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拿着托盘,陈韵伸出手帮他把眼镜往上推:“去吧次郎。”
有种幽默,只有共同生活过才能体会。
宋逢林的笑被这一句话点燃,让两个孩子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高仰着头看爸爸。
宋逢林冲他们也笑笑,左闪右躲避开人走去厨房。
陈韵没看他的背影,只觉得这么瞧着陈星月今年没怎么长高。
她陡生心烦,手在女儿头顶比划来比划去。
可巧有位堂嫂看见,拽过自家儿子:“我们这个跟你们差不多大,来来来,比比看。”
一到这种时候,陈星月就偷偷踮脚,可惜“作弊”也没比过人家,眼珠子不服气地转悠。
陈韵摸摸她的头,说出那句最经典的话:“多吃点菜会长高的。”
她有时候觉得为人父母虽然没有应试学习,但大家都有固定的一套模版,不管从前如何的吐槽,如今都不能免俗。
陈星月大概心里是有意见的,拽着妈妈的手撒娇,鼻音黏黏糊糊的。
陈韵:“少来这套,今天也要吃菜。”
又觉得有哪里不对,看看她的衣服:“天爷哦,你到底一早上在哪里钻了。”
陈星月指这里指那里,再低头看看自己,一脸的天真:“不脏的。”
正好宋逢林来,陈韵说:“让爸爸眼镜借你戴戴。”
这是句暗讽的话,可惜以陈星月的文化水平还听不懂,反而真的跳着想摘爸爸的眼镜。
宋逢林手里的盘子还没放桌上,心想得亏是躲得快,严肃道:“小心宝贝,待会烫到你。”
陈星月吐吐舌头,手里被奶奶塞了双筷子。
她乖乖巧巧地坐下,举报弟弟:“阳阳挖鼻屎。”
陈昕阳大声反驳,气鼓鼓地双手抱臂,别过脸等人哄。
看吧看吧,又是事端。
陈韵跟赵晓青吐槽:“天天吵天天吵。”
赵晓青看着眼熟:“我跟我弟以前也这样。”
她余光注意到宋逢林在好声好气地跟儿子说话,手也没空着在给女儿夹菜。
恰逢陈西洋忙完过来找她,她示意:“以后你也要这么带孩子。”
陈西洋一喜:“咱们也生两个吗?”
赵晓青:“看你表现。 ”
陈西洋心想跟宋逢林比表现的话,全天下的男人估计都没什么当爹的资格。
但他没敢说出来,含糊把事情应过去,转移话题:“饿了吧,先吃饭。”
五菜两汤上完,人人饱餐一顿,继续各司其职。
第72章
下午,陈韵本来在等着第一锅包子出炉。
火刚烧上,她跟赵晓青夸包子的话没说完,陈星月就哭哭啼啼过来找妈妈。
她也不知道怎么摔的,裤子膝盖处破了个洞,手掌撑在地上的时候碾入泥沙,乍一看怪唬人的。
说句实话,陈韵养孩子有时候是不那么精细。
她认为小朋友就应该活泼开朗,偶尔受点小伤也没关系。
但陈星月到底城市长大,平常跑跑跳跳也是在公园的草地上,有个淤青红肿父母都得细细研究是不是内伤。
现在摔成这样,陈韵看着心一紧,表面还算镇定,先确认:“摔到哪了?哪里疼?”
陈星月哭得更大声,双手向上摊给妈妈看,抽抽噎噎说不出来话,全由带她来的奶奶代表发言。
以陈韵带娃的经验来判断,像是只有外伤。
她松口气,抱住孩子哄:“疼是不是?没事宝贝,我们哭一哭就好了。妈妈给你拿糖吃好不好?吃完要上药,不然这个好不了的。”
陈星月一听上药,更加悲从中来。
人家要办喜事,在这儿哭下去也不好。
陈韵跟她妈交换个视线,抱着女儿往家里走。
陈星月头趴在妈妈的肩膀上,眼泪鼻涕随便乱糊,过了会自己缓过劲来:“妈妈,我想吃糖。”
看样子是真没事,陈韵憋不住笑,先跟她商量好:“你这个要消毒的,会疼,能忍住吗?”
