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智明看到蔡芷波眼里闪过欣喜,他走上前说:“蔡总,你来的正好。这是徐总的止疼药,能不能麻烦你帮我送给徐总,他在酒廊喝酒,你顺便帮忙劝劝他少喝点。”他说着把一个药罐递给蔡芷波。
蔡芷波没接,她问:“徐总怎么了?”
“这两天一直头疼在吃止疼药。”许智明说。
“那你赶紧去送药吧,劝他少喝点酒。”蔡芷波避开说。
许智明很意外蔡芷波的冷漠,他知道徐宇定和蔡芷波虽然分开,但他看得出来他们还是彼此在意对方。
“蔡总,徐总他——”许智明还企图劝说蔡芷波。
但蔡芷波打断他笑说:“许特助,我跟你们徐总早离婚了,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而且我也不是医生,送药这种事轮不到我做。你别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了,这样对你们徐总不好。”
许智明错愕,在蔡芷波说话的时候,他看到徐宇定正回来却站住了脚,显然他也听到了蔡芷波说的话。
蔡芷波察觉到许智明的眼神,不由跟着回头也看到了徐宇定。她难得有一丝尴尬。
而徐宇定回神,面无表情走上前一把拿过许智明手上的药瓶,说:“辛苦了,小许,我们事情也谈得差不多了,你回去休息吧。”
许智明闻言,如获大赦赶紧应声好快步走了。蔡芷波见状也抬脚要走,但徐宇定一边开房门一边叫住了她:“蔡芷波。”
她站住脚,缓缓侧过头看他。
他微微推开门回头说:“之前送我回房间给我拿药的是你,现在说没有关系的是你,你是不是玩不起了?”
“徐总,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蔡芷波扬起笑问。
“不用给我摆你那套应付人的虚情假意和做作的甜言蜜语。你现在玩不起是相信了我对你有真心,是不是?”徐宇定冷笑问。
蔡芷波笑意渐微。
“真是讽刺,蔡芷波,我一直以为你很勇敢,现在看起来你也是只纸老虎。不过,我早应该知道,你很害怕面对感情,所以你从来只会逃避,对你姐姐是对你爸妈是,现在对我也是。”徐宇定叹气讽刺说。
蔡芷波没说话,目光渐冷望着徐宇定。
“怎么,我说的不对,你生气了?我很久没看到你生气了。现在的蔡总做什么都胸有成竹、盛气凌人,可不会轻易生气。”徐宇定似笑非笑。
“徐宇定,我害怕感情怎么了?比起你以为自己表个白,就搞得自己像个情圣,我想还不如害怕感情。害怕至少是有敬意,而你只会惹人讨厌。”蔡芷波也嘲弄说。
“惹你讨厌了?那真是对不起,蔡总,我们以后合作的日子还长,你还得受着。”徐宇定眼神变得凌厉,握住门把手的手不由用力微微发抖。
“我会尽量不跟你计较。”蔡芷波冷声说。她的确生气了,因为徐宇定在撕她的伤疤。
“那我先谢过蔡总。”徐宇定咬牙切齿,齿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不客气,徐总,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多教徐总一件事吧。先学会真正尊重人了,再去学做情圣吧。”蔡芷波眼神冰冷微笑说。
“蔡总,尊重是相互的。”徐宇定说。
“徐总,不是你说自己有真心,别人就要感动的。”蔡芷波说。
两人看着对方,他们对彼此好的坏的幻想欲念,在这一刻变成了针锋相对的脆弱敏感。
最后,徐宇定先笑了笑推门而入。蔡芷波看着他关上门,提着气的缓缓松掉。
徐宇定回到房内,握着药瓶倒在沙发上,他抬手晃了晃药瓶,听着里面没多少药了。他目光平静看着小小的药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刺激蔡芷波,他像是在逼自己放弃,但他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却依旧渴望靠近。他像一个赌徒在赌桌上赌红了眼,只要能翻盘,他觉得做什么都无所谓。而只要一直在赌桌上,输就不是一个结果。
宴会厅里,大家热情高涨,徐宇定看上去也是意气奋发。他致词结束后下了台,径直走向范先生,两人聊了两句后,他回头让许智明去把蔡芷波找来。
蔡芷波听闻徐宇定找她,思考了片刻,扬起笑跟着许智明过去,她同范先生握了手问了好。而范先生看到她很感兴趣,毕竟他第一次见她是跟蒋云淮在一起,后来他知道她是徐宇定的前妻,到现在他知道她其实是缪静的人,可一转头她好像又到了徐宇定的团队,所以他笑问:“Lily小姐,你到底是谁的人?”
