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也好奇,但总觉得不能了解你太多。”
他这种人像毒品,吸引力致命,她一直怕克制不住自己,能忍则忍。
白行樾说出牛津街一座艺术博物馆的名字。
周旋拿手机搜了一下,看过建筑图,毫不掩饰,只剩本能的欣赏和崇拜。她说:“都说好的作品是有灵魂的,承载了作者本人很多情绪上的寄托。”
白行樾说:“你看了什么感受?”
周旋凭直觉说:“恢弘,磅礴,但压抑。”
白行樾目光深几分。她比预想中还要懂他。
吃过午饭,两人到市区随便转转,漫无目的。
一直以来,周旋都没和白行樾正儿八经约会过,她突然提议,说想去看电影。
白行樾依她,是弥补,也是哄她高兴。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是傍晚。
周旋将手揣进他的外套口袋,十指相扣。两人并肩走过汹涌的大街小巷,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漫步闲聊,节奏渐渐缓下来。
她喜欢这种感觉,不需要去猜去想去顾忌,全凭本心。
街角有栋洋楼,道路两侧种樱花树,周旋一眼看到古玩店的木匾,职业原因,很难挪动脚步。
白行樾替她做决定:“进去看看。”
周旋笑:“好啊。”
还没进门,白行樾手机响了:“你先进去,我接个电话。”
周旋点点头。
店里人不多,周旋绕柜台逛了一圈,没淘到稀有物件,正想走,被老板叫住。
老板大概五十岁出头,穿了件唐装,手腕上戴佛珠,看她的眼神市侩极了,像看到手的鸭子。
周旋立马变警觉。
以为她什么都不懂,老板拿出一块镶了蜜蜡和绿松石的玉牌,煞有其事地推荐:“这可是好东西!我特意从云南边境进来的,只此一块,绝无仅有——不管别的,主要是寓意好啊!”
周旋配合:“什么寓意?”
老板笑呵呵道:“人养玉,玉养人;能驱灾辟邪,防小人。”
周旋扫一眼水头,也没戳穿,笑着问价格。
老板比了个数:“本来得卖三万多的,今天正赶上店庆,就两万好了。”
周旋听腻了类似话术,以为这次能有点新鲜的,难免失望。
老板把这表情理解成犹豫,推荐起来更卖力了:“这样吧!你如果诚心想要,我给你打个八折,只赚个跑腿费好了,权当交个朋友。”
没等周旋说什么,在她斜后方看镯子的女人走过来,拿过那块玉牌,对光看。
过几秒,女人轻轻柔柔地说:“老板,您这东西就算打五折,应该还能赚一半吧?”
女人看上去三十多岁,保养得当,是本地口音,浑身上下又都是名牌货,老板想发火,忍下了,笑道:“那你可能看走眼了。我也不妨说句实话,这玉牌进价一万五,我这定价真不算黑。”
女人不像是会跟人争执的性格,转头看向周旋,微笑说:“还是换家店吧。我经常买玉,多少了解点行情,这价格能买到更好的。”
老板终于黑脸:“你这不是活生生砸人招牌嘛!”
在事情发酵
前,店门被推开,白行樾进来了。
即便预料到了可能会在这碰见,女人表情还是变了变,笑意僵在嘴角,不太自然。
白行樾不动声色看了女人一眼,收回目光,径自走向周旋:“有没有什么能入眼的?”
周旋说:“没有。”
白行樾旁若无人地揽过她的腰:“那走吧。去别家看看。”
“等一下。”
周旋看向老板,替女人说话:“缅甸翡翠种水好,你这块从色泽到质地没眼看,连边角料都够不上,进价八百不能再多。”
老板的脸黑了又红,一时无法反驳。
周旋平静地说:“东西有问题就别怪别人指出来。而且,做生意的哪个不是和气生财?”
周旋点到即止,临走前,对女人笑了笑。
女人回以一笑,装作不经意看她身边的人,白行樾视若无睹。
出了店铺,周旋把这段插曲抛到脑后,笑问:“我们还去哪?”
白行樾反问:“你想去什么地方?”
