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房价是上代人一生积蓄可以踮脚够得着的,一家三口供着套两居室。
房子十来年内在倒腾之后成为笔更大的财富,父母现在也住着明亮的大三居,跟小辈们同个小区方便照应。
陈韵有时候光想想认为自己是全世界幸福的人:“说句实话,我真的很走运。”
赵燕欣:“咱们班的同学比你有钱的不少,但现在过得最好的,我真觉得是你。”
陈韵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哪有这么夸张。”
赵燕欣:“爸妈给力,找的老公好,儿女双全,有房有车,经济过得去。”
光听都叫人羡慕。
陈韵:“宋逢林也没那么好吧。”
赵燕欣眉毛都跟着飞起来:“主动让孩子跟你姓,这种男人哪里找?”
是啊,凭这一点,宋逢林好像就配拿一个媲美诺贝尔的奖项。
陈韵无意识地摸着手指,转移话题:“你跟小张还没谈妥吗?”
赵燕欣撇撇嘴:“我爸妈劝我算了。”
她倒是想争取二胎跟自己姓,可惜一个支持者都没有,只觉得无趣。
陈韵:“那你呢?”
赵燕欣:“得过且过。”
又像是呓语:“我居然也沦落成这样。”
大家从前讨论家长里短,总是比包公更加的当断则断,仿佛永远不会成为那个委曲求全的人。
然而平淡的日子过习惯,渐渐盼望起湖面不要起波澜。
陈韵心里一声叹息,半开玩笑:“以前能想到见面就聊婆婆和孩子吗?”
赵燕欣膝盖并拢,双手放在大腿上,正儿八经:“那咱们现在说说工作吧,店里生意怎么样?”
陈韵原来有一份各方面来说都不错的工作,不过生二胎后因为内部调整被裁。
她之后去
面试都觉得大不如前,索性试试自己有没有成为商业大鳄的潜质。
可惜十个开店九个倒,她的咖啡店也只是勉力支撑,手一摊:“上个月挣了五千。”
距离收回成本仅剩73个月。
赵燕欣:“是不多,不过够零花钱就行,万事有小宋呢。”
宋逢林在一家游戏公司工作十几年,七位数的收入包括工资还有分红。
全仰仗他,一家六口在宁江过得还算滋润。
陈韵:“他挺辛苦的,早出晚归,天天加班。”
赵燕欣:“都不容易,不过这样熬得注意身体。”
陈韵:“三餐和作息都不规律,比去年又胖十斤,刚做的体检,各项指标全不合格。”
赵燕欣:“没什么大问题吧?”
全是小毛病,医生也只让先减肥。
但凡事积少成多,陈韵:“就怕哪天扛不住。”
赵燕欣宽慰几句,话题飞速又跑到新娘身上。
她道:“晴晴老公你见过吗?”
陈韵看看四周才说:“很是一般。”
赵燕欣没有这么客气,翻个小小的白眼:“是压根不怎么样。没房又没车,工资和个子都不高,长得嘛……”
到底在别人的地盘上,她也怕被听见,压低声音:“你和晴晴都在宁江,平常联系得多,怎么没劝劝她。”
陈韵:“她这是闪婚,没给我劝的空间啊。”
她收到电子请柬的时候都吓一跳,还以为对方在开玩笑。
赵燕欣:“我以为你比我早知道呢。”
陈韵:“年后我们就没怎么见过,我最近周末都在陪星星上兴趣班的体验课。”
她想着在小学之前给女儿定下来两到三门课,忙得什么都顾不上。
赵燕欣:“那你也不知道她老公怎么回事?”
倒是知道一点,陈韵:“她过年回盐山父母给介绍的相亲对象,没出正月就订婚,说是年纪都到了,家里挺着急的。”
赵燕欣:“晴晴她妈以前连那谁都看不上,现在也能同意?”
