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他晚上睡觉会难受,所以选择亲手做了这盏小夜灯。
心脏像被泡进水里,数不清的气泡碾过,酸涩中混着难以言说的柔软。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
眼中情愫翻滚,嗓音骤然沙哑几分,他的手贴上她面颊:“那为什么会是梧桐树模样的?”
“因为……”女孩声音轻软,如同春日煦风般温和,瞳孔干净透亮,只看一眼都叫人沉溺其中,“你的头像和背景都是梧桐树,朋友圈里也有很多梧桐树的照片,所以……”
不等她说完,周嘉让手臂圈住她后背,力道很重地将人拥进怀中。
温书棠迟钝几秒,脸颊撞上他炽热的胸膛,鼻腔中盈着独属于他的清凛,耳畔是他强有力的脉搏。
他们就像两座休眠火山,在相遇的一刹那喷发,蔓出惊天动地的滚烫。
“恬恬。”
周嘉让喉咙微哽,像被砾石碾压过那般嘶哑地说。
“谢谢你。”
温书棠晃晃头,柔软发丝蹭在他颈侧,笨拙地伸出手回抱住他。
时间好像定格在此,远处的喧嚣被过滤掉,他们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拥抱,任凭心跳与呼吸将悸动蒸腾。
不知过了多久,周嘉让终于松了点力气,但还是将人虚虚地拢在身前。
温书棠抓住他衣摆,指节微微泛白,问出那个困惑她很久的问题:“阿让,梧桐树对你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周嘉让低低地嗯了下,光影照进他沉黑的眸,也点亮那些深埋于心间的过往。
僵硬的肩膀一点点塌陷,他环着她的腰,缓缓开口:“我妈妈很喜欢梧桐树。”
“她告诉我,梧桐树代表思念。”提到母亲,他深吸一口气,低阖下眼,喉结晦涩滑动着,“她说等到梧桐树黄了,就是她回来看我的时候。”
所以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换过头像,并且每年周清冉忌日的时候,都会发一张梧桐树的照片,意味着他对母亲深深的思念。
温书棠眼眶酸得厉害,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任何话语都显得太过苍白,只能软声告诉他:“我相信阿姨也一定在想你的。”
周嘉让点点头:“嗯。”
想到他去世的妈妈和外婆,又想到他孑然年迈的外公,温书棠就止不住地替他难过,恍惚间又意识到,似乎还有一个人,自己从来都没听他提起过——
“你爸爸呢?”
她有些好奇。
听到那两个字,周嘉让眼尾一拢,额角青筋凸起,神色中刹时暴露出些许戾气。
不想吓到她,这些本能出现的情绪很快被他压下,咬紧牙关尽量平静地丢下两个字。
“死了。”
温书棠没听出异常,只是对他的心疼又多了三分。
怎么都不在了啊。
好多人都说周嘉让性子太冷,话少又疏离,看着就不好接近。
温书棠觉得他们全都错了。
他明明是太孤独了。
她开始在心里祈祷,希望外公能健健康康的,多在身边陪他一段时间。
还有她,她也要一直陪着她。
嘭——
烟花秀正式开始,宁静的夜被打破,大簇大簇的绚烂升入空中,一瞬爆破后,留下丝丝缕缕的金色薄雾,天女散花般从中心蔓开,又如精灵下凡般坠落烟尘。
温书棠仰着头,眼睛亮得像是藏着星星,忍不住喃喃感慨:“好漂亮啊。”
“阿让。”她转过头,眉眼弯弯地看向左侧的男生,“你快看。”
周嘉让嗯着应答,但目光却久久停在她身上,就像这些不断绽放的焰火,声势浩荡,热烈沸腾。
“恬恬。”
听见他叫自己,温书棠侧身:“怎么啦?”
颀长身影压下,他上前半步,抬手绕过她脖颈,温书棠发懵地睁大眼,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感觉一个冰凉的触感贴上了锁骨处的皮肤。
等他撤开后,她垂下头才看清,居然是一个平安扣样式的翡翠项链。
思绪卡顿片刻,脑袋晕晕的搞不清楚,她不禁反问:“这是……?”
