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青脸颊爆红。飞速地抓在手中,准备往浴室跑,就被他扼住脖子,将人重新带回了自己眼前。
他难得也红了脸,“会用吗?”
“嗯嗯。”
她狂点头。
尽管这样,蒋延庆还是按照自己为数不多的理论知识,给赵文青讲解了一番。
那天出门,是两人唯一的一次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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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过得很快,本周五下午上完第一堂课便放假。
蒋珈禾在铃声打响的那一刻,便溜出了教室,没联系司机,而是自己搭乘地铁去了爷爷奶奶哪儿。
进入宅门,前院没什么人走动,偌大的庭院,看起来空荡荡的。
她穿过荷花湖,来到戏院。
果不其然,奶奶正靠在躺椅上,阖眼听请来的戏班子唱戏在。
蒋珈禾的步子都迈得轻快几分,快靠近时,被身旁的佣人发现,还特地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趁其不备,拿手捂住老人眼睛。
声音很轻的,“猜猜我是谁?”
“是谁呢?”老太太配合道,布满细纹的手抚上她的,“让我看看,是不是我们家的宝贝孙女回来了。”
“奶奶,我回来啦!”
蒋珈禾松开手,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弯起眼睛看沈诵兰,“奶奶,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爷爷去哪儿了?”
“他啊,就那么点爱好。”沈诵兰笑呵着,“无非就是去山房练字去了。”
偏头看向身侧的人,“你让厨房那边做几道小禾爱吃的糕点,让他们送到这儿来。”
“好的。”
“奶奶,我不饿。”蒋珈禾想说不用这么麻烦的,只是无奈扭不过老人家,只好作罢了。
“这次准备在家待几天?”
“待到周一。”蒋珈禾一脸认真,“到时候我让蒋叔叔直接送我到学校。”
“可以。”
“自从你读了高中,都没怎么回爷爷奶奶这儿了,更别谈小住几天了。”沈诵兰说,“你爷爷抹不开面子,其实心里头,想你得很呢。”
“我也想你们。”
蒋珈禾起身,走近沈诵兰身旁,给老太太一个大大的拥抱。
甜言蜜语的,把老人家哄得嘴角几乎就没下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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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家有着自己的家祭时间,习俗和清明大同小异。
不过目前,蒋延庆的父母具在。因此这一天,无非就是一家人回老宅,住上一两天,多陪陪老人。
如果非要较真一点,那么就是在这一天,身为家中独子的蒋延庆,需要在祠堂中为早已身去的老祖宗,上上一炷香。
这么多年,年年皆是如此。
蒋珈禾去山房找了老爷子后,又回到戏院这边,陪同老太太一块儿听曲。
过去的时候,石桌上多了一碟她爱吃的花型绿豆糕。
糕点并非齁甜,入口绵密。
除了这个,还有她爱吃的可颂面包以及葡式蛋挞。还有还有,还有她爱吃的枇杷。
蒋珈禾没想到,他们会把自己的这点喜好记得如此深。
不过她现在不是很想吃。
虽然话是这样说,可还是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从盘中取了几颗枇杷,动手给它们剥皮。剥皮中,戏台上演绎的情节,也进入了高潮。
沈诵兰看得有味。蒋珈禾一时思绪万千,绕着绕着又回归到这次回来的初衷。
其实除了家祭,每年清明时节,他们也都会回来。
只不过那时候,不是单纯的祭奠亲人,还有踏青。但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没见过妈妈回到家乡,给外公外婆们扫墓。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从向赵文青打探过外公外婆的下落。
毕竟那时自己身边的朋友们,都有外公外婆,而自己自打有意识起,就没见过他们的面。
可能是不忍伤害她幼小的心灵,不想让她那么早便懂得生离死别。
又或者说,那时候的她也根本无法理解,什么是死亡。
