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有什么关系?”
庄路菁直截了当地说:“你刚回国就来了这边,现在又和她厮混到一起……是因为我才这么做的吗?你怪宁夷然当年跟你抢我。”
白行樾几乎笑了:“别把自己看那么重。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相处了几个月的家教,连过客都算不上。”
庄路菁的脸色由红到白:“你就不怕我回头和宁夷然说,你挖他墙角。”
白行樾耐性耗尽,懒得再废话:“随便你。”
临走前,白行樾寡淡地说:“话已经说到这儿,以后别再联系我,不然我会打印一份通话记录,发给你老公。”
庄路菁突然鼻酸,看着他走远,在他身后说:“这么晚了,附近根本打不到车,你就忍心让我在外面冻一晚上?”
白行樾没回头,正好从一块牌子旁边路过,庄路菁看到反光的那四个字——闲人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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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行樾回来时,周旋已经走了。
房间黑漆漆的,发暗发潮,没什么人气。
白行樾没开灯,摸黑坐到沙发上,点了支烟,眉心一跳一跳地疼。
半晌,他丢掉灭了的烟头,摸出手机,先扫一遍发小群里的聊天记录,之后点开宁夷然的朋友圈,一眼定格在背景图上。
照片里,周旋站在富士山下,黑发白裙,妆容精致,头发没有现在长,卷了波浪卷,笑时眼尾往上挑,冷艳,妩媚,眼里只有宁夷然。
周旋有很多面,他看过她每一记眼神,世故的,平和的,逞强的,脆弱的,笑中带刺的,掺了欲望的……但从没见过这种。
白行樾自嘲一笑,切掉微信界面,按动打火机,又点了支烟。
雾气缭绕,他吐出一口烟圈,起身去柜子里拿酒。
尖锐的刺头刚钻进木塞里,有道影子从窗前经过,站在了门外。
对方没敲门,也没说话,悄无声息地站着,像是知道他回来了,这会一定在里面。
白行樾放下开瓶器,缓步走过去,打开了门。
没等他看清她,周旋迈进来,踮脚,环住他的肩膀,整个身体摇摇欲坠。
白行樾下意识搂住她,拿烟那只手顷刻拿远了些,不至于让火点燎到她的头发。
他喉结滚了滚,低声说:“不怕被烧到?”
周旋仰头和他对视:“白行樾,亲我。”
黑夜里,这双眼睛很亮。白行樾看着她,有意驳她的意愿:“不是都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我反悔了。”
“什么。”
周旋笑了笑,有点哄他高兴的意思:“今晚还是想留下过夜。”
第33章 失乐园
二月初,工作陆陆续续告一段落。
快到除夕了,队里每天都在走人,各自回家过年。周旋把机票买在了大年二十八那天,先落地无锡,再打车回苏州。
林立静比她先走,今天下午的飞机,早早起来收拾行李。
周旋刚睡醒,素面朝天,头发毛毛躁躁的,坐在床上看她忙前忙后。
“是不是吵醒你了?”林立静回头朝她抱歉一笑,“我的姐妹,担待一下下,再不收拾来不及了!”
周旋笑了下:“你这拖延症真是没救了。”
“没办法……已经晚期了,真救不回来。”
周旋问:“师兄和你一块走吗?”
林立静把衣服丢进行李箱:“嗯,我们不是一趟航班,本来他晚点走也来得及,这不想多陪我一会嘛。”
“少秀点恩爱。”
“你也可以跟我秀,我特爱听。”林立静挤眉弄眼地说,“问题是,你也不秀啊,我发现你私底下都不怎么提白老师。”
早晨头脑不清醒,周旋难得推心置腹一次:“不是不想提,是不太敢提。”
林立静不懂:“啥意思?”
