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进时退,手段太高明。
白行樾放开她,问:“还吃不吃了?”
周旋摇头:“差不多饱了,刚还喝了一大碗奶茶。”
白行樾去洗手,等他回来,周旋主动递去一张纸巾。
白行樾擦拭指缝间的水珠:“今晚在市区住。明早把周纳送走,我们再回营地。”
这一趟周旋没费过心,全程任他安排。
晚上,周纳和彭知琦提议去网红餐厅打卡,白行樾问周旋想不想去,周旋没什么意见。
周纳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时吃得最多,今晚不知怎么,基本没动筷。
给漂亮饭拍完照,彭知琦到自助区拿了两盒哈根达斯,给周纳一盒,叫他吃点甜的。
分别在即,周纳情绪不怎么高,彭知琦明显更看得开。
饭后,回到酒店,周纳洗过澡,穿着睡衣去找白行樾。
吃过褪黑素,白行樾准备休息,见他来了,没说什么,叫前台送杯低度数的酒精饮料。
周纳捧着杯子,盘腿坐在沙发上,面露意外:“樾哥,你睡眠不好啊。”
白行樾说:“神经衰弱,认床。”
“那你这几个月来回奔波,岂不是很难受。”
“习惯了。”
周纳舔舔嘴唇,猜测:“你来这边,是为了我姐吧。”
白行樾浅淡地笑了一声,没答这话:“说你自己的事儿。”
周纳一下变郁闷:“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和一个人分开会这么难受。”
“你们才认识几天。”
“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有种,相见恨晚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周纳说,“我的圈子很小,除了学校就是家里,她不一样,她有更广阔的空间,随时都会有新朋友出现,把我替代了。”
白行樾淡淡道:“这还不简单。山不奔你,你就奔山。”
周纳错愕,被一语惊醒:“好像是这么回事。”
周纳豁然开朗,也不纠结了,一口气喝完杯里的饮料。
聊到最后,周纳实在好奇,把话题绕回来:“樾哥,那你爱我姐吗?”
白行樾没回答爱不爱,说:“她对我来说,是不可替代的。”
-
过了一夜,周纳把多余的情绪消化完,满血复活。
彭知琦临时有点急事,没送他去机场,在酒店一起吃过早餐,匆匆离开了。
周末机场流量大,人挤人。趁周纳在排队托运行李,周旋把航班信息发给林秀榕,又偷偷给周纳转一笔零花钱。
面对面转账,周纳一般不会收,每次她都要催好久。
忙完手头的事,周旋要给周纳约网约车,听见白行樾说:“等落地了,会有人送他回苏州。安心吧。”
周旋收了手机:“你早就安排好了吗?”
白行樾“嗯”了声。
寄完行李,周纳朝他们走过来。
周旋说:“玩也玩了,别落下功课,回去记得好好复习。”
周纳乖乖应下:“知道了——对了,你什么时候放长假啊?”
“年前一两天吧。”
“那我和妈等你回来吃年夜饭。”
周旋笑着说好。
过安检前,周纳找借口支开周旋一会,把白行樾拉到一边,有话想说。
白行樾没出声,耐心等他组织好措辞。
周纳道出一句开场白:“樾哥,我觉得你比我姐之前那个男朋友靠谱得多,所以我支持你。”
白行樾扬了下眉。
周纳说:“虽然他对我也还不错,但我总觉得他殷勤太过,根本没把我和我妈当家人。我能接受他有目的,但我接受不了他让我姐一次次失望。”
白行樾说:“你认为我不会让你姐失望。”
“嗯……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就是能确定。”
停顿几秒,周纳又说:“我姐这人吧,看上去独立懂事,实际上倔得很,嘴硬心软,偶尔有脆弱的时候,只是她不愿意表现出来。”
白行樾摸摸他的脑袋,说:“我知道。”
“她前些年过得很苦的。”周纳说,“大学那会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为了赚学费和生活费,不停兼职。当时交了个男朋友,因为她太忙,跟她分了,后来还在学校造谣,说她被有钱人那个了……你懂得。”
又聊了几句,眼看周旋要过来了,周纳止住话匣,想了想,忍不住补充一句:“我知道为什么能确定你不会让她失望了。”
周纳说:“樾哥,只有你懂她。”
广播声响起,提醒旅客注意登机时间。
周纳走后,周旋问:“他刚和你说什么了?”
