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芷波回头笑对缪静说:“他真可爱。”
缪静抬抬眉说:“他之前在英国留学,是很有修养的一个人。父辈开始就在做生意,家底丰厚。”
蔡芷波点点头,而后她问:“他让你做的产品很难吗?”
“很简单,国内供应链很成熟。”缪静说。
“噢。”蔡芷波点点头,若有所思。
这是蔡芷波的契机,后来她想了两天去问缪静:“这生意我能做吗?”
“你能不能做,我怎么会知道?”缪静好笑反问。
“因为我什么都不懂嘛。”蔡芷波不好意思说。
“谁又是天生就会的呢?”缪静又反问。
“那你会帮我吗?”蔡芷波试探问。
“会,认真做事真心想做事的人,我都会帮。但决定要你自己做,责任要你自己担。”缪静认真肯定说。
蔡芷波想了想说:“哎呀,你早已经帮我啦。”
于是,蔡芷波便开始她的漫长和艰辛的生意旅途,赚钱还债,找到她自己的人生之路。
“蔡总,你能不能跟我聊聊你在非洲创业的故事?”
徐宇定的话,轻飘飘落在桌面上,蔡芷波回神收回震惊表情微微一笑,想起了一个回忆片段。那年在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之后,她再次回到中国和徐宇定正式办了离婚手续。那时候,她已经带着和Edward的合作,但她还是毫无头绪。她原本想请教徐宇定,但后者冷漠起身离开了。
于是,她独自走出民政局,打车去了动车站前往另一座城市找供应商。
那一次,她真的很稚嫩,遇到一点点事情都要打电话问缪静或者谭言年。但不管怎么认真,她那单还是亏损做得乱七八糟,问题不断。
而此刻,她已经想不起当时因为失败,而产生的挫败感和自我怀疑的无助痛苦,她知道那是大部分人必经的过程,因此她并不觉得这个过程有什么值得编成故事讲给徐宇定听的。他以前不会参与她的成长,现在和以后也不会参与,他们的轨迹已经完全不相同。
她不清楚他到底想听什么,以及他为什么忽然很想听她这几年的经历,可当他摆出一副想倾听的样子的时候,她只觉得他不合时宜。
“徐总,你又不是没有做过生意,客户有需求,我们就去满足客户的需求,就是这么简单。创业哪有什么故事,全都是做事。”蔡芷波笑吟吟说。
“那你是怎么做事的?”徐宇定问。
“你今天没看到吗?”蔡芷波笑问。
徐宇定逐渐有些尴尬,他试图在打动蔡芷波,渴望重新认识她,可她不过三言两语就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很可笑。他原以为她会说得更动人一些,把辛酸痛苦都能说一说。
他不由放下手,正想再说点什么,服务员来上菜了。两份牛排摆在两人面前,七分熟五分熟。另一位服务员开了红酒送过来,微笑询问两人要不要试酒,蔡芷波示意让对面徐宇定尝。
红酒浅浅入杯,徐宇定尝了一口示意可以倒,他问蔡芷波:“你要试一下吗?”言语里揭过了方才短暂的尴尬。
“不用了,我不想喝。”蔡芷波摇头说。她只有在很有兴致的时候,才会喝一点酒。
徐宇定便让服务员把剩下的酒送到许智明他们那桌。
蔡芷波笑拿起刀叉准备吃牛排,她忍不住又打量了一番徐宇定,终于发现他哪里奇怪:他只是去换个衣服,竟然还刻意打理了一番头发。他早上出门的时候,穿着西装背着头,走了一天,发型乱了些,换个休闲装也合适,但他刻意重新打理抓过了。
一个念头冒上蔡芷波心头,她吃了口牛排,若无其事又放下刀叉拿起手机,给缪静发了条信息:姐姐,有件事不知道该说不说,我觉得徐总,我前夫企图色诱我。
在南非的缪静正和客人走进一家餐厅落座,看到这条信息,差点想跌跤,她哭笑不得回复:别闹,在谈事情。
蔡芷波发了个“老太太撅嘴”表情:嘻嘻,姐姐加油,我等会直接问问他是不是想勾引我。
缪静:你也是闲得慌。
蔡芷波:我得告诉他,他这么做作起来,我不要睡的。
缪静:你好好说,留点面子别把人真给得罪。
蔡芷波:知道呢,我这种笨蛋美人,说什么都很真诚的呢。嘻嘻。姐姐你谈事情也要记得吃晚饭。
蔡芷波发完信息,不动声色放下手机继续吃饭。对面徐宇定不知道她在做什么,第一反应想到她在玩社交媒体。于是,他想起今天还没来得及看她的动态,便也拿起手机看了看。结果,他看到她今天在社媒上更新了一则广告:她拍了Edward那里的厂房和样品室,还有一杯咖啡,配字说这是全非洲最好的咖啡。
她在替Edward做宣传,而这个动态里终于有他了,不过是某张照片角落里,他的衣袖一角入镜了。
动态下面,Edward兴奋评论:你说得没错,Lily!