周旋却不再说什么。
提一次,印象深刻一次;越在意,越讳莫如深。
她不能记这么清楚。也没资格。
收拾完,林立静把窗台那盆仙人掌放到周旋床头:“这是师兄送我的,记得帮我照顾好它。”
周旋笑说:“王队过年不回去,到时我拿给他。”
“好好好——不过别说是我的啊,不然王队又要说我了。”
快到中午,林立静随便吃口东西垫垫肚子,周旋送她出去。
丁斯奇候在宿舍门口,拿过林立静的行李箱,帮她戴好帽子手套。林立静脸上笑盈盈的,乐意配合。
丁斯奇笑着对周旋说:“那我们就先走了,回头见。”
周旋回以一笑:“路上注意安全。”
林立静说:“等年后回来,我从北京给你带好吃的。”
周旋说好。
送走林立静,周旋回宿舍补了一觉,被饿醒,刚翻出电煮锅和挂面,白行樾来了。
平时有林立静在,他不会来她这,满打满算这是第二次。周旋暂时顾不上招待,拧开瓶盖,往锅里倒矿泉水。
白行樾在她身后扫了眼:“你就打算吃这个?”
周旋替自己说话:“我煮出来的面口感还不错,只是卖相不太好。”
白行樾不信,在她开火前说:“走吧,出去吃。”
“别折腾了,一来一回又要好几个小时。”周旋轻搡他的腰腹,把他推到她的床上,“你先坐会,我很快。等下尝尝我的手艺。”
白行樾笑了声,由她。
宿舍很小,都不用参观,一眼能望到头;地板和柜子一尘不染,床单被罩是淡紫色,有她身上的味道。
床头柜上放一本书,白行樾拿起来看,渡边淳一的《失乐园》。
周旋余光瞟见,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听见他说:“喜欢看这种?”
周旋头皮一麻,说:“随便看看。”
白行樾看书上她标注的进度:“都二刷了,不像随便。”
周旋承认:“我道德感的确不怎么强。”
“看出来了。”白行樾翻着书,缓缓补充一句,“这不是什么坏事。”
周旋没继续和他讨论这个,从纸箱里翻出一个莲雾,用水洗干净,递去:“剩最后一个了。”
白行樾没接。
周旋懂他的意思,取来一个水果刀,学他挖下来一小块。她站在他双腿中间的空位上,直接喂到他嘴边。
白行樾吃了几块:“不甜不苦的,有这么好吃?”
周旋过去继续煮面:“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那你喜欢吃什么水果?”
白行樾看她胸前:“桃子吧。”
听出他的意指,周旋说:“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好色。”
“男人不好色,就不是男人了。”白行樾坦言,“你不是知道么,我不仅好色,还重欲。”
周旋没法反驳。
恰到好处地安静下来,只剩翻书的声音。
高原上水不好烧开,周旋等了一会,往锅里下了两个荷包蛋。
蛋清还没凝固,电煮锅的红灯突然灭了,“咔”一声,跳闸断电。
白行樾合上书,起身:“电闸在哪儿?我去看看。”
周旋指向门口:“那边。”她给他搬去一个椅子,仰头看,“怎么样?”
“开关坏了,得叫人来换。”
“那我的面怎么办?”一时兴起,她是真想做给他尝尝。
白行樾好笑:“能怎么办?以后有的是机会吃。”
“也只能这样了。”
白行樾说:“先去洗手,待会儿带你去蹭饭。”
周旋说:“蹭谁的饭?”
“等等就知道了。”
周旋简单收拾了一下,和白行樾一起出门。
车开往隔壁村口,白行樾腾空说:“孜亚村长今天过生日,你们王队提着鸡鸭牛羊的肉,给他贺寿去了。”
想到那场面,周旋忍不住笑出声:“你怎么知道的?”
“他一大早喊我去喝酒,我没去。”
村子离营地不远,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
到了地方,两人沿过道往里走,经过院子和茅房的夹角,看到有人站在那打电话。
王玄侧对这边,佝偻着背,语气跟往常完全不一样,平和又无奈:“我说了,现在回不去。”
手机不是智能机——常年在荒郊野外,用不上那么多功能。杂牌子漏音,像安了个外放的大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