周旋突发奇想:“想去逛夜市。前面正好有条文化街。”
这附近都是人行道,车停在了地库。白行樾说:“在这儿等我,我去取车。”
十分钟后,白行樾驱车过来,周旋不在原地,在街对面的路标底下,正和一个做街头采访的女生说着话,旁边架了个摄影机。
离得不远,他能听清她们在聊什么。
女生问起她的年龄、职业、理想型。
回答到最后一个问题,周旋笑着说:“我没设想过自己的理想型是什么样。如果非要回答,大概就是那种,外在冷漠,内里很细心,对我也很包容。我能在他那得到全部的信任和安全感。”
女生说:“那对外表有没有什么要求?”
“长相好,身材更好;个子很高,185上下。”
女生说:“你刚刚说,你已经有男朋友啦?”
周旋笑说:“对。我男朋友就是我的理想型。”
白行樾手搭方向盘,目光紧锁住她,自然而然想起昨晚。
听他说完那句话,周旋好一会没出声,用一种郑重到虔诚的语气,很轻地说:“白行樾,往后我不会再爱上其他人。”
掷地有声,她同样给他承诺,比直接说爱更有份量。
白行樾说:“我知道。”
第51章 栖息地永不会变
周一得返校,待不了几天,周旋在星期日晚上动身回北京。
走前,月经突然造访,浑身酸疼难受。周旋脸色差,胃口也不好,一整天几乎没吃东西。
白行樾送她到机场,要买张机票陪她回去,被周旋阻拦:“别折腾了,你送完我还得回来,太麻烦。”
她那趟航班没票了,白行樾说:“换个时间段?”
周旋说:“这趟是今天最后一班。”
白行樾没再坚持。
周旋和他待到最后一刻才登机,全程两个多小时,一路睡过来的,回到住处喝了杯热巧克力,身体舒服不少。
林立静和远在西安的丁斯奇视过频,从卧室出来,打了个哈欠:“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呢。”
周旋捧着杯子,往里吹气:“明天还有事,怎么样都得回。”
林立静凑过来,轻撞了下她肩膀:“听出来了,话里话外浓浓的不情愿。”
周旋笑而不语。
她和白行樾如今,既处在疯狂忘我的热恋期,又像细水长流,再不舍得也不急这一时。慢慢来,还有的是时间。
林立静想到自己,叹了口气:“周旋,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周旋说:“羡慕我什么?”
“你能和白老师朝夕相处啊——我和师兄一直异地,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你俩今后一点打算都没有吗?”
“那倒不至于。”林立静说,“他明年才毕业,我们打算进同一个考古队,以后做一对考古双侠,他去哪我去哪。”
周旋被这比喻逗笑:“听上去不错,很神仙眷侣。”
林立静问:“对了,考古研究所那边,月末就考试了吧?你准备得怎么样?”
周旋说:“应该没问题。”
“等你入职以后,又得常年泡在荒郊野外了。”林立静说,“你和白老师聊过这事吗?”
“不用聊,他知道我们的工作性质。”
“我是觉得哈,两个人在一起,要是一直有人单方面妥协,长久下去会出问题的。”林立静说,“你是不知道,前段时间王队他老婆来了,跟王队大吵了一架……那架势,把队里人吓一跳。两个人分居太久,果然哪哪儿都不和谐。”
周旋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当初她和宁夷然分手,确实有这方面原因——两个人看似都退一步,实际谁都不肯为对方妥协,只会越来越累。
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她和白行樾之间不会出现这种隐患。
他们都懂彼此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意义,人活着不光要有爱情,还有其他方面。
爱是聚集,是放任,也是成全。他们都能给彼此搭建更广阔更自由的空间,也都知道,栖息地永不会变。
提到王玄,林立静话多起来:“你知道王队他老婆为什么和他吵架吗?”
周旋说:“为什么?”
“王队身体一直不太舒服,之前去市里医院查,好像查出脑子里长了个东西……他老婆知道了,叫他赶紧回北京复查,王队手头一摊事儿,一拖再拖。”
周旋沉默了一会,说:“希望是虚惊一场。”
林立静也沉默了,搂着她的胳膊,好几分钟没说话。
在客厅待到深夜,等白行樾忙完,周旋带着笔记本回房,靠坐在床头,边和他打语音,边浏览北京的购房信息。
白行樾刚洗过澡,无声地吐出一口烟圈,说:“你要买房?”
周旋开了扬声器,把手机搁到床上:“有这个打算。在外这么多年,还是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