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能在短时间内有如此之大的进步,我想应该与你这段时间的经历有关。’
Eliza以旁观者的角度,用过来人的经验开导她。
‘你结婚了。’
‘你有喜欢的人了。’
最后两句话在纪知鸢耳边炸开。
她陡然睁开双眸,抬手拭去落在脸颊的水珠,对着瓷砖墙面上的模糊倒影,喃喃道:“我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吗?我真的喜欢上齐衍礼了吗?”
纪知鸢就这样呆呆地站在花洒下,任由水流冲刷自己。
半响,她在心里做出决定。
“要不然,试着认清自己的真实想法?”
浑浑噩噩地洗完澡,方才发现自己忘了拿睡衣,纪知鸢顺手取过置物架上的浴袍套在身上。
与此同时,玄关处传来开锁声。
齐衍礼带着一身潮气回来。
暖橘色的灯光温柔地洒满整个房间,沙发上散落着几个俏皮的玩偶,洁白的墙壁上悬挂着精致的画作,窗台上几盆绿植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每一处细节都洋溢着他和纪知鸢的小家的温馨。
最开始搬进来时,房子里非常冷清,简单的家具,基础的黑白灰色调,和展出的样板房相差无几,完全不能被称之为‘家’。
后来他经常出差,在家里的时间很少,是纪知鸢精心选购并装饰,一点点地填满房子,改变了只有简单家居和黑白灰色调的冷清感,慢慢显露出家的感觉。
而这看似不起眼的一切,却给齐衍礼孤寂的内心带去了加倍的温暖。
下班之后,面对家里的温馨画面,全身疲惫骤然消散。
客厅另一端,白嫩的双脚走出浴室,趿拉着拖鞋踩在地毯上。
纪知鸢一手圈住头发,将头发放在左肩前,一手拿着干净的毛巾,擦拭发尾的水滴。
余光注意到玄关处的人时,她停下手中动作,眸光亮了亮,惊喜开口:“你回来了。”
如同受到某种魔咒的牵引,纪知鸢不假思索地朝男人身边走去。
她情绪变化极快,上一秒还因他的出现而惊喜,这会儿声线变得分外委屈,出言抱怨。
“齐衍礼,你错过了我的演出。”
“你都不知道今天的我有多漂亮。”
齐衍礼喉咙忽地发紧,眸色暗沉,翻涌出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移开视线,“对不起。”
纪知鸢似乎刚洗完澡,湿漉漉的发梢随意搭在肩头,浴袍松松地裹着泛着粉晕的肌肤。修长匀称的小腿若隐若现,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青柠香气,夹杂着一丝椰奶香。
甜腻芬芳,和她一样。
纪知鸢从小被纪家保护得很好,没有接触过人性险恶的一面,性格单纯。
他做不到看着她的眼睛撒谎。
那双圆眸清澈,犹如晶莹剔透的黑曜石,窗外夜空的璀璨星辰在她眼前黯然失色。
她的想法也很容易分辨,全部写在了脸上。
只可惜齐衍礼没看见。
“外面下雨了吗?”
瞧见齐衍礼发顶和外套上沾染的点点水汽,纪知鸢下意识递上自己手中的毛巾。
“嗯。”
男人嗓音低哑,带了点儿鼻音。
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生硬,又解释了一句,“回来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
齐衍礼脱下被雨水打湿的外套,而后十分自然地接过纪知鸢递来的毛巾,揽着她的肩膀往客厅走。
纪知鸢感受到了他流露出的低颓,却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听话地坐在沙发上。
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是工作中的烦心事导致的吗?
正欲张嘴询问,一双大手落在她的发顶,白色毛巾遮住了她的视线。
齐衍礼动作轻柔地帮她擦头发。
发顶到发尾,未曾遗漏一处。
闷闷的女声从毛巾里传出,“我不是让你帮我擦头发。你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淋湿了。”
齐衍礼手上动作一滞,一秒后恢复如常,平淡地说:“没关系,我想帮你擦。”
在外人面前腰背直挺的男人,此时为了配合坐在沙发上的人的身高,背脊微弯,脑袋低垂,近乎卑微地半蹲在她腿边,而纪知鸢视线被毛巾阻挡,浑然不知。
“齐衍礼,你不开心吗?”