她则笑嘻嘻。
徐宇定看完关掉软件,抬起头又看蔡芷波问:“你和Edward看起来关系很好。”
“他就像我大哥。”蔡芷波抬眼说。
“我看到他戴着婚戒,已婚吗?”徐宇定闲聊般问道。
“他女儿都上小学年纪了。”蔡芷波笑看着徐宇定说。
徐宇定不动声色点点头。
蔡芷波则忽然直接问道:“徐总,你不会一天都在猜测,我是不是和Edward有什么关系吧?”
“没有!”徐宇定忙道。
蔡芷波将信将疑说:“那就好,不然你的有色眼镜度数有点高。”
“我说了真没有!”徐宇定难得急了。
蔡芷波还是端倪着他,但不说话了。
徐宇定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解释说:“我不可能那么想你,你今天事情做得这么好这么用心,我怎么可能看不到你的能力?我知道他为什么信任你。”
“你总算说了句人话。”蔡芷波笑说。
“……我很惊讶你的改变很大。”徐宇定艰难顺势讲出这句话。
“所以你不会又被我迷死了,吃饭故意换了件衣服想睡我吗?”蔡芷波笑眯眯说。
徐宇定是措手不及,他的骄傲又快碎成了片,他第一反应是强行挽尊,说:“蔡芷波,你是不是就正经不了太久?什么叫我想睡你,昨晚是你先主动的。”
“其实我很想和你做朋友,徐宇定。”蔡芷波则真诚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徐宇定愣住,心情复杂。
“我这几年有时候会在想,我们要是没有结过婚离过婚就好了,那我们应该还会是朋友吧?彼此也不会受伤。”蔡芷波微笑说,“就像今天这样挺好的。”
徐宇定还是说不出话,他的胸口很痛很酸,可他知道再上前又会受伤。
最后,他说:“我们以前也算不上是什么朋友。”
蔡芷波失笑说:“好像也是,不过你这么说好无情。”
徐宇定没再说话,又冷回了脸低头管自己吃饭,他一顿饭喝完了杯中的酒。
饭后,他回到房间第一件事情就是脱了上衣,一把丢在沙发上,他气自己今晚真是头脑发热太荒唐了。
蔡芷波在回去的车上,给缪静发信息问情况:我的姐姐,今晚一切顺利吗?我吃完饭在回工厂路上了。
缪静:不算太顺利,不过回去再说。你晚上就回去了?