白行樾挑拣着答:“说你大学谈过恋爱,还被造谣了。”
周旋无语:“周纳这张嘴,和漏勺一样。”
白行樾笑笑:“不想让我知道?”
“也还好,都过去了。”周旋顿了顿,又说,“其实不算造谣。和前任分了以后,我确实遇到一个人。那人是我学生家长,追过我一个月。”
大二那年,周旋和同学院的学长交往过两周,因为没时间约会,两人和平分手。
那段更像过家家,单纯挂了个关系,实在算不得深刻。她只记得对方名字,如今连长相都忘得差不多了。
同一学期,周旋做上门家教,和学生家长有了联系。那人成熟稳重、事业有成,让她明白许多道理,她第一次对眼界和阶级有了认知。
从那时开始,她懂得打扮自己,学会放大自身优点,慢慢在人际交往中如鱼得水。
说到底,他算是她的半个启蒙老师。
白行樾说:“你没同意他的追求。”
周旋回过神,说:“是没同意,因为我发现他有家室。他骗我说,他几年前就离婚了。”
白行樾没说什么,牵住她的手:“回去了。”
周旋跟上他的脚步:“就聊到这了?”
“不然?”白行樾笑了笑,“你不也说了,都过去了。”
“……本来不想说这么多的,我和你以前也没什么交集。”
“这可说不准。”
正说着话,白行樾面无表情地朝出口扫了一眼。
有个女人站在那,亚麻色长发,长款毛呢风衣,半生不熟的背影。
周旋随口一问:“怎么了?”
白行樾收回目光,平静道:“没怎么。走吧。”
-
还没走到车库,王玄一通电话打过来,叫他们先别急着回,去博物馆把前段时间陈列的一幅壁画取回来。画上有块漆皮花了,需要加急修复。
白行樾解锁车门,关掉导航,凭印象找到去博物馆的路。
今早起得太早,周旋直犯困,瘫坐在副驾上,一路沉睡,到地方了也没醒。
白行樾没叫她,一个人进去拿东西,在门口碰到陈朗。
陈朗这两天在这值班,听说他们要过来,特意下楼去接:“樾哥,你来了啊。”
那天晚上,从那家黑店跑出来以后,陈朗对白行樾的敬佩油然而生,待他比之前还要客气,妥妥一个迷弟。
白行樾温和地应了一声:“今天不忙?”
陈朗笑说:“不忙。展览结束了,剩下的都是些收尾工作,我被临时喊来帮忙的。”
白行樾点点头。
没在楼下逗留,陈朗带白行樾去储藏室取壁画,待会跟车一道回营地。
回来时,见周旋已经醒了,白行樾把窗户开一条缝隙,给她透气。
陈朗矮身钻进后座,和周旋打了声招呼。
周旋回头看陈朗手里捧着的那个密封木箱:“这是那幅坏了的观音画像吗?”
陈朗说:“嗯,本来好好的,有个家长带小孩来看展,一个不注意,小孩把手机扔壁画上了——好家伙,这熊孩子都上新闻了,估计家长得赔不少钱。”
周旋心疼自己亲手修复的壁画,问:“我们现在回去吗?”
陈朗说:“最好还是赶紧回,这东西太贵重了,落手里也不安心。”
博物馆领导和王玄的意思都是把大事化小,也就没叫文物局那边派专业的运输师傅过来。一来一回,走流程太
费时间。
车刚起步,陈朗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对了,王队有几个快递,叫我帮他拿一下。我差点忘了。”
营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法寄收快递,队里这些人的快递要么放市区,要么就近放村口的菜鸟驿站。
白行樾说:“邮到哪儿了?”
陈朗说:“市里那家。”
半小时后,白行樾把车停到巷口,去前面的便利店买烟。
陈朗将箱子死死护在怀里,一直没撒手,不太好意思地说:“那个,周旋,要不你帮我去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