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这餐饭,吃得异常沉寂。
从坐下那一刻起,老孟没说一句话。
邢美莱时不时挑起话题闲聊,试图圆场,气氛却越来越尴尬。
邢屹依旧坐在旁边,像往常一样吃得索然无味,却是全场唯一一个云淡风轻的人。
孟纾语埋头夹菜,选中一小块鸡腿肉,失神地塞进嘴里。
等她意识到自己在嚼什么时,呛人的辛辣已经直冲鼻腔。
好厚一块姜!
邢屹瞥她一眼,直接伸手托住她下巴:“吐出来。”
孟纾语瞪大眼睛看向他,余光觉察出长辈震惊的目光。
谁不知道邢屹有严重的洁癖。
这种打破常规又极度亲密的事情,堂而皇之发生在餐桌上,甚至由他主导,免不了让旁人觉得有点......
色。
她心跳呼吸全都乱套,含含糊糊说:“不用了,我拿纸巾接住就好......”
为什么纸巾盒那么远!
来不及反应,邢屹已经捏住她脸颊两端,像逼迫仓鼠吐出坚果库存一样,迫使她张开嘴,把她嚼碎的姜块接到掌心,再拿纸巾处理掉,又给她擦了擦嘴角。
动作熟练又慢条斯理,仿佛两人私下已经上演过此事无数遍。
孟纾语面红耳赤,喉咙干得不像话,立刻端起水杯咕噜咕噜喝水,恨不得整个人钻进杯子里躲个一百年,从此不见天日。
老孟拿筷子的手开始颤抖,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跳转,终于开口:“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邢屹好整以暇:“小语十八岁生日那天。”
老孟震惊。
不敢相信事情那么早就发生了,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看走眼了。
邢屹哪里是什么斯文贵公子,分明是拐骗他家小白羊的野狼啊。
高血压要犯了。
老孟严肃脸:“所以你俩现在发展什么程度了?”
邢屹眼神清淡,朝远处那架钢琴抬了抬下巴。
“那里,是我们第一次接吻的地方。”
孟纾语立刻警惕,在桌下踢他一记,让他不要再说了,再说要出事。
邢屹无动于衷,不达目的不罢休:“孟叔,您说的支持我们,还算不算数?”
老孟面露惊惶。
孟纾语小声插话:“我爸支持我恋爱自由,又没说支持我们恋爱......”
“那就结婚。”
“?!”
邢屹不疾不徐:“孟叔,小语想嫁给我。”
“我不想!”她连忙否认,生怕第二天睁眼就是民政局门口。
老孟深呼吸,认真问女儿:“你想跟邢屹结婚吗?”
邢屹:“她想。”
孟纾语:“他乱说!”
老孟一脸凝重,欲言又止,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明白。
另一旁,邢美莱默默扶额,轻叹一声:“老孟,吃饱了吧,我们到院子里坐坐。”
不多时,长辈结伴离开,给他们留下独处的机会。
邢屹若无其事,侧过脸来一手撑着额头,意味深长盯着她,孟纾语直接抓起他挂在椅背的外套,拧成萝卜形状用力打他:“你干嘛你干嘛!你到底要干嘛!”
刚打几下,邢屹夺过她手里的武器,一个起身将她扛到肩上。
突然天旋地转,她惊慌失措掐紧他后背,双腿忍不住踢蹬,被他单手控制住,转眼被他扛上了楼,她气得想咬他:“你要干嘛?!”
“//你。”
浑话一堆,哪怕家里有人他也毫不收敛。
卧室门被他反锁,孟纾语挣扎无果,腿应该用来逃之夭夭,此刻却被他分开攥牢。
她动作不断想逃,却有一张隐含真实想法的唇,以更敏感的反应出卖了她。
邢屹俯身探索,双唇深处被他用舌尖技巧撩拨,顶蹭,一片蔓延的湿,他吮咬,舔/逗,她哆哆嗦嗦绷紧了手指脚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反复溢出他喜欢听的靡软声调,溢出失神后的潺潺。
邢屹整整十分钟闷头呼吸,最后撩起眼皮看她,手指探进唇里搅了搅说,“这里不会说话,但是很会流水。”
她羞赧地别过脸,不再出声,仿佛失语症再犯。邢屹掰过她下巴,“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最乖。躲什么?不想好好躺着,就罚站。”
然后真的开始罚站。
浴室里,她贴墙承受,邢屹挑起她下巴吻她,她进退两难上下交困,无法出声反抗的唇被他用长指反复划蹭,原先的薄软涨成肿红,关不紧的淋浴器不断往下滴水,她听见一阵淅淅沥沥,水流滴落地面,溅了她满腿,是真实的,温热的,她再怎么说讨厌他,也抵不住这一刻。
邢屹游丝般的眼神吊着她,低笑一声,“好乖,小语这张吃过我的嘴最会说实话。是不是还想要?”
