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的性格虽然很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但是在每个角色下的不同情景都能基本适应。
陈韵把活交给他是很安心的,进烘焙间看面发得怎么样。
烘焙间的门上有块小小的玻璃,从宋逢林的角度几乎能看见她的一举一动,让他光站着就心情大好,顷刻之间生出个念头——其实我以后在这儿上班也行。
不过他知道这不太现实,充满遗憾地去收拾桌子,让新来的客人坐下。
下午三点,正是咖啡店的营业高峰期,几张桌子统统坐满,堂食的机子不动弹,外卖的提示音时不时地响起。
宋逢林看一会网课就停下来做单子,冷不丁嘴边被塞口吃的。
陈韵把酥开得不好的菠萝包自我消化,说:“就给你吃一点点,这个是碳水炸弹。”
还真的是一点点,宋逢林都觉得咬到她的手了,抿一口像是什么都没尝到,却没由来地舔舔嘴回味。
陈韵:“是不是很好吃?”
她一脸的求表扬,宋逢林当然要满足她,搜肠刮肚地找些新鲜词汇。
有几个词像是硬凑的,陈韵反正没怎么听过,打断他的“口不择言”:“停,你现在可以想想晚上吃什么。”
这句话堪比世界难题,宋逢林的脑海里开始列出各个选项,考虑到今天的情况:“隔壁?”
隔壁是家轻食店。
他表情里带着的全是询问,话的尾音充满着不确定。
陈韵早想好怎么应对,只是看店里都是人有些张不开嘴,低下头打字,再示意他看手机。
是要说什么秘密吗?宋逢林疑惑地切换界面,眼睛慢慢地睁大,莫名地左右看来看去,连天花板都不放过。
陈韵没忍住开玩笑:“是看有没有鬼上我身吗?”
宋逢林下意识接话:“有我也看不到。”
什么意思啊,陈韵踩他一脚:“就不能是我自己说的吗?”
宋逢林:“能,当然能!当然……当然……”
有这么受冲击吗?陈韵都开始自我怀疑有没有打错字,低下头看手机。
【只要是跟你吃,吃什么都行】
没错啊,就是这十一个字,陈韵戳他一下:“我没有说过类似的话吗?”
宋逢林毫不犹豫地摇头:“没有。”
反而是他说得多。
在这方面,还是以他的记忆为准。
陈韵不再纠结这个,只是头一次觉得他的表情好难读懂。
宋逢林的反应好像迟钝
许多,在这一秒才意识到自己看到的是哪几个字。
那些准确表达给他的情感都被百分百吸收,多到他不知如何处理,整个人呆呆的。
陈韵挥挥手捞回他的注意力:“你在想什么?”
宋逢林还真回过神,浑身绽放出不一样的神采,想要大笑又憋住,两只手攥成拳头,叫她的名字:“我们晚上吃点好的,你现在有什么想要的,我去买。还是你想出去玩?我买票。”
哪一个影帝,估计都演不出来他这瞬息的变化。
陈韵猜到他会高兴,却因为是超出意料的情绪表达又有点不好意思,用尽量轻松的语调:“看样子还有不少私房钱。”
那还真没有,宋逢林:“我去挣钱,挣到都给你。”
他音量没控制好,吸引到两个客人的注意力。
陈韵从别人的表情都能猜出她们大概开始在脑补一些复杂的故事,心想自己又不是什么周扒皮,哭笑不得:“早晚把你卖掉你还给我数钱。”
宋逢林人高马大一个,笑得倒是挺娇羞:“你不会的。”
陈韵哈一声:“这可说不好。”
上下打量:“可惜现在瘦了,卖不上好价。”
宋逢林:“不可惜不可惜。”
他现在真的傻傻的。
陈韵不知道这种症状什么能缓解,本来还列了阶段一阶段二,这会觉得:算了算了,无需太多手段,他也是她的囊中物。
第89章
潇潇的事情没办完,半夜里给陈韵发消息请假。
这个点她已经睡得不省人事,早上醒来才回个“好”,然后左右寻找壮劳力。
宋逢林晨练回来,就看到餐厅明摆一副“鸿门宴”的样子。
他把水杯放在桌子上:“做早饭啦?”
