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期间由于同在京市求学,交集也渐渐增多,可对他的了解却没有更深入,只是转换为了“那一个疑似在与陈沛沛纠缠的男的”。
那个寒假,曲邬桐独自出游,林之澄的心悬在半空,一点风吹草动就摇摇晃晃;后悔自己没有更坚决一点,没有再诚挚一些,劝服曲邬桐与她回来一起过年。
只能频繁地拨通视频电话,林之澄细致地确认着曲邬桐的安全与状态,确认她还在自己的世界里鲜活着。
某天,在与她的视频通话时,梁靳深的身影不经意间闯入镜头背景,林之澄几近崩溃。
“我怎么好像看见梁靳深了?”林之澄严肃。
“等等!”面红耳赤,曲邬桐用慌乱的眼睛恳求她先别开口,急忙翻出耳机戴上后才小声解释:“是他。”
咬牙,林之澄瞪眼:“怎么回事?”
拿着手机起身,曲邬桐望了眼端坐在书桌前敲代码的梁靳深,偷偷摸摸地躲进浴室。
“我来找他了。”她不好意思地回答。
看见曲邬桐脸上摇晃的气泡水般慢慢蓬起的羞涩情绪,林之澄险些心梗:“睡了?”
不敢看镜头,曲邬桐低着头看着洗手池上并排摆放的两把牙刷,眼神闪烁,轻声回答:“嗯。”
“曲邬桐——”
跳脚,林之澄抓狂,那个瞬间甚至好想流泪,死死咬住嘴唇,咽回那股师出无名的酸涩。
“为什么不跟我说。”声音变小,她其实只在意这个。
“我……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曲邬桐慌乱,小心翼翼哄着她,“我和他什么其他关系都没有的!”
语气里夹杂着无奈和自嘲,曲邬桐卡顿一下,还是说出口:“只是床上伴侣。”
“因为他没有重要到需要与你分享的程度,所以我一直没有敢开口;”手足无措,她一点一点剖析自己的心脏,“也害怕,害怕你不开心。”
心软,林之澄深呼吸,还是不舍得看她委屈的模样,只是语气还是硬邦邦的:“有没有做安全措施?”
乖巧点头,曲邬桐老实回答:“我也看过他的体检报告了。”
“舒服吗?”确认完安全问题,林之澄只关注曲邬桐的体验,不希望她稀里糊涂被男人哄骗。
一张脸不受控地暗自发热,曲邬桐咽了咽口水,“嗯。”
“他是处男吗?”林之澄恨不得将梁靳深抓起来严刑拷打,一想到曲邬桐有可能被他占了便宜就急得团团转。
曲邬桐手足无措,只能任凭脸颊的热度蔓延到耳朵,磕磕绊绊地开口回答:“我不知道。”
“那他和陈沛沛是什么关系?”
