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还不打算承认，陈之瑶有点生气道：“你跟女明星谈地下恋没必要连我也瞒着，我又不是不懂事，不会给你到处去散播的。”

　　顾时序不由更加奇怪说：“我没有瞒你，我没和任何的女明星谈恋爱。”

　　陈之瑶嗤笑了声：“别骗人了，我都看到了。”

　　顾时序不解皱了下眉：“看到什么？”

　　本来不想和他提，但看他疑惑的表情不像是演的，陈之瑶迟疑片刻后，垂下眼，嗓音缥缈道：“你们接吻了。”

　　闻言，顾时序开始有点焦急地连环问道：“我和谁？什么时候？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就之前晚宴的时候，在洗手间附近的走廊里，你和乔芷薇。”陈之瑶不愿回忆道。

　　末了，又补充了句：“我不是故意要看的，我刚好上完洗手间出来，瞥见了一点你的背影，原本只是想上前打个招呼来着。”

　　顾时序愣了愣，眉头紧蹙地回想了片刻，终于将那晚发生的各种事情全部都串了起来。

　　原来乔芷薇听到的脚步声是她，而不是什么偷拍的记者。

　　而她提前离场也不是因为身体上的不舒服，而是因为误以为他和乔芷薇在一起了。

　　难怪顾郁泽回来时说她是心病，没得治。

　　他确实在无意间，狠狠伤透了她的心。

　　顾时序薄唇抿紧了下，微微低下了头，深邃眉骨投下阴影，遮住了眼底复杂翻涌的情绪。

　　“对不起，让你产生了这样的误会，我当时只是在帮乔芷薇检查眼睛，她摘隐形眼镜的时候不小心戳碎了一块在里面，取不出来了。”

　　没想到竟然是她误会了，陈之瑶怔愣了下，心情却没有因此变得轻松，反而觉得更加闷堵了。

　　毕竟他这么一解释，就显得她之前又拉黑他，又不回家的行为很像是在无理取闹了。

　　而且就算他没和乔芷薇接吻，最终的结局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因为这个误会，不过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她早在这之前，已经觉得疲惫不堪了。

　　陈之瑶深吸了一口气，稳定着嗓音说：“没关系，你其实不用和我解释的，我已经不在意你和谁谈恋爱了。”

　　顾时序身子顿了下，缓缓抬起了眼：“但我不想再让你误会。”

　　陈之瑶咬了下唇，借着这个机会跟他直言道：“麻烦你不要再说这种会让我多想的话，我躲着你，就是因为我在戒断对你的感情，不想再被你的一举一动所影响，希望你也可以理解配合一下，好么？”

　　顾时序神色复杂地默了片刻，薄唇轻启说：“抱歉 ，都是我的错。但不是你多想，是我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对你的感情，也不是只有兄妹那般简单。”

　　“你什么意思？”陈之瑶怔愣了下，不敢相信地掀起了眼帘。

　　“字面意思，我也不愿再当你的哥哥。”顾时序顿了下，深邃眼眸定定看向她说。

　　“……”

　　陈之瑶愣愣和他对视着，大脑当机了几秒，才重新运转了起来。

　　顾时序这是在和她表白吗？

　　她之前费尽心思地追他那么久，他都无动于衷，她冷了他三个月，他反倒喜欢上她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