陈韵两只手像拨开水花一样,只不过掌心是向上的,还礼貌性地坐着鞠个躬:“请用餐。”
宋逢林了然地拉开椅子坐下:“需要我干什么活?”
陈韵啧一声:“就不能是你有个好老婆吗?”
宋逢林:“能,本来就是。”
这还差不多,陈韵一手托腮:“潇潇今天不来。”
意思是什么宋逢林很清楚,一口咬掉半个三明治,用行动表达知情。
陈韵都怕他噎着,说:“你慢点吃。”
宋逢林忙着咀嚼,腾不出嘴来说话,点点头表示知道。
陈韵把牛奶推给他:“我先去上班,你慢慢来。”
宋逢林急着想说话,被食物呛一下,咳嗽咳得震天响。
陈韵拍拍他的背,哭笑不得:“你小心点。”
宋逢林缓过劲来,一只手摆摆:“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好。”
大概是他眼角挂着生理性的泪花,显得十分的可怜巴巴。
陈韵的拒绝说出口,戳他的肩头:“又不是小学生,还得手牵手一起走。”
宋逢林又咳两声,拽住她的衣角重复:“马上。”
生怕晚一步就被落下,唯恐迟一些被人嫌弃。
陈韵蹲下来,下巴几乎能靠在他膝头:“知道啦,会等你的。”
似乎对他的粘人有点无可奈何和放纵。
也许是俯视的关系,宋逢林突然有种自己能掌控她的错觉。
不过下一秒,陈韵就告诉他那不过是幻想。
她道:“慢慢来的意思不是让你在这儿发呆哈。”
宋逢林下意识地站起来,动作太大,膝盖骨磕在陈韵的下颌角。
陈韵没咬到舌头,但觉得自己的脑瓜子嗡嗡响,在惯力作用还往后一倒,摔了个屁股蹲。
明明很疼,她还是想笑,拍一下宋逢林要拉她的手:“看你干的好事。”
宋逢林丝滑道歉,摸摸她的下巴:“疼吧?肯定疼。”
陈韵借他的力站起来:“应该我来回答才对吧!”
宋逢林本来就不顶嘴,更别提现在是犯错状态。
他比孩子们闯祸被妈妈当场逮住还赔小心,头跟着往下耷拉。
陈韵拍一下他的后脑勺:“你再不快点儿,早上就有两宗罪了。”
宋逢林倒是想利落起来,迈出一步又回头看她。
这样的场景,陈韵只在女儿第一天上幼儿园的时候幻想过。
但父母给陈星月提前做过很多的心理建设,她走向人生新篇章的时候压根没哭,懵懵懂懂被老师牵着走,以为只是去一趟淘气堡,想大人了就跑到操场看栏杆外的爷爷奶奶再回教室。
老两口没能说服对方轮流站岗,搬了两张小板凳一坐就是一整天,陪着孙女度过学生时代的第一周。
宋逢林的童年里,有过这样的时刻吗?
陈韵想:是没有的。
她不自觉地心软,说出他想要听的话:“我坐这儿等你。”
宋逢林快速冲凉,出来的时候衣服都没穿好。
他往身上套T恤,头灵活地从领口钻出来。
陈韵含笑抱臂看他,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
看得宋逢林心里发毛,这儿摸摸那儿瞧瞧的,最后忍不住:“我好了,可以走了。”
陈韵没吭声,穿上鞋才说:“你衣服反啦。”
还真是,宋逢林刚才没检索到正确答案,经她提醒才发现,两只胳膊往里缩,原地给衣服转个身。
陈韵评价:“你虽然不怎么幽默,但有时候真的很搞笑。”
这算夸奖吗?宋逢林就当作是了,像小鸡崽似的被她牵着走,走得慢悠悠的。
已经迟到这件事让人破罐子破摔,陈韵半点不着急,在小区遇见儿子同学家长还停下来跟人唠嗑,大家“执手相看泪眼”,共同的心愿都是希望能早点开学。
提到开学,继续上路后陈韵说:“开学后爸妈还是在老家住一阵,你ok吗?”
宋逢林:“没问题,本来就该我们自己带。”
他没有被倾力托举过,潜意识里自然不指望任何人,觉得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从前已经是他们霸占长辈的空闲时间良久。
陈韵虽然对父母也感激,但没有多少负罪感,不过不妨碍她仍旧希望他们可以轻松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