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赞叹纷纷,好似潮水般向涌入坐在钢琴前的女孩。
齐衍礼的双手垂放在身侧,始终没有任何动作。
眸色愈发暗沉,犹如坠入了一滴化不开的浓墨。
纪知鸢明明口口声声说厌恶钢琴,可她的指尖在琴键上流连,眼中却闪烁着沉醉的光芒。
哪有半分嫌恶?
分明是乐在其中。
这丫头这么小就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真是令他刮目相看。
——
纪知鸢听完整个故事,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嘴唇微微颤抖,发不出半点声音。
太令人震惊了。
震惊到忘记呼吸,空白占据了大脑中的所有空间。
他们早在多年前便已经见过面。
初次相遇的地点还是她从小生活到大的纪家。
此刻,纪知鸢只觉得世界如此之小,小到近乎荒诞。
连电视剧都不敢轻易编排的巧合,偏偏这样上演在了她的生命之中。
纪知鸢红唇轻启,怔怔地挤出几个字。
“爷爷寿宴那天,你就听过我弹钢琴了?”
齐衍礼点头。
纪知鸢又问:“之前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这件事情?”
齐衍礼话音微滞,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喉结微动,顿感难以启齿。
“我不想让你知道我做过在墙角偷听这种不光彩的事情。”
“特别是,偷听的对象还是你。”
纪知鸢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唇角忍不住上扬。
“承认吧。”
“你一定也很为我着迷吧。”
齐衍礼歪头浅笑,语气宠溺地应下,“是,我很为你着迷。”
“等等。”纪知鸢脸上的喜色逐渐凝固,圆溜溜的杏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掰着手指小声嘀咕,“爷爷六十大寿……那个时候我才……十……十岁?”
忽然间,她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自己的推算结果惊到,声音陡然拔高。
“所以你……你该不会从那时开始就心动了吧?”
纪知鸢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双手交叉护在胸前,满脸难以置信地说:“天呐,你……”
后面的话语还未及倾吐,便被齐衍礼炽热的吻封缄于唇畔。
感受到怀中人终于安静下来,他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眼底掠过一丝纵容的笑意。
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在她光洁的额前不轻不重地敲了一记。
“这个小脑袋整天胡思乱想。”他的嗓音带着几分无奈,“我当时确实是心动,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心动,而是对你弹出来的钢琴曲十分心动,想要一直听下去。”
齐衍礼继续讲述着往事。
“之后我申请了赴美留学,在远渡重洋继续深造的期间,我很少能有回国的机会。”
“原本以为我们缘分就此为止,我也在繁重的学业中渐渐忘记了这件事情。”
“没想到命运让我们在异国他乡的街头重逢,再次听见熟悉的乐声,我才明白有些缘分从未真正结束。”
他的目光在纪知鸢脸上短暂停留,声音随喉结的滚动变得低沉。
“你也都看见了。”
“在之后的事情,日记里面都写了。”
纪知鸢眸色幽深,眼底似有暗流涌动,让人辨不清她此刻的情绪。
她是偷看了他记在日记里面的内容。
不仅如此,她还把日记中的主人公误认成了别人。
但是!这不是她的错!
她不知道自己与齐衍礼的初遇,比想象中要早那么多。
纪知鸢撅起嘴,声若蚊呐的咕哝:“谁能想到你说的人是我呀,我还以为是……”
话音戛然而止,她慌忙地咬住下唇。
齐衍礼却不肯就此作罢。
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眼底掠过一丝危险的暗芒,慢条斯理地追问:“哦?那你以为是谁?”
刻意拖长的尾音在空气中缓缓荡开,激得纪知鸢的小心脏一颤。
她躲开他揶揄的视线,半天才说出来一个名字。
声音很小,小到仅有她自己能够听清楚。
“乔若宜。”
齐衍礼缓缓倾身靠近她,这三个字清晰地落入耳畔。
他唇角不自觉勾起,最终低笑出声。
沙哑的声线里带着磁性,像是羽毛轻扫过耳廓,让纪知鸢不自觉地攥紧双手。
他说:“阿鸢,你是不是吃醋了?”
听到这句话,纪知鸢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绯红。
吃醋?
她确实是在吃醋。
可齐衍礼怎么能直接点破她的小心思呢?
她不要面子的呀。
纪知鸢别过脸去,抿着唇一言不发。
齐衍礼瞧见她这般情态,心头一软,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脸颊。
他指尖轻挑,缠了一缕她的秀发,在指节间细细把玩,那发丝便如情丝般绕指缠绵。
纪知鸢简直被他闹得没了脾气,索性横了心,眼波潋滟地嗔道:“是。我就是在吃醋,我就是看不惯除了我之外,你还爱过另外一个女人。”
哪怕是在她未曾出现在他生命中时的青春悸动。
哪怕告诫自己这些只是过去式,她才是他的现在和未来。
纪知鸢仍能感觉到心底翻涌的酸涩,像止不住的潮水。
听完这句类似于真心露出的话语后,齐衍礼眸中骤然迸发出炽热的光芒。
他猛地扣住女人的双肩,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修长的手臂如铁箍般收拢,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胸膛。
纪知鸢的脸颊紧贴着齐衍礼的胸膛,那炽热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
耳边响起一阵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声,如同擂鼓般‘咚咚’作响,震得她耳膜发颤。
下一秒,齐衍礼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声音从她头顶落下。
“阿鸢,我很高兴。”
“你会为我吃醋。”
在感情上,终于不是单方面的付出了。
他也终于体会到了被她放在心上的滋味。
“我真的很高兴。”
“阿鸢,我好高兴啊。”
齐衍礼像极了一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满心雀跃。
如果凝神细听,那欢喜的声线里还藏着几不可闻的哽咽。
纪知鸢轻轻回抱住他,掌心温柔地抚过他的后背。
等待齐衍礼激动的情绪逐渐缓和,她稍稍后退,在两人之间留出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大概一个拳头的宽度。
既不失亲近,又给予彼此足够的空间。
纪知鸢敛去方才的柔情似水,转而摆出一副‘秋后算账’的冷艳神情。
“别高兴得太早。”
“我还有些事情没有问完。”
“哦。”
齐衍礼低低应了一声,局促地收回手,强压下心底那股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渴望。
他抬起眼帘,猝不及防地跌入她眼中。
那双含着水光的眸子让他呼吸一滞,心跳不自觉地漏了一拍。
她还想问什么?
齐衍礼扪心自问。
好像没有了。
他埋藏在心底的秘密都已全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