅修宁为什么恰巧出现在这。
有些事情说破就没意思了。
空气安静异常。
过了几秒,苏遇垂眸笑了笑,打起精神试图缓和气氛:“是不是又打算嘲笑我眼光差了。”
驾驶坐上的男人神色晦暗,看不清表情。
见他没出声, 苏遇又道:“今天谢谢你了, 又欠了你一次人情,要是我还能留在公司的话, 请你吃工作餐。”
闻言, 傅修宁没忍住轻笑出声:“帮你这么多次就请我吃顿工作餐?”
苏遇偏头,强行挤出来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吃别的也行,让你挑。”
对上她的视线,傅修宁神色暗了暗, 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顿了顿,他喉结轻轻滚了滚, 嗓音低沉地喊她的名字:“苏遇。”
苏遇的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砸了一下, 平静地颤了颤。
这还是重逢后傅修宁第一次郑重其事,不带任何嘲讽意味喊她的名字。
“嗯?”
苏遇的眼睫轻轻抖了抖, 不自觉地抬头望向他。
对视片刻, 傅修宁注视着她平静开口:“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在我面前不用强撑。”
顿了顿,他很轻很慢地补了一句:“就算是过得不好也没关系。”
闻言, 苏遇刚挤出来的笑瞬间僵在脸上。
她的鼻尖隐约有些发酸,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傅修宁。
上次他也是这样说的。
傅修宁是这几年里唯一一个会问她过得好不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告诉她就算是过得不好也没关系的人。
或许是许久没有过这种感受,在这一刻苏遇突然产生了一股很强烈的冲动。
但这股冲动很快就被残存的理智压了下去。
她不允许自己再陷进去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