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野摇头。
程桑榆便把大福送进嘴里。
个头不大,基本三四口就能吃完。
就在她把最后一点送入口中时,郁野倏然侧身,抓住她的手腕。
她手指上还沾着白色的糯米粉。
郁野垂眸盯了两秒钟,抬起她的手,头低下去,衔住她的手指,把指腹的糯米粉舔掉了。
程桑榆头皮一炸。
他盯住她,“吃到了。”
程桑榆跪坐而起,手臂送过去,搂住他的肩膀,低头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低沉到有些发哑:“想要我吗?”
头发落下来,拂过他侧脸。
郁野以行动代替语言做了回答,他手掌按住她的后颈,使她脑袋稍低,毫无犹豫地仰面挨上她的嘴唇,停顿一瞬便把舌尖闯进去。
他们在草莓和奶油的甜香里,彼此吸吮索取。
程桑榆很快气喘吁吁,身体软得如同融化,指腹轻揉他的耳朵,拿气声问道:“……一起去洗澡吗?”
郁野摇头。
“……”程桑榆顿了一下,“你害羞啊?”
“……嗯。”他闷闷地应了一声。
程桑榆低笑:“又不是没看过。”
“……那不一样。”
程桑榆无比珍惜他这个状态,因为有些阶段,在一段关系里是一次性的,过了就绝对回不去了。
她笑了笑,“那我先去洗?”
郁野点头。
却没有立即放开她,又亲了她一会儿,才让她起身。
“帮我找一件换洗衣服?”
“好。”
程桑榆走往浴室,将要进门时,脚步一停,回头笑说:“你补货了吧?”
“……嗯。”
程桑榆洗脸刷牙的时候,郁野把换洗衣服送了进来。
是一套浅绿色的真丝睡衣,上衣下裤的款式。
“你买的?”
郁野点头。
“小朋友你的审美好保守啊。”程桑榆忍不住笑说。
郁野早被她逗得面红耳赤,这个时候已经不想搭理她了,衣服递给她就走,好像生怕晚一秒钟,她就会变身为吃人的女妖精一样。
程桑榆洗完澡了,走出浴室,经过客厅时,瞥了眼坐在垫子上看电视的郁野,他手里拿着遥控器,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茶几。
“我洗完了。”
“嗯。”
程桑榆笑了声,自行去往卧室。
床单新换过,是一种更浅的灰色,程桑榆靠坐在床头玩着手机,有点心神不宁。
她提前把大灯关上,揿亮了台灯。
昏暗光线里,这种气息浮浅,
无法定心的感觉,更加明显。
没有等太久,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紧跟着是卧室门被关上反锁的声音。
程桑榆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目光,往那边望去。
他穿着黑色的短袖T恤,头发没有完全吹干,有种微潮的柔软。
按理说不应该,也不是跟他第一次,怎么还是会这样忐忑,心脏好像堵在了嗓子眼,高频跳动,每一次呼吸都是紧张的催化剂。
郁野在床边坐了下来,程桑榆看他数秒,锁定手机,丢到一旁,而后勾了勾手指。
他手臂撑在床沿上,身体一斜,乖乖地凑过来。
程桑榆两臂绕去背后,紧紧搂住他身体,呼吸仍然一深一浅。
“知道我刚刚在干什么吗?”程桑榆轻声问。
“嗯?”
“在想你。”
似乎是一个单纯的回答。直到程桑榆捉过他的手,朝她自己探去,隔着被她评价为审美保守的真丝睡裤,以及里面棉质的布料,他的指尖仍然触到了一点温热的潮湿。
郁野脑中轰然。
仿佛是一种提示,可以不必那么细致和漫长,她已经准备好了。
“程桑榆……”郁野手掌扣着程桑榆的腰,呼吸时有些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我做了留堂作业。”
“……什么?”
“上次没有得到满分的课题。”
程桑榆仍然没有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他没再说什么,把她推得仰躺下去,在昏朦的灯光里注视着她的眼睛。
他手指是温热的,但相对某些地方,反倒呈现出一种可明显感知的微凉。手指一寸一寸叩问,仿佛在做一项细致到极点的勘探工作,每到一个地方,便停下施力,并观察她的表情。
某个瞬间,程桑榆忍不住全身一蜷,从喉腔迸出一声无法克制的低吟。
“是这里?”郁野歪了一下头,手指再度施力验证,看见她身体蜷缩得更厉害,他笑了一下,“我记住了。”
这是今晚,郁野漫长的课题实验的第一步。
之后,他开始调整距离、位置、力度、姿势……不厌其烦地控制变量,直到终于找到了那个最优解。
理论上,她背对他而坐,靠自己起落最容易触及,但考虑她是体能废物,那么真正的最优解是,她跪在枕上,两臂趴在床头靠背上,他从后面把她的一条腿抬起来。
在目标已经成功勘定的情况下,他技巧缺乏但力量点满,反倒成了一种优势,因此可以持续不断地发力。
“姐姐……”
程桑榆全身都在颤抖,根本无法主动地发出声音,也无法做出有效的回应。
他只好把她的脑袋扳过来吻她。
他没有很喜欢这样,因为看不见程桑榆的表情,会觉得稍有遗憾。
程桑榆也不是特意喜欢,主要因为,她觉得这样像小狗撒尿,非常的不雅。
但她极少有这样陌生到惊恐的体验,每条神经都在参与合奏一支失控的交响乐。
人类有时候会在某个瞬间,莫名地被死亡吸引。
比如爬上很高的建筑时,会骤然闪过从上方一跃而下的念头。
当然这可能是一种提前预警,是人类的“预知危险”的超能力。
而此刻,程桑榆觉得,她正紧紧地抓住那些战栗跳动的神经,找到它们汇聚的终点,而后一举爬到最高点,抱着必死的决心,一跃而下,粉身碎骨。
郁野抓住了她。
手臂搂住她的腰,把正在下跌的她紧紧抱入自己怀里。
悸颤是一场漫长的余震,持续许久,程桑榆才似终于找回自己的呼吸。
她手指发麻,脑袋后仰着靠在郁野的胸口,感觉到消失的五感在重新回来。
皮肤上的汗水正在蒸发,带来舒适的凉意。
郁野亲亲她的额头,夸道:“姐姐真棒。”
“……”程桑榆毫不怀疑,如果此刻面前有面镜子,她一定能看见自己红得如同熟透的虾,连那种仍然蜷缩的姿势都像。
“课题作业”完成得这样圆满,郁野却并不急于从她这里获得奖赏,抱了她好久,脸上始终带笑,那种得意和开心根本掩饰不住。
“……有这么高兴吗?”程桑榆忍不住问。
“因为下次你就可以跟我一起了。”
程桑榆立即撑起身体去亲他。
她知道此刻的心悸,不是方才坠顶的余波,而仅仅只是因为郁野的行为,和他说的话。
他最可贵的品格是尊重她,尊重她身体的客观规律,更尊重她对公平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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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两人平静下来。
程桑榆起身,把衣服依次地穿了回去。
明早要送斯言去参加滑板俱乐部的训练,她今晚不大方便在这里留宿。
郁野没留她,只是想开车送她回去。
“不送,好不好?不然我更舍不得了。”
“嗯。”郁野不再说什么,把她抱在怀里,脑袋低下去挨着她的脸颊,好一会儿没松开。
门厅里亮着浅黄色的灯,她睁眼去看,只看见晦暗之中,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从来没对她提过什么不合理的要求,见面也都选择她工作的间隙。
连留恋都会晓得适可而止。
程桑榆心软得一塌糊涂。她想,再怎么难开口,也必须找斯言坦白这件事,再想办法取得她的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