“现在没有关系。”
“柿柿,你可不能给我当接盘侠啊!”林之澄语气郑重,“脏了的男的我们可不能要。”
“他……”曲邬桐卡壳,想替他澄清,却又没有立场更不知真心,只能毫无效力地吐出一句“他人挺好的。”
回国后,林之澄再也没有听过曲邬桐提及梁靳深,那时候还偷偷松了口气,庆幸两人到此为止。
没料到她再一次听见曲邬桐提起梁靳深,是说要与他结婚。
“这个婚非结不可吗?”林之澄感觉自己变成了曾经最爱看的那些狗血小说故事中的男二或女二,可怜兮兮地说出一些陈腔滥调。
曲邬桐的回答是:“我需要一个家属。”她为自己选择了一个家属。
不可阻止的,曲邬桐还是与梁靳深结婚了。
局促,梁靳深挺直了背,直面林之澄的为难,“我不太懂浪漫,至今仍在学习如何追柿柿。”
胸膛有一颗圣女果在横冲直撞,连累心跳加速,梁靳深并不为回答而紧张,却为小心翼翼试探说出口的“柿柿”二字而纠结。
撇嘴,林之澄毫不留情地丢下“花言巧语”这四个字。
“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呢?”李竟找回自己护花使者的定位,接力继续拷问梁靳深。
“一切以柿柿的意愿为先。”
“柿柿”这两个字说得越发顺口了,梁靳深含着唇齿间咀嚼,怎么念怎么都觉得横竖撇捺每一笔都漂亮。
李竟将新上桌的汤转到曲邬桐桌前,漫不经心地开口:“柿柿挑食,你们家里做饭可得小心了。”
“嗯,我记得她不爱吃胡萝卜,洋葱,青椒还有豆芽,绿叶菜除了空心菜和娃娃菜几乎都不爱吃;”梁靳深一五一十地盘点细数,不愿输给李竟,“爱吃海鲜但是不爱吃鱼,肉的话也只吃瘦肉。”
他扯了扯嘴角,“我做饭都会避开她不喜欢的食材的,等下个季度闲一点了考虑去报个厨艺提升班。”
他这一番情真意切地陈述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抿唇,睫毛扑闪,曲邬桐狐疑地扭头盯着对她的饮食喜好烂熟于心的梁靳深。
“但是不吃蔬菜也不行,”没料到他对于这个问题能应付自如,李竟话锋一转,“最好还是将蔬菜做成她能接受的口味;比如白萝卜大骨汤或三鲜汤之类的。”
点头,梁靳深打擂台似的与他一来一回,“我看柿柿也挺喜欢吃凉拌黄瓜之类的,回家我可以多试一下。”
“她身体毛病也挺多,”李竟继续下一个主题,“我和之澄不在她身边的时候,也得麻烦你多照看照看她。”
“她有慢性胃炎,消化不好,睡前最好别喝太多水,不然胀气老是吐;还有她的轻微腰椎间盘突出也是个问题,遇到潮湿天气或久坐就老容易犯;春天换季她的过敏性鼻炎也会复发,你可以在身边多备一点口罩或氯雷他定。”
“好,我会记住的。”梁靳深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很轻很慢。
忍不住生出一星半点的怨念,他们到底是怎么把曲邬桐照顾成这样的,他光是听着就开始心疼。
“我看‘AppleRhapsody’反响这么好,我们梁总监应该也赚了不少钱吧?”
吃饱喝足,林之澄酸溜溜地开口,继续为曲邬桐撑腰争福利。
“我目前的年薪大概三百万左右,工资卡已经绑定了柿柿的银行卡,她可以直接使用。”梁靳深坦诚回答。
这个问题勉强合格,林之澄继续奋力挖下一个坑:“柿柿有些强势,可能得麻烦你多让步,别较真。”
抿唇,曲邬桐并不认为“强势”对于她而言是一个负面词汇,反而她愿意将此当成一种赞美。扭头不太认同地看向林之澄,却看她暗示性地冲自己眨眼,曲邬桐叹气,嘴边的话又停住。
“我很欣赏柿柿的性格,我认为‘强势’意味着独立勇敢自主思考,这并不是什么问题,不需要我让步,反而需要我学习。”
梁靳深笑了笑,语气很柔和。
看着梁靳深的侧脸,曲邬桐怀疑自己耳朵红了,她并不擅长当面接受夸奖;因此,虽然很饱,她还是低下头继续喝汤,借此遮掩腼腆的情绪。
微微点头,因他这番回答,林之澄可以勉强将对他的考察分数提到及格分以上。
像是在玩“曲邬桐”快问快答或是“曲邬桐”喜好大挑战这类游戏,李竟与林之澄默契地组成了考察团,接连对梁靳深抛掷问题 。