这种情况下,蔡芷波看了眼徐宇定笑说:“现在徐总是我们的大老板。”
徐宇定听到这话微微一笑,他对范先生说:“Lily很聪明,她一直是我和缪总重点培养的对象。这个项目的运营落地,后期都要靠她。”
“徐总谬赞了,谢谢徐总的认可。”蔡芷波连连道。
徐宇定说:“Lily,范先生之前就表示很喜欢你的提案设计,我就告诉他,你还是个画家。”
“瞧徐总把我夸的,”蔡芷波呵呵笑,转头对范先生说,“范先生,我算不上什么画家,只是画画的确是我的热爱。”
范先生闻言笑道:“Lily小姐真谦虚,我之前听Alan也说起过你的画,而且,我听说你最近在帮他画画是吗?Alan愿意收藏的画一定很有价值。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能不能也有幸能得你一幅画?”
对于这个请求,蔡芷波没法拒绝,她想了想笑说:“范先生,我和Alan是旧友,我不妨直说,我觉得他对我的画是有偏爱的呢。所以,如果您不嫌弃我画技拙劣,我当然是很乐意送您一幅画,有您这样有身份地位的人愿意收藏我的画,肯定是我占便宜。”
范先生说:“Lily小姐不要妄自菲薄,我看你就不是一般人。”
“不过,范先生,我画画很慢,答应Alan的画都才开始,您介意等吗?”蔡芷波问。
“好画不怕等,我很期待。”范先生笑说。
蔡芷波微微一笑,看了眼徐宇定。
徐宇定也一直笑吟吟,他这时玩笑对蔡芷波说:“Lily,范先生的画你可得用心画,不过也别耽误了工作。”
范先生被逗笑说:“William,你应该很高兴有Lily这样能干的下属。”
“是我的下属吗?”徐宇定笑问蔡芷波。
“加点工资吧,徐总。”蔡芷波则笑说。
“事情先做好。”徐宇定也笑回道。
三人又聊了会,等范先生离开后,徐宇定渐渐收起了笑,转身离开前他对蔡芷波说:“Lily小姐不仅事业节节高升,绘画事业也没耽误,真是能干啊。”
“我应得的。”蔡芷波还是笑说。
徐宇定没料到是这样的回答,他停顿片刻说:“那我就很期待你在这个项目上的表现了。”
“徐总多指教。”蔡芷波徐徐说。
徐宇定没再说话,转身阔步离开了她。
第49章
从新加坡回来后,蔡芷波的时间就像掉进了黑洞里。她上一次这样,是那时候刚开始学做生意的时候,她从来不知道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一个项目从谈到落地,每天时间不够用,以为自己过了半年,回头才两个月。而再一想,又觉得两个月连货物都还没有到港。
她刚和缪静合作那会,她同她租厂房搭建设备,一开始整天忙得像无头苍蝇,设备入厂,催着国内师傅过来,师傅来了没调试起来,她又一天天着急上火,上蹿下跳。每天都在后悔投资工厂和我能做好工厂之间横跳纠结,要不是缪静在她身边引路,她觉得自己会坚持不下去。但她每次这么和缪静说的时候,缪静都是很肯定告诉她:“有没有我,以你的个性你都会坚持下去。”
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坚信了自己的坚强。这次商超项目,对她和缪静都是新领域,她很用心除了想把项目落地赚钱,她还想这次她要真正为姐姐分忧解难。她们和徐宇定那方一起建设新的合作团队,她希望缪静能出任新公司的CEO,结果她得知新的董事会要她出任CEO。
这个内幕,她是从缪静那得知的,她坐着愣了好一会问:“缪总,是你提了我的名吗?”
缪静笑说:“我和徐总都提了你的名,最后徐总决定想要任命你。”
“徐总会提我的名?”蔡芷波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想起在新加坡那会,他们看彼此都挺不爽的。
缪静打量蔡芷波,似笑非笑问:“徐总提名你,你真的很意外吗?”