陈韵端起咖啡喝一口:“催得厉害,差不多是个男的她都肯。”
僵持不下,有时候就想破罐子破摔,即使明知未必有合适的将来。
那也不能选个这样的,赵燕欣考虑到这是别人大喜的日子,欲言又止。
她大概仍旧有点不平:“女生过三十还单身好像有罪。”
陈韵顺着她的脾气应两句,两个人看时间差不多去跟新娘合照。
何晴晴笑容明媚,一左一右地挽着两个朋友。
照片定格的瞬间时光回溯,仿佛她们还在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
但现实却仍旧裹挟,只是来得或早或晚。
第2章
现实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柴米油盐。
午宴结束,陈韵跟新娘打过招呼就拎着喜糖要回家。
她是开着车来的,回去顺路把赵燕欣送到动车站,才掉个头上高速。
从盐山到宁江两百多公里,陈韵在车里开了个小小的演唱会。
车停好的时候她嗓子都有点哑,拧开矿泉水喝了半瓶,还剩半瓶带上楼。
四岁的陈昕阳放学回来在客厅玩,还以为妈妈带了什么好东西,恶虎一样扑过来:“妈,妈妈,妈妈,妈!”
陈韵耳朵震得生疼,一把抱起儿子:“吵死了。”
陈昕阳半点不因为被嫌弃而受伤,在妈妈的怀里扭来扭去。
怪可爱的,陈韵亲亲他的脸,鞋踢在一边走进书房。
陈星月写着作业,耳听八方,背一下子挺得直直的,样子别提多乖巧。
陈韵站在女儿身后看,挑出毛病:“星星,都要写在框框里。”
陈星月短促地哦一声,把前面的几个数字擦掉,哼哧哼哧继续写。
熟悉这孩子的都知道,一准是今天闯祸了。
刘迎霞端着水果进来,寻思接孙女的时候老师也没跟自己说点啥,给女儿抛去个询问的眼神。
陈韵微微摇头,把儿子丢一边玩,自己插了块苹果:“我爸呢?”
刘迎霞:“送外卖去了。”
陈韵:“够争分夺秒的。”
刘迎霞:“他刚还坐那沙发上玩手机,哗啦一下站起来跟我说有个特别好的单子就出去了。”
这种事情从今年陈昕阳去幼儿园后在这个家就屡见不鲜,陈韵已经习惯父母的闲不下来。
她道:“让他路上小心点,别闯红灯别抢快。”
刘迎霞:“你还不知道他。”
一辈子谨小慎微,就怕出点意外成为肇事者,影响下一代的清白。
陈韵前年还想着为她爸这种精神也得考个公务员试试,可惜找不到当年头悬梁锥刺股上211的劲头,很快铩羽而归。
她笑:“要不今年再考考?”
刘迎霞还当真思考了一会:“那星星上小学怎么办?”
她跟丈夫带孩子可以,文化水平很有限,连幼小衔接的题目都搞不太明白,更别提义务教育阶段。
陈韵:“自己学呗,我以前不也是。”
刘迎霞现在已经完全跟上宁江的生活方式:“现在跟以前能一样吗?”
又说:“咱们星星都落后啦。”
陈韵还是想给女儿一点童年,到现在都没有安排太多的课程。
但他们住的这套是本区第一梯队小学的学区房,小区里不乏些鸡娃到极致的类型。
刘迎霞有时候带孙子在楼下的滑滑梯玩,听完别人家孩子的故事,回来都不免有些焦虑。
陈韵:“今天又在哪儿听说哪位的天才事迹?”
刘迎霞:“3号楼的可乐都认识两千多个字了,人家还比星星小半岁。”
陈韵:“咱们星星也识字的啊。”
左左右右的天地人日月星那几个字,刘迎霞跟着都会念。
她道:“你是皇帝不急我太监急。”
陈韵双手搭在妈妈的肩上:“小霞子,咱们该开饭了。”
没大没小,刘迎霞拍一下女儿的手背,进厨房系上围裙:“我再炒两个菜,你叫你爸回来吃饭。”
陈韵应一声,给她爸发消息。
陈勇忠大概是在电梯里,回过来的几条语音里带着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