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隐约约记得,当年父亲被顾夫人抓回去,为了顾家后继有人,顾夫人给他下了药,强迫父亲和外面的女人有了个儿子。
也是前几年顾宴白才发现,那孩子顾夫人一直悄悄养在外面。
当年他腿残,顾夫人怕顾家无后,所以才做了二手打算。
顾宴白不太明白,既然跟着顾夫人,为什么这人会混成这样模样。
“那你就要问问你的好奶奶,问问她给了你什么,又给了我什么。”
飞哥眼神阴狠,攥着刀柄的手越来越紧,手背几乎已经暴起青筋。
“明明都是流着一样的血,她凭什么这么对我。”
他们从没见过彼此,但飞哥早已恨透了他,恨得深入骨髓,提起这个名字都会咬牙切齿。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飞哥就知道,顾宴安这个名字都是不属于自己的,是对某个人平安的祝福。
他没见过父亲,甚至连母亲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有顾夫人一个月会去看他一次。
明明都是那个人的儿子,顾宴白却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顾家唯一的继承人,可以在顾夫人的庇佑下住进顾家老宅,被万人众星捧月千般讨好。
他却要被名不正言不顺的养在外面,一辈子都要背着私生子的骂名。
自从顾宴白双腿恢复后,当年顾夫人答应分给他的股权也没能兑现,利用完就将飞哥扔到国外,给他买了栋房子就算是补偿了。
飞哥不甘心就这么彻底落在顾宴白身后,他变卖了所有资产去做创业,没想到却赔的一干二净。
等他再次找到顾夫人的时候,她给了他一笔钱,还彻底和他断绝了关系。
他被利用了整整二十年,现在彻底被抛弃了。
飞哥二次创业失败,走投无路之下只好走了这条路。
这些年来,他把所有的怨恨归结到顾宴白身上,黎衡阳的到来正好给了他接近顾宴白的机会。
顾宴白沉默两秒:“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放了她,我什么都能给你。”
“什么都能给我?”
飞哥忽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堂堂一个顾家少爷,居然能被一个女人痴迷成这般模样,这就是顾夫人心心念念的好孙子。”
片刻后,笑声逐渐收敛,飞哥面色冷静的看向顾宴白。
“把抢放下,不然我杀了她。”
攥着枪把的骨节泛白,顾宴白掀眸看了看黎殊,刀刃已经快要戳破她白皙的皮肤。
她却丝毫没有在意,眼眶通红的看着顾宴白手里的枪。
黎殊在害怕,怕的不是刀子会不会捅破她的喉咙,而是害怕顾宴白冲动之下会做错事。
刀子又一步逼近她的脖颈,几乎下一秒殷红的血迹就要溢出来了。
顾宴白立马蹙眉道:“你别碰她。”
说罢,他小心翼翼的将枪放到地上,视线一直定格在黎殊身上。
飞哥视线朝着窗口的方向瞄去,冷声道。
“站到窗口,告诉你的人引开警察。”
顾宴白照做,快要路过两人时,他抬眸悄无声息的扫了一眼黎殊。
黎殊双手手腕紧紧被飞哥禁锢在手里,刀刃正抵住她的脖颈。
她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趁着顾宴白过来,猛地抬起膝盖朝着他两腿中间的方向撞去。
刀刃因为惯性划破她的皮肤,殷红的血液顺着她白皙细瘦的脖颈往下滑。
飞哥低骂一声,举起刀子准备朝着黎殊捅去。
下一秒,刀子就被身后一股强大的力量紧紧握住了。
顾宴白攥住他的手腕,长腿猛地踹了上去,拳头用尽力气朝着飞哥头颅上砸。
黎殊这才注意到,他的拳头上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玻璃渣,那只手伤的破败不堪,已经快没有正常人的样子了。
飞哥手腕被顾宴白凶狠拧翻,刀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两人迅速扭打在一起。
不知是谁的手将她猛地推了一把,黎殊脚下踉跄,脑袋直直的朝着一旁的金属废弃物撞去。
黎殊被撞得眼冒金星,隐约感觉额头蔓延出了血腥味。
她不敢停留,强撑起软绵绵的双腿准备去帮顾宴白。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砰”的声响。
紧接着便是一声压抑的闷哼。
寂静的废弃厂房里,这道枪声如雷贯耳,随着空旷的场地不断蔓延回响。
黎殊瞬间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是枪声。
和顾宴白刚刚打伤飞哥的声音一样。
她僵硬的朝着枪声方向去看。
黎衡阳不知何时溜进了这间废弃厂房,他双手紧紧攥着枪,脸色极为苍白。
下一秒,枪啪嗒一声从他手中滑落。
黎衡阳双腿发软的跌在地上,整个人都在发抖,嘴巴里不断念叨着。
“不是我,我没杀人!我不是故意的。”
第71章 他没死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这间废弃工厂。
顾宴白和飞哥扭打在一起,刀尖狠狠扎进飞哥左手掌心,几乎将他整只手钉在地上,一只手狠狠掐着他的脖颈。
顾宴白跨坐在他身上,鲜血从他大腿根涓涓不断的流下,血渍瞬间染透了他大半条裤子。
要不是他反应快避了一下,那颗子弹穿透的就不是他的大腿而是额头。
顾宴白唇角泛白,额头泛起细细密密的汗丝,手臂因为疼痛正在簌簌发抖,却依旧紧紧禁锢住飞哥,将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门外响起细细簌簌的声音,有人试探性问道。
“飞哥,您没事吧?”
