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现在大概四处都是感染的病人,医护人手严重不足,直到深夜才分了一辆车来把小助理接走,酒店直接被隔离起来,所有人员都要等待做检测。
订好的机票因为这场意外只能退掉,裴泽州头一次显得不那样稳重,一晚上都在想办法疏通关系,但他自己那边同样事务缠身,再加上疫情的事从上到下都很重视,他在京市插手不到江城,就算想做什么也长鞭莫及。
更糟糕的是第二天江城突然宣布封城,这个消息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裴泽州虽然听到风声,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他以为再如何也能撑过一月才会公布具体措施。
南晚吟这下彻底没办法回来,又因为同住的人确诊而被隔离,裴泽州担心她出事,找了所有能和江城搭上关系的人帮忙,最后从林浩东那得知陈誉凌在江城出差。
平江那个早上,他对陈誉凌心存芥蒂,若非眼下关系到南晚吟安危,他是绝不会轻易让陈誉凌插手她的事。
第75章 你要祈祷我不喜欢你,不然……
隔离期间南晚吟和闻悦的检测都没问题,裴泽州提前打过招呼会让陈誉凌来接她们,顾不得回想之前的尴尬,酒店这边人员混杂,能尽快离开是最好的。
陈誉凌亲自开车来接人,南晚吟一直在和小助理确认她的身体状况,得知现在已经在恢复期悬着的心才稍有平复。
陈誉凌住的地方是套独栋别墅,周围三面环水,绿化做的很好,即便是冬天也不显得萧条落败。
三人住进去后日常无需出门,剧组彻底停工,南晚吟和闻悦的工作一时间陷入停滞。陈誉凌态度始终淡淡,除了来接人那天说过两句话,之后就没怎么见过,都各自待在自己房间里,只吃饭时能碰上面。
负责做饭的保姆前段时间被确诊,临时找的人陈誉凌不放心,因此这段时间一直没正经吃过饭,基本都是靠速食产品应付过去。
别墅区这边物业很负责,每天都会上门送新鲜食材,陈誉凌不伸手,南晚吟不会做,闻悦看着塞满一冰箱的蔬菜没办法,撸起袖子当厨娘。
武川在这期间几乎每天都打电话,如果不是封城他甚至想撂下所有事不管不顾赶来她身边。
南晚吟经常是刚接完武川的电话转头又要去接裴泽州的,为了不让这两人撞上,很多次她都绞尽脑汁把时间错开。
陈誉凌在别墅里的活动区域一般在三楼和书房,晚上觉得口渴下楼拿水就正好碰上她前脚应付完武川说晚安,后脚就接了裴泽州的视频,穿着件白色缎面睡衣,应该也是下来喝水的,盘腿窝在沙发上对着屏幕浅浅含笑。
陈誉凌目不斜视,耳朵却一刻不再倾听,打开冰箱拿了罐饮料,拉罐扣开水汽涌出,仰头喝下一口。
裴泽州和她说了很多废话,诸如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有不舒服及时吃药……她也不嫌烦,句句有回应,一通电话打了近半小时,陈誉凌觉得自己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好不容易挂断电话,她脸上维持的笑意瞬间消敛,陈誉凌心里痛快一些,她也并不是多喜欢裴泽州。
虚情假意才是她的本色。
水杯被她拿起慢慢喝下去两口,一滴水珠从唇角滑落,沿着颈线下滑没入领口,她蹙眉抬手随意拭去,起身正要离开时冷不防看到站在冰箱旁的他。
脸色几乎顺时一白,被吓到了,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冲他笑了笑继续迈步。
陈誉凌其实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沉默的话今晚就会这样结束。他是因她心烦意乱才离开京市出来躲清静,没想到在这里也会碰上,甚至还是裴泽州托他帮忙照顾。
不应该只有他一个人饱受折磨,她能将武川和裴泽州安抚的言听计从,凭什么唯独无视他?
昏暗的光线里,她即将迈上楼梯前,陈誉凌突然出声。
“裴泽州看似爱你,可你做的那些事又能瞒他多久,信不信一旦败露他对你的爱转瞬也可以化成恨。”
这段话成功令南晚吟停下步伐,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视,一个眼含嘲弄,另一个平淡回声,“你很期待那一天吗?”