蔡芷波:笑死,你问的好委婉。不敢睡了。
缪静:我猜徐总对你还是有感情的,他应该还爱你。
蔡芷波看着这条信息,靠着车窗深呼吸一口气,回复:嗯呢,我爸妈其实也爱我,蔡墨也爱我,你也爱我,连Edward也爱我,这么多爱总有健康不健康的。最健康的就是姐姐给我的友情之爱。我对爱情还想不明白处理不好,不过很希望它以后也能基于健康的友谊去升华吧。不过,徐宇定说不可能和我是朋友,从前就不是。
缪静看着这段话,很能理解蔡芷波在说什么,她放下手机想到了自己。
她想起之前身边很多朋友都很惊讶她只身去了非洲,认为她和家庭关系肯定闹得非常僵了。她说没有,她和父母兄长依旧有良好的关系,并且她从不否认他们是爱她的。但没有什么人相信,因为大部分人总认为她是因为否定爱,才能因为当初一件事情,就对父母兄长如此决绝而自我独立。可她认为恰恰相反,她相信爱才能如此坚持去追求更健康的关系,就如同蔡芷波现在。
她们的人生不需要靠决绝去自愈,她们纯粹只是在创造更适合自己的环境去生长,而她们有这种能力,她们就绝不会妥协。
第38章
第二天的行程,蔡芷波按计划执行着,不过她有点挂心缪静在南非的情况,偶尔有点心不在焉。
徐宇定这天早上看上去如寻常,但他刻意在远离蔡芷波,他总是坐的或者站的远一些,让许智明和另一个同行的市场经理上前。他远远看着蔡芷波给他们带市场调研,听她给他们说市场情况。他看到她其实很忙,经常得空就到旁边去打电话回复信息,可在现场她所有的决断都很快敏锐,逻辑清晰表达准确,丝毫不会被任何事情打乱。他想起她以前曾说让他培养她,他当时想象不到在工作里和她并肩是怎么样的,他认为他也不需要,他不是没有人可用。他现在在想他不想自己的另一半在工作里那么忙,到底是因为他真的不需要人手,还是因为他认知里的女性就应该以家庭为重。他说不清楚,也不想再去纠结太多了。这次重逢蔡芷波,在他意料之外,却彻底破灭了他心里隐隐的复婚渴望,他内心深处始终有在想她多半会坚持不下去。
而在他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手机在手里振动了一下,他翻过手机收到一条进账短信,是蔡芷波这个月按期给他还款了。他抬眼看向不远处站在种植园田间的蔡芷波,她也正看向他,朝他笑了笑。他便默默把手机放进口袋了,转开了头。
这天晚上,原本按计划蔡芷波要带他们去吃烤肉,最后他们去了Edward家里做客吃烤肉,蔡芷波约的大使也来了。徐宇定落在蔡芷波为他拉的关系网里,真正像成为了她人生里的一位客人。只是,他这个客人越发意识到自己真的不想失去她。
Edward有一个女儿叫Mary,徐宇定认出来就是蔡芷波说的那个踢足球的酷帅女孩。于是,他不动声色不敢暴露自己的窥屏行径,若无其事坐在餐桌边跟大家聊天。
酒足饭饱气氛好,Mary拉蔡芷波起身进屋去看她的新钢琴。蔡芷波看到新钢琴很高兴,Mary问她:“你会弹钢琴吗?”
“我当然会,我小时候被我妈逼着学钢琴。不过一开始是我自己看到别人弹琴好看非要学,后来学到一半想放弃,我妈只能逼我继续学。”蔡芷波笑说。
“我也是这样!所以你现在讨厌弹钢琴吗?”Mary很惊喜蔡芷波和她有类似的经历,她好奇问。
“不讨厌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弹钢琴,所以现在看到钢琴,如果有机会我会弹。”蔡芷波说。
“你可以为我弹吗?”Mary歪头笑问。
“当然!”蔡芷波笑走到钢琴前坐下问,“你想听什么?”
“唱点什么吧,Lily。”Mary高兴说,“我想听你唱歌。”
“OK,那你帮我拍视频。”蔡芷波从口袋掏出手机打开摄像递给Mary。
“为什么?”Mary笑问。
“记录呗,我还可以回头看看自己弹得怎么样,哪里需要改进。”蔡芷波说。
“好,我帮你拍。”Mary开心接过了手机。
蔡芷波在平板上找了曲谱,她开始弹唱的时候,花园里的人都被吸引进来。他们纷纷围到钢琴边看她弹琴,她的技艺有些生疏了,边弹边唱很容易弹错唱错,但她还是很高兴表演了一会,气氛一直很好。
徐宇定依旧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这番热闹,等她结束弹奏笑站起身,他转过身往外走,独自回到了餐桌边。隔了会,屋内又传来弹奏声,他回头透过玻璃往里看,看到Mary在大家鼓励下坐在了钢琴前。而蔡芷波在热闹中正回头找到了他,然后她笑朝他走去,在门边探头问他:“徐总,你干嘛那么孤独一个人坐那?”
徐宇定想了想说:“我以为你很讨厌在人前表演。”
蔡芷波笑不语没反驳,她想分享和表演是不一样的。
“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歌?”徐宇定又问。
“Que Sera Sera。”蔡芷波笑说。
“什么意思?”
“是西班牙短语,世事无常顺其自然。”
徐宇定把这话听进去了,他似笑非笑看了眼蔡芷波,问:“你觉得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蔡总?”
蔡芷波停顿了片刻,笑回了一句:“Que Sera Se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