而这个问题让蔡芷波短暂失语。
“你是不相信自己还是怕、徐总在公事上为难你?”缪静稍加停顿笑问。
蔡芷波这次认真想了想,虽然她一直觉得徐宇定这个人脾气不好爱生气,自尊心强阴晴不定,但几次工作上接触下来,她倒从来没有被针对过。许久,她说:“我可能更想跟着你做。”
“你现在也是要对我这个董事会股东负责任,不是吗?”缪静笑说。
蔡芷波感受到了比从无到有时更大的压力。
缪静见蔡芷波难得安静,接着道:“你可以好好考虑这件事,最终接受不接受这个任命,选择权在你自己。”
“如果我不接受,会是谁?”蔡芷波问。
“还有其他两位人选,不过都是徐总的人。”缪静缓声说。
蔡芷波闻言点点头。
“压力和挑战肯定有,不过这也是种人生常态。”缪静说。
蔡芷波还是点头。
缪静见她少见如此木讷,她笑说:“这对你是个很好的机会,芷波,你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所以,你总要去独当一面的。”
蔡芷波终于回神了,她笑说:“姐姐,你刚才在说什么?我一直在晕,人傻过来傻过来。”
“少装傻了,”缪静笑说,“回去好好想想,徐总代表董事会也会找你谈。”
“什么时候?”蔡芷波问。
“不知道。”缪静想了想说。
蔡芷波又开始发呆,好一会,她问缪静:“缪总,为什么不任命你?”
“我?我都把你带出来了,为什么还要我自己去做这些事?我就不能早点退休搞搞投资,让你帮我赚钱吗?”缪静笑说。
“你才几岁啊说退休?”蔡芷波一下瞪眼急道,缪静也就长了她五岁而已。
缪静失笑说:“逗你玩的,我会在这看着你的。”
蔡芷波这才放心,她说:“我会好好考虑的。”
缪静颔首,微笑看着蔡芷波,她已经记不起第一次见到蔡芷波是什么模样了,只模糊记得她当时站在客厅门边,在三个正在说话的男人阴影里。后来,她离开跑上了楼,身影纤瘦。那晚在酒桌上看清蔡芷波模样的时候,她觉得这个女孩真漂亮,可惜看上去不太高兴。后来蔡芷波忽然站起身主动过来加她的联系方式,她们之间的缘分就这么联系起来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蔡芷波会成为她的挚友。她们一起努力工作,创造自己的事业和机遇,是彼此最忠诚的伙伴。
缪静看过很多友谊,男性的友谊很多不会止步于婚姻,他们可以拖带着整个家庭和自己的朋友继续深交,不管是从家庭相处还是从事业层面,但很多女性的友谊却会止戛然步于婚姻 ,很难再深入。她懒得再去追究原因,但她第一次希望她和蔡芷波的友谊永远不落。
蔡芷波这两天一直在等任命,在想徐宇定什么时候会找她谈,不过她还没有等来这件事情的发生,倒先等来了一个意外。她这天下午才开完一个项目会议,就接到了她妈杨海琼的电话。
她看到来电显示是“妈妈”的时候,愣了好一会,有种直觉不太敢接这个电话。电话响了好一会,旁边的人提醒她电话响了,她才伸手一把拿过手机飞快滑过接听,她先“喂”了一声,那头沉默良久,才带着哭腔说:“小波,你能不能回来看看你爸?”
“……他怎么了?”蔡芷波冷声问。
“我最近都没有在家照顾你爸,你爸前两天出门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摔到了头昏迷了。本来昨天早上他已经醒了,结果昨天傍晚又忽然病情严重,手脚动弹不了也说不了话。我们以为他是中风了,今天检查出来可能比脑瘤还差点。他脑里长了个脓包,摔倒的时候脓包破了,里面的东西会渗透到整个大脑里,现在他整个人意识模糊,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所以,我想你能不能回来一趟了?”杨海琼强忍着哭说完了这段话,小心祈求蔡芷波回家。
蔡芷波一时脑里一片空白,而她脑里有个恶魔在低语:“怎么不直接摔死好了!”但下一秒,她恍恍惚惚站起来,走出去接电话安慰杨海琼说:“我会安排时间回去的,妈。姐去医院了吗?你们现在在哪家医院?要不要换家好一点的医院再检查下?”
“这种情况,医生建议不要移动会更好。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波——”杨海琼听到蔡芷波要回来,一下忍不住哭了起来。
蔡芷波听着母亲在电话里哭了好一会,好不容易挂断电话后,她面无表情回到会议室。
缪静看出了蔡芷波的异常,她问:“怎么了,芷波?”
“缪总,我得请假回去一趟,我爸可能快不行了。”蔡芷波冷静说。
缪静很意外,很快她点头说:“好,你赶紧回国去吧。工作上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你和下面的人交代好。”
“我知道,我会交代。我会带电脑回去,随时可以办公。”蔡芷波说。
缪静愣了愣,她察觉到蔡芷波的情绪异常平静,平静到有些异样。她起身说:“芷波,如果你需要帮什么忙,可以随时和我说。”
“没事,我只是在想祸害不是遗千年的吗?”蔡芷波苦涩笑了笑说。
缪静叹了口气,她知道一些蔡芷波家庭的事情,她也知道亲情是最难割舍也最难去平衡的关系。它有具象的血肉相连也有无形的情感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