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桑榆便只拿了一个,剩余的装进保鲜袋里,丢进冰箱。
郁野洗过手了,却仍然逗留在厨房,连借口也不找一个。
程桑榆瞥他一眼,“……冰箱里有瓶装水。可乐也有。”
“嗯。”
他应了声,顿了顿才去拉冰箱门,拿了一瓶水,拧开。
老房子厨房一般都设计得很小,有时候程桑榆和康蕙兰两个人同时操作都有些转不开身,更何况是个个子这么高的人。
随便动一下,就好像要撞上他。
程桑榆不喜欢这种无处不在的压迫感,无奈低声说道,“……你出去陪斯言玩好吗?”
“我已经不是家教了。”
“……”程桑榆忍不住转过头去瞪他一眼,“那我付你时薪?”
“现在不在接单期。”他把嘴角扬起来,举起水瓶喝了一口水,然后转身往外走去。
衣袖擦过她的手肘,硬质的料子,很轻微的沙沙声。
夕阳光暗了两分,从珊瑚粉变成焦橙色,空间更加幽寂。
程桑榆转身,揿亮了开关。
中午的剩菜热一热,加上现炒的荷兰豆丝和番茄炒蛋,剩饭加青豆和腊肠粒做成炒饭,晚饭很快上桌。
程桑榆端菜,郁野便自觉跑过去拿餐具盛饭。
斯言突然发现,自己没事做了。
郁野看她站在厨房门口,表情有点茫然,便把手里的一把筷子递给她:“你才刚刚出院,就拜托你做分筷子这么繁重的工作,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斯言噗嗤笑出来,配合地说:“有一点哦。”
一切准备就绪,程桑榆注意到还有一位客人被冷落了,便问:“阿加莎要吃吗?”
“它可以回去再吃。”
“排骨能吃吗?”程桑榆指了指桌上中午做的玉米排骨。
阿加莎自己用表情和肢体语言做了回答。
程桑榆笑了笑,返身回厨房,拿了一只宽沿大碗,拿筷子夹出又大又完整的排骨,放到餐厅的地板上。
餐厅窗台,天空呈现一种深沉的靛蓝色。
目光越过梧桐树的树梢,对面是一扇一扇亮灯的窗户。
郁野看了少顷,收回目光,投入自己的这盏灯。
斯言吃的是蔬菜粥,比平常更加细嚼慢咽,她抬头看一眼对面的郁野,好奇问道:“郁老师你们大学开学会忙什么呀?”
“只要是上学,都差不多。上课、实习、写作业、考试。”
“啊。”斯言好像一下子就失去了对上大学的向往。
“不过大部分的课都可以逃,可以想多晚睡觉就多晚睡觉,上课也可以偷偷打游戏。”郁野瞥一眼程桑榆愈发复杂的表情,“……当然这都是不对的,我只是说,可以这么做。可以不代表提倡。”
斯言点头,又说:“那郁老师你不谈恋爱吗?他们说上了大学,就可以自由谈恋爱了。”
程桑榆:“……他们是谁?”
“……孟落笛。”
小朋友的朋友圈是一个同心圆,斯言的最内圈是董星灿,而上次也参加了她生日会的她的同班同学孟落笛,大概可以划进第二圈。
“……她是不是老跟你们班长一起玩。”
斯言没有想到,程桑榆比她以为的更要开明……也更要八卦。
她点点头说:“嗯……我们老说他们是一对。”
“……现在的小学生真是不得了。”程桑榆扶额,“那你呢?有没有人说你跟谁是一对?”
“没有。我只喜欢跟灿灿玩。我觉得我们班男生有点幼稚。”
程桑榆笑出声。她仿佛看见了另一个简念。
斯言还没忘记最初的话题,又转头看向郁野:“郁老师,你跟孔老师是一对吗?”
