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自己能走。”
边说着,顾宴白已经将手机装到口袋,动作平稳的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
他走的不快,但几乎看不出和普通人有太大区别。
明明当时黎殊离开瑞士的时候他还在坐轮椅,当时医生也说过,他不可能会恢复到和普通人一样的,怎么会进步这么大。
黎殊下巴都要惊掉了,跟上去有些惊喜的问道。
“你什么时候能脱离支架走路的,太厉害了吧,最近训练是不是超级辛苦。”
其实黎殊走后,顾宴白又做了一次手术。
这次手术风险很大,不仅可能导致瘫痪,还有可能威胁到生命,如果失败了前面辛苦训练的一切将彻底为零。
如果黎殊知道这次手术有风险,她会害怕,她会哭的。
顾宴白舍不得看她哭。
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他决定瞒着黎殊,进行第二次手术。
手术很成功,却因为他来回折腾留下了后遗症。
正常走路没问题,但不能做像跑步打球那样的剧烈运动,一旦动作过于激烈,双腿就会疼的让人近乎昏厥。
不等伤口完全康复,他就着急进行接下来的训练,不管医生和顾夫人怎么劝,顾宴白都一意孤行。
过程又累又疼,他咬紧牙关拼了命的训练,一想到国庆能和黎殊并肩走在一起,他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顾宴白眉眼微垂,看着她笑了笑。
“还好吧,我年轻,恢复得快。”
“上次医生说你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吓死我了。”黎殊表情都美滋滋的,“看来你还真是走了狗屎运,恢复的这么好。”
顾宴白嘁了一声:“什么叫狗屎运,我这叫吉人自有天相。”
“行行行,不管怎么说,你能恢复真的是太好了。”
六点多正是晚饭时间,食堂人满为患,黎殊找了好一会才发现了一个空位。
打好饭后,她压低声音,看向对面微微蹙眉的顾宴白。
“是不是太吵了,学生多了就是这样子的,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吃。”
顾宴白眼皮都没抬一下,指尖紧紧攥着筷子,显然是情绪不佳。
他语气极为冷淡:“你平时就吃这些东西吗?”
饭卡是黎殊刷的,她的盘子里大半都是米饭,只有几块蔬菜土豆,而顾宴白盘子里则是堆得满满的,几乎都是最贵的几道菜。
黎殊不以为意,戳了戳面前的米饭。
“我最近减肥。”
“你这么瘦,你减什么肥,是顾夫人给你的生活费少吗?”
顾宴白依旧不依不饶,“还是你家又遇上什么事了。”
黎殊垂着眼皮说:“真没事。”
顾夫人给她的零花钱不少,但黎殊都攒起来了,她没有陪着顾宴白复建学习,这些钱本来就不该要。
大学之后的钱她是要原封不动还给顾夫人的。
更何况黎衡阳欠顾宴白的那五十万,她才攒了不到一半。
沉默几秒后,顾宴白也垂眸取出筷子,将自己盘子里的菜慢条斯理的夹到黎殊碗里。
“我当时因病办理了一年停学,下学期就要回来上学,顾夫人在附近买了一套别墅,已经装修好了,我会住在那里。”
他语气很淡,听不出多余的情绪。
“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要住宿了,回家吃饭。”
“可是……”
可是她合同明年就要到期,她就要回到江城了,已经没有理由再在顾家住下去了。
顾宴白抬了一下眼:“可是什么?”
