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禾是在和谁通话?
周嘉让不是到了吗,她要等的人又会是谁?
牙齿咬住下唇,思来想去,温书棠还是猜不出答案。
算了。
不管是谁,好像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啊。
回到包厢,酒水先被送上来,谢欢意没找到想喝的饮料,正在和人拼单点奶茶。
“棠棠,我给你点了他家招牌的白桃乌龙,你要半糖还是七分糖呀?”
温书棠鼓腮想了像,唇瓣翕合,刚要开口回答。
身侧忽而插来一道沙哑嗓音,字句清冷而低沉:
“她不喜欢这个口味的。”
第24章 犯傻 “我男朋友过来接我。”……
“啊?”
谢欢意明显愣了愣,满头雾水地侧过脸:“棠棠,你不喜欢这个口味吗?”
“可是……”眼神左右飘忽,她舔唇吞咽了下,声音逐渐变弱,“我们之前不是点过好几次吗?”
“……”
耳根倏地蒙上红晕,温书棠尴尬地微睁大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
干巴巴地对视两秒,最后干脆放弃挣扎,手指胡乱在屏幕上点了下,闪烁其词道:“半糖吧。”
谢欢意还懵着,后知后觉地点头说好。
难挨的五分钟就此结束。
温书棠没敢看周嘉让的反应,但她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始终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像块抛光的金属拨片,一下又一下扰着她的思绪,心悸感惊天动地地蔓延开来。
她低下头,努力把他当成空气,捧着店家送的赤豆元宵,用勺子慢慢吞吞地吃起来。
热气在眼底氲散,长睫煽动间,她又忍不住去想,周嘉让会不会因为这个生她的气啊?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菜品陆陆续续被送进来。
谢欢意最近感冒,喉咙不舒服,许亦泽不准她吃辣的,她不肯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起嘴来。
争了几个回合,谢欢意遗憾败阵,眼睛一横愤愤道:“许亦泽,你现在怎么变得和我妈一样啰嗦!”
许亦泽把她面前的辣碟收走,换成清淡的香醋,语重心长地拖着尾音:“还不都是为你好。”
其他人聊得更是热闹,抱怨堆积成山的作业,抱怨少得可怜的假期,后面不知怎么话题一转,居然扯到周嘉让身上。
先前八卦的势头并未熄灭,各种好奇的目光在他和沈清禾间来回游走,但又不敢问得太直白,于是思来想去,拉来另外一人作陪衬:“怪不得让哥对祝思娴那么冷淡呢。”
祝思娴行事张扬,追人更是轰轰烈烈,最狂热那阵,每节课都要来二班门口堵人,要么送零食,要么借课本,所以她和周嘉让之间的事,班里可谓是人尽皆知。
旁边人喝了口酒,笑着跟腔:“其实她也就是长得漂亮,别的方面哪拿得出手啊。”
“就是啊,学习成绩不好,性格人品也一般。”男生嫌弃地啧啧两下,“而且我还听说,她私生活特别乱,上周还被人撞见跟几个二中的——”
刚要讲到起劲处,那道冷厉的声线插进来,猝不及防地将话题打断。
“够了啊。”
周嘉让靠在椅背上,轮廓线条收紧,眸色幽暗深邃,偏冷的灯光落在眼尾那颗黑痣上,给他平添几分不耐的戾气。
原本火热的气氛顿时冷却下来。
那群起哄人摸不清周嘉让的态度,误以为是在偏袒,像被强行撞上了消音器,面面相觑中,思考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实际上,周嘉让并不是那个意思。
他只是看不惯他们的行事风格,哪怕他再不喜欢祝思娴,和她有再多的过节,但仍然觉得,不应该在这种场面肆无忌惮地评价她,把她当作供人津津乐道的笑谈。
不合适,也没资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无论好坏,也都是各自的选择。
静了半晌,许亦泽出来打圆场,扬眉故作挑理状:“诶今天不是我生日吗。”
“这一直聊别人是什么意思啊。”
后半程还算和谐,快要吃完时,沈清禾走到谢欢意这边,半弯下腰,告诉她自己临时有事,不得不先走一会。
谢欢意咬着奶茶吸管,略带担忧地问:“你自己可以吗?要不让许亦泽送你?”
“不用。”沈清禾把她散下的碎发掖到耳后,“你们好好玩吧,我男朋友过来接我。”
“嗯?思哲哥也来漓江啦?”
沈清禾笑着嗯了声:“他才忙完苏扬那边的事,刚好顺路。”
她们俩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温书棠坐在一旁,一字不落地听完这段对话。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她动作蓦然一滞,没注意到汤匙中舀上的那块红椒,囫囵咽下去,辣意上窜,被呛得弓腰咳嗽起来。
沈清禾忙倒了杯水,抬手递给她,轻拍后背帮忙顺气:“好些了吗?”