稳操胜券,梁靳深对答如流。
“曲邬桐喜欢的颜色?”——“明亮的颜色,黄色绿色蓝色与红色。”
“曲邬桐的幸运数字?”——“1。”
“曲邬桐的生日?”——“1月1日。”
“曲邬桐今年最喜欢的书?”——“《大地上我们转瞬即逝的绚烂》与《钟形罩》并列。”
“曲邬桐喜欢的歌手?”——“孙燕姿与DuaLipa。”
……
梁靳深总是聪明得让人嫉妒,关于“曲邬桐”这门课程,他也一如既往地是优等生。
如果曲邬桐不是当事人,或许真的会以为梁靳深与她是真心相爱。
只可惜她太知晓“婚姻”这层窗户纸所遮掩的会是多难堪的伪劣商品,所以在这个瞬间,她只感知到眩晕。
本想再下几剂猛药吓唬吓唬梁靳深,可林之澄扭头往旁边一看,只能看见曲邬桐发烫的耳朵与梁靳深毫不遮掩地在她身上停留的目光,想了很久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喝完了一整杯苦涩的凉茶。
梁靳深完全是言情小说中会出现的那种美强惨男主,对谁都一视同仁的温和有礼,就连那些青春期幼稚男生当众打趣他与陈沛沛那些捕风捉影的绯闻,他都能毫不恼怒地冷静澄清,脸色依旧柔和。
很长一段时间,林之澄与曲邬桐对他的评价都只有一个字——“假”。
怪他太过完美,又怪他惹人喜爱,还怪他天资聪颖;他是一面清澈的镜子,照得人自惭形秽。
其实林之澄已经很久没有见他了,但是此刻认真看看他,梁靳深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身上发生的唯一的偏移或许是从镜子变成了镜头,毫不动摇地对焦在曲邬桐身上。
她站在镜头中间。
这桌四人宴席终于结束,包厢太闷,曲邬桐红成番茄的耳朵无法降温,站在餐厅作古设计的庭院檐下,静静吹了一会儿风,等梁靳深去前台帮她取那一盒打包好的烩鸭胗。
林之澄从她身后走近,亲昵地用肩膀碰了碰她的肩膀,解释:“不要怪我为难梁靳深哦!”
曲邬桐忍不住笑,“我怎么舍得怪你;再说为难为难他也没什么问题。”
“算你没有见色忘义。”敛了表情,林之澄呼气,停顿几秒才郑重开口。
“其实我知道那一封情诗是谁给你的。”
第27章 Level5.140%
“千万别告诉我。”
曲邬桐快速开口制止,“让我保留着一点幻想的空间吧。”
不理解,藏着这个秘密藏了近十年,林之澄可憋坏了,眨眨眼:“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诚实摇头,曲邬桐说:“这是属于过去的事情,而我只对未来感兴趣。”
挑了挑眉,林之澄撒娇:“你这个反应显得我那个时候苦心扯理由骗保安看走廊监控的行为好傻!”
林之澄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人,像是动画片中会存在的女巫的侦探猫,总能从细枝末节中嗅出或扒拉出事情的真相。
高中时,女同学们聚在一起闲聊,谈起遥远的闪亮的职业规划,林之澄挺起胸脯笑着说:“我感觉最适合我的职业是八卦狗仔。”周边一群女生赞许地连连点头。
好奇心不允许林之澄面对“曲邬桐收到了情书”这一八卦事件无动于衷,各种关于另一事件主角身份的猜想在胸膛中乱窜。
三番五次邀请曲邬桐与自己一同破案,毫无意外地被她拒绝,林之澄只得迈上独自侦破八卦的道路。
装痴扮傻地以丢东西为理由央得县一中保卫处的保安叔叔为她找出那个时间段的监控记录;根据那一封信在收件箱中的大概位置,林之澄进一步锁定时间范围。
倍速播放,观察每个来者手中信件或纸条的样式;对着屏幕盯了半小时,看得她那一双漂亮杏眼好酸。
功夫不负有心人,林之澄终于锁定情书投递嫌疑人。
走出保卫处,脚步漂浮,林之澄跟着也有些飘飘然。
那一帧高噪点的监控画面在脑袋里循环播放,如若不是还站在保卫处门口,林之澄真的会忍不住怀疑这一段记忆是她自己杜撰虚构的。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