她一直是个挺有边界感的小孩,会问这些问题,是真的已经将郁野视作大朋友。
郁野差点噎住,“不是。”
“因为你老是帮孔老师的忙。”
“我们是竞争对手。”
斯言了然:“我们班第一名和第二名也是竞争对手。”
“嗯……不只是这样。”
“那还有什么?”
“各方面。”郁野扫了一眼正在咬玉米粑的程桑榆。
程桑榆有些莫名,思索了一下:“你想吃?我分你一点?”
“……不用。谢谢。”
虽然郁野食量不算大,但作为成年男性还是更有战斗力,何况还有一个专门负责吃肉的阿加莎,程桑榆原本还在纠结,这些菜要是再剩一顿会不会不太好,这下迎刃而解。
做饭的人都喜欢看碗盘清空,收拾起来别有快感。
郁野主动帮忙收拾,程桑榆实在没能拦得住,但叫客人帮忙洗碗就有点没礼数了。
郁野却据守在水槽前不肯让步,把外套一脱,丢到她怀里:“帮忙放一下。”
语毕捋起衣袖,撕下一段一次性抹布,拧开水龙头。
程桑榆:“……你这样我明天不会好意思再留你吃饭。”
郁野动作一顿,转头看她,“你搞错了。”
“……嗯?”
“是替阿加莎洗的。我觉得它白吃白喝,不大自觉。”
程桑榆忍俊不禁。
……怎么办,他真的很好玩。
她在乐过以后,又骤然陷入某种难言的焦虑。
洗碗争夺战落败,程桑榆把郁野的外套搭到餐椅椅背上,返身去做灶台清理的工作。
时不时的,她会去瞥一眼郁野。
上次她其实很想吐槽他,那么几个碗都要让洗碗机洗,真是少爷作风。
但今回一看,其实很利索,洗完碗食物残渣都堆积在水槽口,他处理起来也没有眨一下眼睛。
明明是那么漂亮干净的一双手。
两个人合作,很快把厨房收拾干净,程桑榆勒紧垃圾袋的束口绳,提了起来,对郁野说:“你去浴室洗一下手,那里有洗手液。”
郁野:“洗洁精洗过了。”
“洗手液比较香。”
郁野有一点没理解程桑榆的脑回路,但还是乖乖地朝浴室走去。
或许康蕙兰是家里最勤快的那个人,她不在家,浴室就相对的失于整洁。
毛巾挂歪了,衣服半搭在脏衣篓的边缘上,没有扔进去。
当郁野意识到那是一件黑色的内衣时,立即别过了目光。
洗手液确实很香,是很清新的桃子味。
郁野洗完手,走出浴室,重回到茶几旁坐下。
程桑榆回了厨房,在给垃圾桶套新的垃圾袋。
郁野没往那边瞧,低头去研究书立的整体布局,斟酌着怎么做水电改造。
片刻,程桑榆走了过来。
站在他身后,低头看了一眼,忽问:“你怎么不穿外套?”
“……有点热。”
“感冒好了没有就开始浪。”
“好了。”
……这就是年轻人的身体素质吗。程桑榆没再多说什么,在旁边的单人沙发椅上坐下。
郁野没提什么时候告辞,程桑榆也不好问,免得又要被理解为赶人。
她是要找个机会,把自己的立场再阐述得清楚一点,但不可以是上次那种会叫他觉得被敷衍的方式。
干坐片刻,她从茶几上拿起“办公桌”的零部件和说明书,研究了一会儿,低头拼起来。
翻说明书的“哗哗”声,部件卡口卡到一起的“咔哒”声,以及她的呼吸声,时不时响起来。
郁野全程没有转头。
从程桑榆站在身后的那一瞬开始,郁野的耳根便持续地泛红。
她就坐在茶几的侧面,离得很近,他却丝毫不敢把目光从手上的东西移开。
好像只要看她一眼,还处于抽象的某些概念,就要化为更加实际的想象。
比如:原来是有黑色蕾丝花边的。
第20章 “因为我已经在这么做了。”……
郁野八点左右离开程家,走之前帮程桑榆把书立拼得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