黎殊埋下头继续吃饭。
“没什么。”
晚饭快结束的时候,两人还遇见了赵潼。
黎殊不想惹顾宴白不高兴,故意没理他,谁知这人非要死皮赖脸的凑上来。
还故意说什么晚上去老地方吃夜宵。
什么狗屁老地方,明明就是很久之前赵潼过生日,说要请全班同学去吃夜宵,黎殊也跟随大众去过一次。
也就去过那一次而已,不知道怎么就成了他们的老地方了。
既然顾宴白来了,黎殊当然没有抛下他一个人回宿舍的意思。
她告诉顾宴白,自己去楼上取个东西,十几分钟就下来。
顾宴白点了点头答应了。
黎殊匆忙爬上六楼,从柜子里翻出了顾宴白住院期间,自己和室友当时上山求的平安福。
整整一百层台阶,她层层下跪,虔诚磕头,用额头红肿的伤痕换来了这枚平安福。
平安福上写的顾宴白的名字。
这是用她的诚心换来的,佛说一定会保佑他下半辈子平安喜乐,不会再受疼痛的折磨。
等她加快脚步跑到楼下,眼前的一幕瞬间让黎殊怔愣在原地。
她整个人颤抖得厉害,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都在倒流。
那颗香樟树旁围满了人,顾宴白靠在树干上,鲜血顺着他白皙的指尖滴落到地上,白色衬衫已经被殷红的血迹染透。
一把刀子正插在他胸口处,那个地方离心脏就差几厘米。
赵潼眼底满是慌乱,嘴里不断念叨着不是他。
黎殊瞬间感觉自己耳边嗡嗡作响,她挤进人群,一把推开一旁手足无措的赵潼。
眼泪夺眶而出,黎殊声音都是颤的。
“顾宴白,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啊。”
赵潼下意识想解释:“不是我,黎殊,是他自己——”
黎殊偏过头瞪了他一眼,那双漂亮的杏仁眼里满是戾气,猩红冷厉,几乎快要崩溃。
她厉声道:“他是神经病吗,他自己拿刀捅自己!”
说罢,她不顾血污会不会弄脏自己的衣服,将顾宴白的胳膊搭到自己肩膀上。
黎殊声音颤抖的厉害,带着几分哭腔。
“我现在送你去医院,你别急啊。”
别说赵潼了,连顾宴白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黎殊。
他唇角动了动,没吭声。
赵潼跟上去,眼泪都要急出来了。
“真的不是我,黎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听我舍友说你约我在你们宿舍楼下见面,但是我来了之后只看见他了,我们说了几句就打起来了,但是我没想到他居然会拿刀捅自己。”
黎殊眉头紧蹙,已经烦躁到了极致。
“你别跟我说话了行吗?”
“我真没骗你,不信你可以看监控。”
说着,他抬头看向监控,下一秒整个人都怔住。
原本挂在树上的监控被拆了,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忽然就坏了。
种种痕迹来看,都像是某人蓄谋已久的计谋。
他是故意演给黎殊看的。
他想让黎殊讨厌赵潼,所以才想出这种方法。
赵潼瞬间感觉毛骨悚然,他停在原地,僵硬的看着两人的背影。
医院里,顾宴白包扎好伤口,走出诊室的时候,黎殊正坐在椅子上,整张脸埋在膝盖上。
她的肩膀轻轻颤抖着,显然是吓坏了。
顾宴白看了她几秒,神色有些复杂。
其实他原本只是想让黎殊讨厌赵潼而已,他没想过黎殊会哭的。
她最近为自己哭的频率有些过于频繁了。
他蹲下身,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有些愧疚。
“医生说伤口不深,没多久就好了,只是血流的多了点,看着吓人。”
“我不知道他是那么极端的人。”
黎殊嗓子哑哑的,声音也有些闷。
“我以后不会再跟他说话了,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掉,他以后就是我仇人。”
顾宴白唇角抿了一下:“你先抬起头行吗?这样说话不舒服。”
黎殊摇了摇头,几秒后,她还是将脑袋抬了起来。
眼眶红到近乎发肿,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长睫上还挂着未褪去的泪珠。
泪珠啪嗒一下低落到她的裙摆上,水渍迅速在裙摆上蔓延开来。
顾宴白心脏被猛地刺了一下。
他拉住黎殊手腕,将她用力拽到自己怀里。
怀里传来她清浅的呼吸声,几秒后,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她双臂紧紧抱住顾宴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