妈妈撒了个友好的谎言:外公外婆去了遥远的地方,那儿很美,所以他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不能和她见面。
后来,等她再大一点的时候,善意的谎言已经无法满足无知小孩强烈的好奇心了。
那时候,赵文青告诉自己:外公外婆已经去世,无法再回来了。
只是亲人的逝去,在清明那样的节日里,怎么也该去祭拜祭拜,给对方烧烧纸钱。但这种场景,她从来都没见过。
等思想从幼稚逐渐蜕变到
有理智可言的时候。蒋珈禾想明白了:或许打从一开始,便没有这些人的存在。又或者是因为某种因素,他们是死是活,谁都不清楚。
——当年,是他们先抛弃了赵文青。
这个秘密,是在某一天,奶奶不小心说漏了嘴,被她偷偷听到的。
于是,后来她什么都不再问了。
“我刚才让你春芳姨给你把房间收拾好了。”沈诵兰见蒋珈禾剥枇杷剥得起劲,于是也从盘中拿起一个枇杷,“待会去看看,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奶奶让人给你补起来。”
“好勒。”
蒋珈禾将自己刚剥好的一个枇杷递给她,“不过应该没有。毕竟爷爷奶奶准备的,那就是最好的。”
“你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沈诵兰笑。咬了口枇杷,皱了皱眉。评价了句:“真酸。”
“哈哈。”
蒋珈禾像是什么恶作剧得逞了一般,见她看过来,不好意思地敛了笑,一本正经的道,“我不是故意的。”
弯起的眼,像一片小月牙似的。
沈诵兰一愣,继而轻轻笑了,“你和文青,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感叹:“真像。”
蒋珈禾不明白奶奶为什么说这样的话,但也没细想,“她是我妈。我如果不像她的话,那这世界还能有谁和她相像呢。”
“奶奶,你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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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知道父母什么时候过来,因此蒋珈禾没提这件事。夜间,赵文青同蒋延庆过来的时候,刚好快到用餐的时间。
因着两人的出现,气氛不似先前的活泼,明显低迷许多。
蒋珈禾对此倒也见怪不怪,明明爷爷奶奶很在意他们的,可每次他们回来,不是吃闭门羹,就是没什么好脸色。
这会,两人刚落了座。
爷爷奶奶就把爸爸给数落了一阵。
缓过这段时间,开始了漫长难熬的用餐时间。蒋珈禾闷头吃饭,沉默不语。
大人们的聊天,无非先是围绕公司话题展开,继而问了点赵文青评职称的事情。
临到末了,话题的落脚点还是来到了蒋珈禾的头上。
蒋珈禾不语。
这一年在学校闯出的祸事,已经让她成为了学校的风云人物。
但这仅仅局限于校内,目前还没有传到沈诵兰和蒋平国的耳中。
这些事,赵文青和蒋延庆也并未同他们讲。一来怕承受不住,而来是他们对于自己在学业这一块,目前看得很开。
只可惜,老人家思想保守,从小教导自己,将来要成为一个学富五车的人。毕竟,她的父母是那样的优异。
不过,如果能力实在无法企及。那么身为蒋家人,最不能落人口舌的便是人品。在校,一定要遵守纪律,听老师的话。
很抱歉的是,她都没能做到。
蒋平国在她的沉默中,像是读懂了什么,正准备转移话题时,被人截了胡。
蒋延庆的视线从女儿毛茸茸的脑袋扫过,“具体的,其实还没打算好。不过我计划,等珈禾毕业后,申请国外的学校。当然,这一切目前还未知。”
“去国外做什么?”沈诵兰听闻不由得皱眉,“就这一个女儿,你舍得?”
“难不成国外的月亮比中国圆?”蒋平国并不赞同,“这件事,我不同意。你徐叔的孙女,毕业后不也留在国内了,人家现在发展得不也挺好的。”
“当年你……”
“好了,”沈诵兰打断他的话,“总之这件事,我不赞同。”
赵文青也想起旧事,知道她极力反对的缘由。想了想,还是说道,“妈,这些都只是计划。具体的,还是要看珈禾自己的意愿。”
“我不知道。”蒋珈禾只觉得自己脑袋突突疼得厉害。
该如何抉择,好像也并不是这个时候的自己所该考虑的事情。
对于这份关怀,她还是坦诚地道了歉,“对不起。”
“嗯?”沈诵兰讶异,“怎么突然道歉了?”
“呜呜。”蒋珈禾鼻头酸了酸,有点想流泪。可还是忍住了,“有件事,我想爸妈他们应该还没有告诉你们。其实我在学校里并不乖,是个惹祸精,在学校里头闯了不少祸。”
“因此,他们还被请了几次家长。”
“让你们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