　　像是看穿了她此刻心里的所思所想，顾时序微抿了下唇，和她坦白起了自己的心路历程。

　　从最初听到她的告白，他除了惊讶，更多是对自己的反思。

　　反思是不是他做了什么不正确的事，导致一个比他小了十岁的女孩子对他动了心。

　　于是他开始有意识地引导和教育她，试图让她明白她对他的喜欢，可能只是一种对年长者的崇拜和依赖。

　　不曾想她压根就不理会他的说教，甚至开始改变自己，来以她自己的方式，缩短两人之间的年龄差。

　　看着她脸上的妆越化越精致，穿衣的风格也越来越性感，他生出了一种无力的恐慌感。

　　作为照顾她的长辈，他本该正确地引导她成长，可他却成了让她走偏的存在。

　　所以在得知她为了圣诞节送他昂贵的领带，证明自己不是小孩，还偷偷去酒吧打了三个月的工后，他没有绷住地同她发了火。

　　但在看到她晶莹剔透的眼泪涌出的一瞬间，他所有的愤怒又都化作了心疼。

　　他想去抹掉她眼角的泪，想将她抱在怀里，想和她说一声对不起。

　　但他不敢，也不能。

　　那是他头一次意识到自己似乎也对她动了点不该动的心。

　　所以在那之后几个月里，他都在冷处理和她之间的关系。

　　不仅是为了让她放弃对他的喜欢，也是在给自己冷却的时间。

　　而她虽然表面上收敛了许多，不再将喜欢他挂在嘴边，实则变成了更让人难以招架的暗戳戳的撩拨。

　　他甚至都找不到什么再推开她的理由，只能压抑忍耐着。

　　直到去年生日，她又一次同他告白，在黑暗中无限靠近他时，他差一点没有克制住自己拥抱她的冲动。

　　察觉到事情快失控的他不得不又开始各种回避她，却在她外套也顾不上穿追到他车前的那一刻，又心软了。

　　既然他回避不了她，就只能让她尽快主动放弃。

　　所以他没有过多和她澄清他和乔芷薇之间的关系，还说她是他关系不错的朋友。

　　甚至还骗她说，自己答应了家里安排的相亲。

　　然而在她真的放弃了他的那一刻，他并没有得到任何如释重负的感觉。

　　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怅然若失。

　　原来，他对她的感情，远比他自己认为的要深刻得多。

　　听着顾时序一板一眼对她袒露的心声，陈之瑶的心情从最初的难以置信，渐渐变得五味杂陈，最后又缓慢平静了下来。

　　明明是等了盼了这么久的，来自他的回应，可她竟然没有觉得多么开心。

　　反倒有种恍惚的感觉。

　　一曲拉完的小提琴手换了个新曲目，熟悉的旋律在空气中流淌，陈之瑶思绪不由自主地被牵引，想起了顾郁泽带着她跳的那支舞——只差一步。

　　如果和她表白的人是他就好了。

　　这个念头冒出的一瞬间，陈之瑶猛然一怔，被自己惊了下，切着牛排的刀划到了盘子的边缘，发出了一声突兀的脆响。

　　空气安静了两秒，顾时序打住话头，朝她伸出了手：“我来帮你切吧。”

　　“不用！”陈之瑶慌忙摇了摇头。

　　顾时序骨节分明的手在空中悬了下：“所以你还是不打算原谅我对么？”

　　“不是……”陈之瑶脑子有点乱地抿了抿唇。

　　顾时序缓缓放下手，眸光炯炯注视着她问：“那你可以重新考虑下和我之间的关系么？”

　　“……”

　　陈之瑶攥紧手里的刀叉，努力定了定神。

　　却无法再将刚才冒出的那个念头给压下去。

　　原来，她现在喜欢的人，已经不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了。

　　她喜欢的，是在她每一个情绪低谷陪在她身边，带她去兜风，去看烟花，去跳舞，甚至去拥抱，去亲吻，去做/爱的顾郁泽。

　　她只是因为过去的思维惯性，一直没有意识到罢了。

　　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陈之瑶也不想再和顾时序多纠缠，长睫轻垂道：“抱歉，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们就维持现状吧。”

　　闻言，顾时序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沉默半晌后，他整理好了表情，沉稳开口道：“没关系，这次换我来追你。”

　　陈之瑶动作一顿，心情复杂地抬起了眼：“太迟了，别浪费时间了。”

　　“迟什么？你现在不还是单身？”顾时序反问。

　　“……”陈之瑶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但她发现，她根本说不出口。

　　毕竟她喜欢的人，是他的亲弟弟。

　　她要怎么和他说？

　　这不仅仅是尴尬的问题，她更怕他知道后会去找顾郁泽。

　　而她现在和顾郁泽只是床伴。

　　床伴这种关系，最忌有感情。

　　如果让顾郁泽知道了她喜欢他，他大概率会选择换一个床伴。

　　她绝对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

　　“既然是单身，那就不晚。”顾时序顿了下，又平静补了句，“当然交了男朋友也不要紧，都可以分。”

　　陈之瑶一怔，难以置信向来正经严肃的他嘴里说出了这样的话。

　　他这是压抑过头之后性格开始崩坏了，还是说她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心情难以言喻地和他对视片刻后，不知该回他点什么的她沉默低下了头。

　　一顿饭如坐针毡地吃完，陈之瑶看了眼准备去买单的顾时序，匆忙拿起了椅背上的包，想赶紧出去透口气道：“我出去等你。”

　　顾时序动作微微滞了下，才淡淡回她：“好。”

　　快步走出的餐厅的陈之瑶深呼吸了两下外面的空气，紧绷的神经才松下来，就在花园门口瞥见了个熟悉的颀长身影——

　　他懒懒倚靠着街边的阿斯顿马丁，长腿舒展支撑着地面，半垂着的侧脸对着她，修长指尖夹了一抹猩红，若隐若现浮动在潮闷的夜。

　　缓慢腾起的烟雾模糊了他深邃的五官，但她一眼就认出了他流畅的脸型轮廓，登时心跳漏了两拍，神经也重新绷了起来。

　　顾郁泽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他不是早就下班回家了么！

　　难道也刚巧来旁边的餐厅吃饭了？

　　陈之瑶愣愣盯着他看了几秒，下意识想往一旁花墙后面躲一躲，省得被他发现她今晚骗了他。

　　但她才迈开腿，顾郁泽冷不丁地撩起眼皮，嘴里咬着烟，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