小半杯水喝完,温书棠湿着眼眶,磕磕绊绊地答话:“谢、谢谢清禾姐。”
“这次来得比较匆忙,都没机会和你好好认识。”沈清禾眉眼带笑,捏捏她的脸颊,“等下次再回来,我请你和阿让吃饭呀。”
说完,她瞥向右侧吊儿郎当的男生,抬抬下巴示意:“听见没啊?到时候记得把人带来。”
周嘉让扯唇懒笑:“知道了。”
手机嗡嗡震动,有新消息弹出,沈清禾垂眸:“我男朋友马上到了,那我就先下去啦。”
几人挥手说再见。
包厢门开了又关,说笑声绕在耳边,温书棠却迟迟没能缓过神来。
沈清禾有男朋友?
想到走廊里无意撞见的那幕,她慢半拍地明白过来,电话那头大概就是她口中的男朋友。
所以说……
她和周嘉让并不是那种关系?
难道是她搞错了吗?
那他歌单里的歌又该怎么解释?是巧合,还是说他喜欢的另有其人啊……
胡思乱想的间隙里,服务生用小推车将蛋糕送进来,许亦泽戴着生日帽,许愿吹灭蜡烛,刚准备切蛋糕,不知是谁起的头,挖一块奶油往身后人脸上抹。
被偷袭的人爆了句粗口,不甘示弱地回击,霎那间,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地混乱起来。
温书棠也没能幸免,鼻尖额头被抹上好几块,正想找东西处理一下,那只修长分明的手再一次闯入她的视野。
周嘉让举着包湿纸巾,十几秒过去,见她怔然没反应,索性拉起她垂在身侧的手臂。
温热自脉搏处传来,指腹带一点粗粝感,熨在她细腻的皮肤上。
体温相贴的刹那,似有电流穿过神经,琥珀色瞳孔陡然瞪大,指尖也不自觉地跟着蜷缩。
脑海中忽而跳出个比喻,温书棠觉得自己此刻就像谢欢意手中的那根蜡烛,引燃烛芯,呲呲冒出几簇火苗。
下一秒,掌心被塞进一包柔软。
周嘉让松开手,没有多言。
温书棠低着头,脸颊烫得厉害,压住凌乱的心跳,轻声说了句谢谢。
……
磨蹭地吃完饭,收拾好混战后的残局,大家又开始商量接下来要去哪里玩。
“密室逃脱怎么样?”那个小麦色男生摩拳擦掌地提议,“1912那边新开了一家,据说里面那个医院探险主题的特别刺激。”
许亦泽眼梢一拢,下意识看了眼周嘉让,然后才拔高音调驳回这个想法:“不怎么样。”
“谁过生日去那种地方啊。”他撇撇嘴嫌弃道,“再说那密室有什么好玩的,阴森森的,又黑又无聊。”
有人嬉皮笑脸地打趣:“许亦泽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害怕怎么了?”许亦泽丝毫没否认,不以为然地反问,“谁还没有个害怕的东西了。”
穿过两条街,一行人最后去了家全天营业的KTV。
他们运气不错,订到了仅剩一间的包房,推开门,里头彩灯流转,光影暧昧。
温书棠习惯性地坐在角落,而周嘉让仿佛也像是习惯性的,径直坐到她的身边。
沙发算不上宽敞,来的人又多,略为拥挤的空间里,两人间的距离也比平时更近。
她的裙摆蹭上他的裤脚,黑白交叠相碰,在昏暗迷离的氛围里,成为最隐蔽的那一抹禁色。
裤子布料硬挺,贴在她小腿上,存在感不容忽视。
温书棠不受控制地攥紧手心。
腕骨处貌似还残留着他触碰后的温度,顺着血管向上蔓延,她被烘得头脑发昏,没由得想起这几天她对他的误会。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到。
如果察觉到了,会不会因为她乱给他扣帽子的这种做法而不开心啊?
她懊恼地呼出一口气。
怎么总在关于他的事情上犯傻。
正沉浸在这种沮丧的情绪里,身旁人忽然站起身,温书棠回过神,鼓乐喧嚣的环境里,隐约听见他说要出去接个电话。
回型设计的长廊,玻璃天花板折射出细碎的光。
屏幕上是个陌生号码,周嘉让走到拐角处,肩膀倚在墙上,滑动接通电话:“喂?”
浑厚的男声从听筒中传来,意识到是谁后,他神色一凛,眉心拧在一起,漆黑眼瞳中迸出锋锐的寒意。
没耐心继续听完,他语气淡漠地截断:“我说过很多次了,别再来烦我。”
“一家人?”他唇边挑出嘲弄的笑,“需要我提醒你吗?我姓周,和你们陆家没有半分钱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