耳畔传来悉悉索索的细微响动,纪知鸢踌躇着问。
几声低沉的轻笑后,齐衍礼说:“为什么这
么问?”
“女人的直觉。”纪知鸢回答。
齐衍礼垂下眼帘,喉结微微颤动,将心底翻涌的失落尽数压下。再抬眼时,声音已化作一泓温柔的清泉。
“没有心情不好,只是有一点失落,没能亲眼看见你精心准备了很久的演奏。”
话音落下,他在心里道歉。
对不起,又对她撒谎了。
自己失落的原因不是她。
“这样呀。”纪知鸢若有所思地拖长尾音。
紧接着,抬手拨开额前的碎发,一双明眸如星辰般闪烁,眼角眉梢都染上了雀跃的神采,活脱脱一只灵动的小狐狸。
纪知鸢轻盈地转过身,歪着头与他四目相对,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她说:“等你洗完澡之后,我们琴房见。我把曲子弹给你一个人听。”
猛然间被偌大的惊喜砸中,齐衍礼露出茫然的表情,忘了收回放在她发顶的手掌。
“纪知鸢,因为我不开心,所以你在哄我吗?”
他的嗓音轻柔得近乎呢喃,生怕眼前一切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美梦,一碰就破。
女人笑脸盈盈,俏皮地眨眨眼,道:“对呀。”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齐衍礼紧紧咬住口腔内壁,牙齿不小心划破内壁,血腥味四溢,他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纪知鸢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态度的转变对他造成了多大影响,理所当然说出内心所想,“我们是夫妻。”
拥有‘纪知鸢丈夫’的身份真好,可以光明正大地享受她给予的特权。
他应该感到开心才对,可嘴角却不自主地弯出一抹苦涩笑容,
齐衍礼问:“那又为什么要等到我洗完澡之后呢?”
原因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月光倾洒在四下无人的琴房,房中人同频合唱,高的娇吟,低的喘息,在身/下钢琴的协助下,奏出曼妙乐曲。
纪知鸢向前探身,用手背感受齐衍礼额间的温度。
“淋了雨不洗澡,你是不是想感冒发烧吗?”
“如果病倒了,我可不会照顾你。”
齐衍礼心脏紧了紧,望向她清澈如水的双眸,语速飞快,“我现在去洗澡。”
不敢多看,他怕在她眸底寻到万分狼狈的自己。
二十分钟后,纪知鸢洗干净脸上的涂抹面膜,换上一条极为正式的红色长裙,慢悠悠地走到琴房。
本想着齐衍礼不会很快洗完澡,自己先去调试一下琴音,毕竟有一阵子没碰家里的钢琴了。
等纪知鸢走到琴房门口时,室内暖光已然从门缝间溢出。
压下门把手,推开琴房门。
“你洗澡好快呀。”
齐衍礼放在身侧的手指向内收缩,攥成拳头,而后随着胸腔缓缓舒气,手指松开。
是的,他洗澡很快。
尤其是今天。
按照以往惯例,从冲澡前的准备到换好衣服走出浴室至少需要十分钟,今天却挤压在了三分钟内完成。
齐衍礼迫不及待地来到琴房,背靠墙面站立,心跳频率失常,仿佛下一秒就会撞破胸腔,直接跳出来。
等待纪知鸢到来的过程中,他一直用手掌捂着胸腔。
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深呼吸,心跳终于有所缓和,堪堪恢复正常状态。
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喜悦与深深的恐惧。两种极端情绪不断在齐衍礼大脑中拉扯,他像是被放在火架上反复煎烤。
终于,他等到了能拯救自己的人。
女人的穿着十分正式,一袭艳丽的红色长裙,长卷发稍稍遮住背后露出的旖旎风光,浅金色绑带交错在肌肤上呈现,齐衍礼禁不住陷入名为‘纪知鸢’的漩涡。
她声线轻灵,又含着几分妩媚的甜,让他陷得更深。
“我还打算赶在你到之前来调试琴音呢。”
“没想到是我失算了,你比我还快。”
失神一瞬过后,齐衍礼掩饰好眼底的异样,气定神闲地说:“那我先出去,等你调好了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