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架钢琴也是齐衍礼送给她的新婚礼物。
此刻,正映照着两人交叠的身影。
纪知鸢瞥了一眼钢琴,又朝身旁人望去,眉尾轻起一挑。
“阿衍,我想听你弹钢琴。”
听见这个请求,齐衍礼的心跳骤然加快。
他忐忑不安地抬眼看向眼前眉眼含笑的女人,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几下,手指试着朝钢琴探去。
“现在……还不行,我还没有准备好。”
“也还没练多久的钢琴。”
齐衍礼的声音轻得几乎要消散在空气中,纪知鸢集中注意力,凑上去仔细倾听,才能分辨出他话中的内容。
现阶段,他只学到了一点儿关于钢琴的皮毛,连入门级别的程度都算不上,更不要说在她这位世界级别的钢琴大师面前弹钢琴,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从学习钢琴到现在,齐衍礼能够把曲子完整地顺下来的机会屈指可数,大部分时候都是磕磕绊绊地完成弹奏,有时候弹一遍要半个小时,甚至更久。
并且一边弹,一边听,他自己都要紧紧皱眉。
“没关系,弹得好不好都不重要。”纪知鸢柔声说,双手温柔地落在身旁男人紧绷的肩头,如同春风拂柳般传递着无声的慰藉。
对于这首曲子,纪知鸢早已烂熟于心,甚至在琴房反复练习到指尖发疼。但是此刻,她全然不在意那些技巧与熟练度,她想听他弹琴,仅此而已。
因为这是齐衍礼耗费时间和精力为她准备的,也是他对她偏爱的证明。
纵使整个过程有些许坎坷,期间还被她误会了个彻底。
齐衍礼沉默良久,眉宇间浮现出一丝挣扎的痕迹,仿佛内心正经历着激烈的交战。
这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纪知鸢敏锐的眼睛。
纪知鸢轻咬下唇,眼角泛起盈盈水光,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心软。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摇晃着齐衍礼的手,嗓音里带着甜软的央求:“阿衍,好不好嘛?”
齐衍礼终究是拗不过纪知鸢的软磨硬泡,他闭了闭眼,后槽牙咬得发紧,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毫无气势的威胁。
“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纪知鸢眼睛一亮,想也不想就应道:“你说。”
只见向来从容不迫的齐衍礼突然变得局促,声音越来越小,“那个……咳……要是我弹得不好……”
他顿了顿,忽地抬头盯着她说:“你不准笑我。”
最后三个字说得又急又快,倒像是他自己先恼了。
纪知鸢并未立即作出回应,目光落在齐衍礼脸上时,忽而起了玩心。
她微微蹙眉,故作迟疑地沉吟片刻,才勉强开口:“好吧,我尽量保证自己不笑出声。”
“尽量?”齐衍礼眉头一皱,对这个敷衍的回答显然不满意,“不能只是尽量,我本来就对弹琴没有什么信心,你再一笑,我更不敢弹了。”
纪知鸢险些没有绷住脸上的笑容。
她格外享受看齐衍礼被自己逗急了的模样,实在是有趣得很。
“这也不能全怪我呀。”纪知鸢眨眨眼,语气无辜,“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看,我一看见你就忍不住要笑。”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分明是他这张脸惹出来的祸,不要把锅甩到她身上。
齐衍礼被她这番话说得没了脾气,侧过脸去,不再看她,喉结却不自觉地滑动了一下。
“我只接受这种程度的笑。”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一丝克制的沙哑。
齐衍礼继续往下说:“如果你的笑容中还藏着别的意思……”
他的话说一半,留一半,空出了大片的空白让人揣测。
女人早已猜透他未尽的话语,却偏要装出一副迷茫无知的模样。
她眨了几下那双如小鹿般的眼睛,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更添了几分无辜。
“如果我的笑容中,当真藏着别的意思。”纪知鸢缓缓倾身向前,乌木沉香混着清苦气息瞬间萦绕鼻尖,“那你准备拿我怎么样?”