陈星月哪里忍得住,头摇得像拨浪鼓,表情凄楚:“妈妈我不要。”
这可由不得她,陈韵也没跟孩子讲道理,只是一个劲上糖衣炮弹。
陈星月被炸得七荤八素的,摆出英勇就义的架势,到家手一伸:“妈妈你快点。”
陈韵先给她开电视,再拿包薯片放她旁边。
这些手段能保证陈星月的配合,却没办法止住她躯体的伤痛,嚎得更加的人尽皆知。
就在此刻,宋逢林急匆匆进门。
陈星月将要断的泪花卷土重来,一头扑进爸爸的怀里。
陈韵心疼又无奈,微微摇头表示没大碍。
宋逢林放下心,哄着女儿转移她的注意力。
可手上火烧火燎的,陈星月完全没办法忽略,最后还是自己哭累了,吸着鼻涕坐下来看电视。
陈韵去拧毛巾来给她洗脸,一边说:“你玩的时候要跑慢一点。”
陈星月肿着一双眼:“我有很慢。”
陈韵:“那就比很慢再慢。”
陈星月刚受过伤,比平常看着更乖巧,老老实实地答应。
孩子听话,做父母的也心疼。
陈韵陪女儿坐在沙发上,说:“我看着星星,你忙你的去。”
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小朋友,宋逢林就是不回来看一眼不安心而已。
他道:“行,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陈韵嗯一声,给她爸发语音:“爸,你把阳阳带家里,两个我一起看了。”
陈勇忠很跟得上潮流,回了个可爱的“OK”表情包。
十分钟之后,陈昕阳自己跑进客厅。
陈勇忠生怕再问一句给孙女惹哭,索性连门都没进,喊一句:“我走了。”
陈韵摸摸儿子的小脑袋,开玩笑:“你爷爷是大禹呢。”
陈昕阳目不识丁,还一本正经地纠正:“没有下雨。”
陈韵捏他的脸:“小文盲。”
这句陈昕阳更不懂,不过也没功夫认真思考,毕竟他的心思已经全部电视给吸引。
陈星月屁股往右挪,给弟弟腾出点位置,还大方地跟他分享薯片。
陈韵见状,拍张照片发家庭群里:【搞定】
人人都有回复,她没怎么细看就把手机丢边上,往后一靠,渐渐地有些昏昏欲睡,眼睛慢慢闭上。
陈星月安静没多久的心思活泛起来,想趁此机会再拆一包零食。”
没想到刚有动作,就被妈妈逮个正着。
陈韵:“不许吃了。”
陈星月快速缩回手,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大概心里也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大人总能准确发现她在“干坏事”。
其实陈韵真没装睡盯着,只是一瞬间忽有所感。
她有时候觉得为人父母好像确实拥有许多超能力,打个哈欠接着补觉。
这种半梦半醒一直持续到太阳下山,陈韵领着两个孩子去吃饭。
她占好位置开始找赵晓青在哪,视线兜来转去没看到人,反而先把自己一大家子人凑齐,连不想面对亲戚们的陈颖都出现了。
陈韵手肘碰碰堂妹:“不是说不来?”
陈颖撇撇嘴:“我妈非让我来。”
她猛翻白眼:“短短的三十秒,一百零八个人问什么时候喝我的喜酒。”
音量不大不小,正好被她妈听见。
陈二婶:“不该问你吗?村里这个年纪没结婚的还有几个?”
陈颖有丰富的抗战经验,对此充耳不闻,只顾着逗小朋友们玩。
倒是陈韵打圆场:“缘分这种事说不定的,二婶你别老催她嘛。”
陈二婶:“光在家等缘分?那还能从天上掉下来?”
陈韵:“天下掉的那是猪八戒,咱也不能要。”
插科打诨,到底没让长辈再说些扫人兴的话。
陈颖悄悄给堂姐竖个大拇指,投桃报李包揽给外甥女喂饭的活。
大的她管,小的爷爷管。
陈韵得以专心吃饭,一边看手机等着赵晓青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