她双眸涣散,攥着他手臂嗫嚅,“不要了......”
“那要什么?”他低垂视线,指腹摩挲她颤动的唇,“要不要跟我结婚?”
她浑身一紧。
“也不要......”
“是吗。”他手指又探进软唇里,阻止她合紧,“都在回答我。我该信哪个?”
她呜咽出一丝哭腔,淋浴器似乎出了故障,一直往下滴水,邢屹捏准阀门拧了拧,漫长的滴答声,缓缓平静。
他也被淋了一身,孟纾语无力地跌滑下去,邢屹圈着她的腰把她捞起来,她往前一倒,呼吸闷在他胸膛,缓了缓神,小声骂他混蛋。
邢屹把她打横抱出去,冷嗤说:“我也没说我是好人。”
他不是好人这件事,邢美莱不知道,老孟更不知道。
邢美莱表示,谈恋爱是年轻人自己的事,他们不该干涉。
老孟思来想去,找不到反驳的点,却也心事重重。
都凌晨了,老孟还坐在院子的露营椅上喝茶沉思,时不时叹气,一夜之间好像又老了一岁。
孟纾语在卧室里疯狂用遮瑕膏遮住吻痕,终于一切妥当,她裹着一件大衣来到院子里。
看见父亲惆怅的身影,她悄无声息靠近,坐在一旁。
“爸,我真的不打算跟邢屹结婚,你别难过。”
“唉,爸不难过,爸就是担心。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画的涂鸦吗,恐龙和蚂蚁的故事。我们两家,就像恐龙和蚂蚁的关系。乖乖,对不起,是爸爸没本事,不能给你创造出跟邢家门当户对的条件。”
“......爸,我们真的不结婚,你不用考虑这个啦。”
老孟是过来人,明显比她想的更深:“小语,人的想法都会随着时间改变的,你今天不想嫁,万一明天就想嫁呢?邢屹各方面条件都那么优秀,你真的不会动心吗?”
她抿抿唇,忽然答不上来。
怎么可能没有动心过。
但他是一个随时可能犯病的人。
这话不能跟父亲说,会让对方担心的。
她只能劝说:“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会慎重考虑的。爸,既然想法会随着时间改变,那生活也一定存在很多变数,万一邢屹喜欢别人了呢?那你担心的问题就不存在了。”
老孟顿时警惕:“他很花心?”
“......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万一他家里要求他联姻什么的,那我们不就分道扬镳了。”
这么一说,老孟更担心了。
万一真发生那么狗血的事,那他女儿岂不是成了被人抛弃的那一个?
太令人揪心了。他宁愿女儿谈一个穷小子,也不愿她跟家世不凡的男人牵扯。
孟纾语也是刚刚才想到关于联姻的事。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看了太多豪门电视剧,那些错综复杂的情感纠葛全都印在她脑子里。
越聊越心乱,只能快点结束话题:“时间不早了,爸,早点睡吧,我先上楼了。”
孟纾语默默离开,上楼时加快脚步。
不料前路被人堵住。
她踉跄一记,抓住扶手站稳,停在旋梯中央,讪讪抬眸,目光顺着他锁骨,再到凸起的喉结,最后冷不丁撞进他眼里。
邢屹换了身浅色居家服,周身的凌厉感淡化不少,他双手插兜往下走了一步,停在她面前一级台阶上,居高临下睨着她。
“谁跟你说我要联姻?”
她眼神飘忽。
“......我猜的。”
他神情不屑:“你狗血电视剧看多了?如果要抛下你跟别的女人联姻才能稳住全局,那你男朋友绝对是个废物,你可以尽情骂他。”
孟纾语颤颤眼睫,看向他。
来不及撤退,邢屹又往前走一步,她紧攥楼梯扶手,快速往后踏一记台阶,他就又逼下来。
他走,她再退。
交叠的步伐越来越快,她脚后跟不慎踏空,惊险之际,被他攥住手腕往前一扯,安安稳稳撞进他怀里。
“孟纾语,知道榫卯结构吧。”邢屹垂眸打量她惊魂未定的表情,语气认真又微微嘲弄地说,“你退一步,我就会进一步。进到底,嵌到底,直到你哭着求我也无法让我拔/出来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