她的目光始终未移半分。
从这个角度望去,恰能看见齐衍礼耳际那抹绯色,正似水墨晕染般,一寸寸漫过脖颈,爬上脸颊。
齐衍礼忽然转回脸来,目光紧锁在纪知鸢身上,一字一顿,说得极为认真,每个字都像是从齿间细细研磨过,“那我就亲你。”
下一秒,他伸手扣住她的后颈,力道不重,却不容人挣脱,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唇畔。
“一直亲到你缺氧腿软,再也笑不出来为止。”
话音落下,纪知鸢顿感眼前一黑,一道阴影强势地笼罩下来,顷刻夺走了她所有的感官,温热的触感毫无预兆地覆上她的唇瓣,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道。
她瞳孔陡然收缩,纤长的睫毛轻颤,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似乎还在消化这突然起来的亲密。
待理智回笼,纪知鸢猛地抬手抵住男人的胸膛,将他推离几分。
“你……”她捂着发烫的唇瓣,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做什么?”
齐衍礼被她推开也不恼,唇角勾起一抹餍足的笑意,嗓音低沉。
“惩罚。”
“提前让你体验一下。”
说得真好听,这个男人分明就是想提起占她的便宜。
纪知鸢暗戳戳地在心里吐槽,身体却很诚实地放任齐衍礼的举动。
第72章 他要抱着香香软……
男人的手指略显生涩地触碰琴键,断断续续的琴音在空气中流淌。
每个音符都像是初学步的孩童,时而踉跄,时而偏离正轨,却依然倔强地前进。
纪知鸢静静地坐在一旁。
这样生疏的演奏与她而言是实属罕见,可她的眼中不见半分不耐烦,反而盈满温柔的涟漪。
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般,始终追随着那个专注弹琴的身影。
‘砰——’
一声沉郁的琴音在空气中震颤,余韵未散便戛然而止。
齐衍礼的双手无力地滑落琴键,手指微微轻颤。
他的面容笼罩着一层阴翳,连带着整个琴房的光线都黯淡了几分。
“我弹不好。”
齐衍礼盯着自己发僵的手指,声音里浸着苦涩。
明明他曾有过完整弹奏这首曲子的经历,曲谱也被自己牢记在心。
为什么在纪知鸢面前弹成了这个样子?
齐衍礼已经做好了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会很糟糕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实际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简直比最初的练习还要糟糕千百倍。
好像每一个音符都在背叛他。
“作为一个零基础的小白,能够弹出这种效果已经很不错了。”纪知鸢柔声轻哄。
她悄无声息地站到齐衍礼身后,双臂环过他的肩膀,双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
“手腕放松,手指自然弯曲。”
“对,就是这样。”
在纪知鸢的引导之下,那些破碎的音符逐渐连贯起来。
她的胸口与齐衍礼的后背紧紧相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和加快的心跳。
“在我面前,你不用紧张。”纪知鸢的唇轻触他的发梢,这个温柔的触碰胜过千言万语。
他们的身影在钢琴前紧密相依,四手在黑白琴键上交织舞动,将《HungarianDanceNo.1g-Minor》完整呈现。
虽然音符间偶有迟疑,但齐衍礼的指尖依然圆满了那个珍藏已久的心愿。
与纪知鸢一起弹奏钢琴。
最后一个和弦响起时,齐衍礼突然转身,双手握住纪知鸢的细腰,一把将她抱到了钢琴上。
霎时间,乐谱散落一地,几个琴键被狠狠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齐衍礼,我的钢琴!”纪知鸢的抗议被淹没在热吻中。
这个吻带着一连数月以来的忍耐与笨拙学琴的委屈,还有无法言说的占有欲。
纪知鸢的手指插入他短硬的黑发中,感受着他逐渐加深的亲吻。
当两人终于分开时,纪知鸢的嘴唇微微红肿,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轻喘说:“我都没有笑,我为什么还是要被你惩罚呀?”
齐衍礼垂首,薄唇轻触她的指尖,眼底荡开一抹笑意。
他嗓音低哑。
“不是惩罚你。”
“是惩罚我自己。”
“我没能在你面前展现出最好的一面。”
纪知鸢呼吸微滞,所有辩驳都哽在喉间。
这算是什么道理?
她犯了错误,她要接受来自他的惩罚。
他犯了错误,她还是一样要被他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