飞哥被疼痛麻痹,并没有听到门外传出的声音。
黎殊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她站起身,来不及抹去额头血渍,就慌忙过去将门反锁好,将柜子和椅子全都用力推过去堵住那扇门。
现在她和顾宴白虽然不占优势,但也有一线生机。
如果那帮豺狼恶虎进来了,他们恐怕连等到警察到的机会都没有了。
等她回过头时,发现黎衡阳不知何时站起了身,正拎着一把椅子蹑手蹑脚的从身后靠近顾宴白。
顾宴白大腿中了枪,整个人虚弱不堪,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飞哥身上,哪里还有空注意身后悄悄靠近准备袭击他的黎衡阳。
黎殊慌乱之余,从角落捡起一把刀子,跑过去狠狠刺向黎衡阳手臂。
椅子啪嗒一声落到地上,黎衡阳瞬间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他恶狠狠的看向黎殊,大手掐住她细嫩的脖颈。
呼吸变得急促又困难,黎殊脸颊被憋得涨红,眼角几乎快沁出泪来。
她张开嘴巴挣扎着,像是濒死的鱼,已经在死亡边缘徘徊了,黎衡阳却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甚至力道愈加狠辣,嘴巴里反反复复咒骂着。
“老子就该一出生把你掐死,你个狗娘养的东西,流着老子的血还想杀我。老子给你找个好夫家有错吗?你个混蛋玩意,真他妈恶心人。”
耳边的咒骂声已经变得模糊,只能听见嗡嗡作响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的看见,顾宴白松开飞哥准备过来救她。
飞哥却死死抱住他那只受了伤的腿。
顾宴白没管那条伤腿,视线定格在黎殊身上,他发了疯般的嘶吼着,说的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
但是她清楚的看到,顾宴白眼睛好红,眼底满是恐慌。
他哭了。
和上次黎殊支教受伤的时候一样。
他总是会因为她哭。
出于本能,黎殊举起手,刀子猛地朝他心脏附近的地方刺去。
僵硬的,麻木的,一刀接着一刀,直到黎衡阳松开手倒下去为止。
呼吸终于得以释放,她的脖颈早已变得通红肿胀。
黎殊扶着墙壁,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喘息着,生理性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黎衡阳已经闭着眼睛倒下去了。
他躺在地上,胸口的鲜血还在不断往外溢,已经顺着不太平的地面流淌到了她的脚边。
黎殊吓傻了,僵硬的站在原地,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把被鲜血染红的刀子。
身后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顾宴白本来准备过来找她,却因为体力不支跌倒在地上。
飞哥已经晕过去了,顾宴白脊背靠在墙上,视线定格在黎殊身上。
“黎殊,先过来。”
黎殊像是被勾回神智,慌忙跑了过去蹲下身。
她不敢碰他那条中了子弹的腿,尾音里带着哭腔。
“你怎么样?你身上流了好多血。”
“我没事。”顾宴白伸出手,“你把刀子给我。”
黎殊眼神依旧空洞,声音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