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殊瞬间感觉自己口干舌燥。
好在理智尚存,她猛地退了两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你离我远点,保持安全距离。”
“你离我近些,这才是安全距离。”顾宴白直起身,语气不急不缓,“我还没训练利索,随时可能摔倒,你得扶着我。”
这段时间的训练确实很有效果,顾宴白走的虽然慢,但是全程都很稳,并没有网上那些人那种一瘸一拐的感觉。
黎殊寸步不离的跟着他,眼神一秒都没敢从他身上离开。
她有些惊喜道:“没有什么后遗症啊,才半年就走的这么好了。”
顾宴白沉默下来,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腿上的动作,碎发半遮住那双漆黑的眸。
这还是黎殊第一次以这种视角看顾宴白。
他身量很高,下颌线锋利流畅,肩膀又宽又直,简单的黑色T恤穿在他身上比模特还好看。
明明只有一个多月没见,黎殊却莫名感觉,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他们不再像朋友,也不像是兄妹,反而多了些丝丝缕缕的暧昧感。
这种感觉朦胧又迷惑,像是小猫爪一样爪的她心头痒痒的。
或许是意识到她的出神,顾宴白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想什么呢?”
“啊?”
思绪忽然被打断,黎殊吓了一跳。
掀起眼皮的一瞬间,她正好与那双漆黑的眸撞上,气氛瞬间寂静下来。
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黎殊眼神有些闪躲。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拿瓶水吧。”
说罢,她转过身正要走,顾宴白伸出手下意识地想拉住她。
双腿本来就没好利索,再被黎殊的动作一拽,顾宴白脸色瞬间变得刷白,整个人不受控的往前方栽去。
黎殊条件反射般揽住他的腰肢。
她身材瘦小,哪里比得过顾宴白的重量,两人双双跌倒在地上。
气氛瞬间寂静下来,只能听见墙上钟表啪嗒作响的声音。
心跳声此起彼伏,黎殊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趴在顾宴白身上。
两人面面相觑,鼻尖对着鼻尖,瞳孔里倒映着对方的脸颊。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心脏在耳边砰砰直跳,气息萦绕紊乱,几乎分不清彼此。
顾宴白喉结轻轻滚了一下,视线落在她抿直的小嘴上。
他盯了她几秒,几乎一字一句道。
“你刚刚……亲到我了。”
我靠。
我靠。
救命啊啊啊啊啊……
刚刚扑下来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嘴唇好像碰上了什么温软的地方,怎么会是……
黎殊大脑已经完全断了线,她慌忙从他身上爬起来。
“我忽然想起来,我的行李还在医院大厅,我还没来得及拿,我先去——”
转过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双腿还有些发软,差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黎殊。”
顾宴白忽然从身后叫住她。
黎殊闭了闭眼睛,内心已经有些崩溃了。
千万不要再说什么奇怪的话。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啊啊啊……
气氛沉默两秒,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寂静。
黎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她一鼓作气转过身。
“我刚刚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你想报复我的话,你就揍我一顿吧,我决不还手。”
顾宴白平静的看着她,那双黑眸深邃寂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两秒后,他下巴朝着被甩出老远的肘拐轻扬了一下。
“你打算让我爬过去吗?”
黎殊这才反应过来,顾宴白还坐在原地,轮椅在角落里扔着,肘拐也不在他身边。
她哦了一声,立马将角落的轮椅推过来。
顾宴白垂下眼皮,慢条斯理的坐上轮椅,还轻轻抚平了他裤子上的褶皱。
等一切收拾好后,他抬起头,正好对上黎殊尴尬又闪躲的眼神,她埋着头,满脸的不知所措。
顾宴白被她气笑了:“不就亲了我一口么,这么委屈?”
窗外正好有人路过,黎殊慌忙想去捂他的嘴巴,压低声音道。
“你别说了。”
顾宴白眉梢微微挑起:“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黎殊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因为要长期在瑞士治病,顾家在苏黎世也购置房产,是一套离医院不远的独栋别墅。
黎殊惊喜的发现,顾宴白还专门为她准备了房间,地毯窗帘床褥都是她喜欢的鹅黄色。
顾宴白说:“这个假期先委屈你住在这,开学后我们就回国了。”
黎殊摸着窗帘的手顿了顿:“你也回去?治疗已经结束了吗?”
顾宴白沉默下来,好一会,他才淡声道。
“反正是复建,去哪里都一样的。”
其实医生早就给他说过,顾宴白能完全恢复的概率不高,他能撑着肘拐走几步已经是奇迹了,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顾宴白心里也有个大概,可他不想看到黎殊失望的眼神,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房间里暖气开的很足,吃过晚饭后,黎殊来到顾宴白房间时,他已经换上了短袖。
因为常年坐轮椅,他的上肢力量比普通人要强不少,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丝滑流畅很是漂亮。
黎殊敏锐的注意到,他胳膊上有一大块明显的青紫。
是今天摔倒的时候碰到了吗?
她当时光顾着尴尬了,完全没想起来检查一下顾宴白有没有受伤。
“你手臂上好像受伤了,会不会腿上也擦伤了。”
黎殊蹲下身,眉头微微蹙起,边说着,她伸手去撩顾宴白宽松的裤腿。
苍白的皮肤展露在黎殊面前,她瞬间吓了一跳。
从他们认识以来,顾宴白就从来不肯穿短裤,这双腿常年不见阳光,苍白到不像正常人的颜色。
此刻擦伤摔伤密密麻麻的布满双腿,显得格外刺眼。
“怎么会有这么多伤?”
她这才发现不只是腿上,就连手臂腰背上的伤口也早已密集倒数不清。
这副身体被他折腾成这样,哪里还是正常人的样子,黎殊不敢想象,他平时得有多疼。
顾宴白却不以为意:“训练都是要摔跤的,很正常。”
“可你这伤口也太多了。”黎殊急了,“你就不怕疼吗?你傻啊,不会爱惜一下自己吗?”
顾宴白慵懒的窝在椅子里,慢条斯理道。
“疼啊,能怎么办,还不是得练吗。”
他眉梢微挑,视线不着痕迹的落向黎殊。
其实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点伤跟当年的腿疼比算不了什么,他就是想看黎殊这般着急心疼的模样。
她越是着急,就说明她越在乎自己。
黎殊抿了抿唇:“那你下次小心一点,对你自己好点吧,行吗?”
寒假结束后,顾宴白依旧没跟她一起回去。
待在顾家这些年,她独自坐飞机已经很娴熟了,光瑞士她都来来回回跑过好几趟。
这学期两人联系频繁了不少,黎殊课业没有那么忙,几乎每晚都会给他打视频电话。
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偶尔聊上几句,就将视频开着干自己的事。
班级里的事情黎殊很少参与,所以她在大学并没有交到什么朋友。
只有一个叫赵潼的男生,他们家乡同在江城,从黎殊来到学校开始,就对她穷追不舍。
国庆节前夕,黎殊抱着书走出教室,正垂眸看着手机里的机票信息。
赵潼忽然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在看回家的机票吗?我妈他们过几天要来接我,顺便可以把你带回江城。”
黎殊抬头扫了他一眼,语气不冷不淡。
“哦,谢谢啊,不用了,我不回江城。”
“我看你上次寒假就没回江城,是出去旅游了吗?本来想跟你一起回去的。”
赵潼和她并肩走在一起,顺手想去接她肩膀上的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