周嘉让轻笑:“回礼,你的新年礼物。”
他低眸打量着,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看。”
翡翠质地清透,皎洁月光下,如同盈盈一汪绿水,纯净到几乎无暇。
温书棠很喜欢,但还是咬着下唇忧虑:“这会不会太贵重了啊。”
毕竟她送那个小夜灯不值钱,怎么看都不够作为这条项链的回礼。
“不会。”周嘉让截住她的想法,“翡翠对女孩子好,能够保平安。”
他勾住她的手指,不嫌幼稚地晃动:“新一年,要保佑我们恬恬健康平安。”
温书棠唇边弧度压不住,言语中满是少女的雀跃与娇羞:“你也是啊。”
周嘉让没接话,只是垂眸看着她笑。
这条项链是周清冉留下来的遗物,是从外婆那传下来的,也是他费了好大力气才从陆家那边拿回来的。
更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礼物。
分针走过五十五,距离零点还剩下不到五分钟。
烟花秀还在继续,人潮里的氛围也被推向顶峰。
温书棠兴奋地等着新年,身旁周嘉让却接连挂掉两通电话。
他没刻意避讳,温书棠扫到屏幕,看见那是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归属地也不在漓江。
第三次打来,不出意外还是被挂断。
她鼓腮不免疑惑:“不接吗?”
周嘉让烦躁地把号码扔进黑名单:“骚扰电话。”
最后十秒,有人带头大声喊起倒计时。
三、二、一——
时针跳至顶端,尽处钟声响起,宣告新的一年正式来临。
温书棠分秒不差地送上祝福:“阿让,新年快乐啊。”
周嘉让牵住她发凉的手,哑声道:“恬恬,新年快乐。”
人群又是一阵欢呼,街灯散开的光晕中,银光闪闪的雪粒飞舞落下。
初雪跟随新年一起降临了。
细小的绒白,与流光溢彩的焰火相衬,交汇融成一副无比浪漫的场景,就像文艺电影中圆满落幕的尾声。
温书棠惊喜地睁大眼睛:“雪?”
心弦被拨动,她摊开手,掌心融开一片湿漉,语调更加轻快:“真的是雪诶。”
周嘉让站在她身侧,悄悄将这一瞬间定格,然后轻嗯一下:“这次是真的下雪了。”
“你听没听说过。”温书棠扭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在初雪时许愿特别灵验。”
“阿让,新年你有什么愿望吗?”
周嘉让握住她的手,长睫压下,黑色瞳仁中只剩她的模样。
他鲜少说这样直白的话。
“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温书棠一时愣住。
仿佛电流击中神经,说不出的酥麻流遍全身。
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或者说天气太冷,她被冻得出现了幻觉。
周嘉让说什么?
想和自己一直在一起?
是她想的那种意思吗。
这能算作他的表白吗?
周嘉让被她呆呆的表情可爱到,捏捏她小巧的鼻尖,呼出的热气洒在她颈侧:“你呢?恬恬有什么愿望吗?”
“我……”温书棠眸光忽闪,舔了下干涩的唇,声音很低很低,“我……和你一样。”
她也想一直和他在一起。
等回到澜椿路,已经快要凌晨一点了。
小雪还在下,街巷渐渐寂静下来,地面上散落着烟花碎屑,零零散散发出爆破声。
周嘉让一路把人送到楼下,拂掉她肩头的浮雪:“自己一个人能上去吗?怕不怕?”
温书棠觉得他真的是把自己当成小朋友了,毫无威慑力地嗔他一眼:“当然能了。”
“那上楼吧。”周嘉让揉揉她发顶,逆光下的轮廓分明,“到家后给我发个消息。”
温书棠嗯嗯嗯地答应,还不忘催他:“你也早点回家呀。”
周嘉让笑:“知道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并没急着走。
目送她进入楼道,周嘉让靠在路灯旁,身影被拉得老长,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相册,翻看他今晚偷拍到的照片。
画面中的女孩半仰着头,专心致志地看着手心里的雪花,被映亮的面孔无比柔和,连细小绒毛都被镀上暖光。
长而柔顺的黑发散在脑后,皮肤如同瓷釉那般白皙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