“作为同盟,我是想提醒你,别为三言两语的情话晕了头,他说爱你,你就真的想和他过一辈子了?”
他的结论从何延伸不得而知,不过有一点确实是该说清楚的,“陈仲倒台,同盟名不副实,陈总近来如日中天,恕我不敢高攀,过去的事大家就都不要提了。”
她撇清关系的意图在明显不过,呵,让她别对裴泽州那么上心,她倒好,反过来让他不要提以前的事。
陈誉凌忍不住冷笑,觉得自己不光有病还很下贱,明明亲眼见识过她拥抱裴泽州满脸依赖的样子,为此一连几天都心情烦躁做不好任何事,为了躲她才来的江城,元旦那天连林浩东都收到她的祝福,唯独他没有。
气愤不甘嫉妒充斥内心,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想给她发一条消息,又耻于这样没出息的做派,几乎在发出的同时就撤回了。
便是如此也总还是能留下痕迹的,或许她看到以后会主动问一声,因着这个念头,他坐立不安等了一晚上,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也没等来她的消息。
她大概是睡着了,陈誉凌那时用这种话来安慰自己。
可白天仍旧没有信息,甚至第二天第三天,属于她的对话框始终沉寂无声。
他以为和她存在一层隐秘的关系,是裴泽州和武川都不能比拟的,可她说什么?
不敢高攀还是嫌他累赘。
陈誉凌的脸前所未有地冷,南晚吟等了会儿,见他一直不说话,便以为是默认同意了,于是礼貌道晚安,转身要继续上楼。
饮料罐搁置在台面的声音在黑夜里沉闷敲击,她没在意,注意力都集中在脚下楼梯,直到身后传来急促逼近的脚步声,她回头还未看清发生什么,眼睛就被一双带着凉意的手捂住。
有力的手臂紧扣在腰上,她只来及用手抵在压迫而来的坚硬胸膛上,冷冽气息笼罩在身前,她被困在他怀里不能动弹分毫,眼睛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听觉无限放大,他的呼吸浓重带着压抑的喘。
“陈誉凌!你又发……”
斥责的话戛然而止,他的唇和手一样冰凉,激起她皮肤颤栗。
没说完的话在心里又滚过一遍,陈誉凌是真在发疯。
他的亲吻急迫狠厉,碾着唇齿,磕碰间疼得她皱眉。南晚吟趁着换气间隙在他舌尖上用力咬下,陈誉凌疼得闷哼,身体撤开一些。
南晚吟被他压在扶梯栏杆上,脖颈后仰,眼睛被盖住,视野一片漆黑,急切斥责他,“我是裴泽州的女朋友,你这么做不怕被他知道吗!”
陈誉凌缓了下舌头上的疼,嗤笑,“那你去告诉他。”
他说完松开蒙在她眼上的手,真的拿出手机,从通讯录里调出裴泽州号码,毫不犹豫拨出去。
“陈誉凌!”
她气愤想去抢夺,陈誉凌视线睨着她单手举高,任由她如何挣扎,锢在腰间的手臂都纹丝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手机振铃却无法阻止。
她气到又想骂他,被他突然俯首压下的唇封住,电话也在这时接通,裴泽州低沉的声音在两人头顶响起。
南晚吟心跳漏掉一拍,慌乱到无以复加,生怕发出一点异
响被电话那端的人察觉到。
陈誉凌从唇上离开,埋首在她耳畔声音低不可闻,“不想被他发现就安静点。”
“陈誉凌,是她出事了吗?”
他久不回应,裴泽州声音已经透出不耐烦的急色。
陈誉凌这时才把手机拿到耳边,视线仍锁着她,“她没事,是我有事要和你说。”
南晚吟是真担心他会不管不顾说出一些不好收场的话,眉头紧蹙警告他不要太过分。
陈誉凌现在已经不担心她会逃跑,紧揽在腰上的手松开,微微偏头靠向她,食指在唇上点了点,暗示性很明显。
他越来越肆无忌惮,南晚吟眸底含怨,不论是武川还是裴泽州从没有这样让她感到束手无策过。
她僵持着不肯动,陈誉凌也不逼她,对着手机正要开口,下一秒脖颈被人揽住重重下拉,她的唇泄愤一样贴上来,一闪而逝,在他还没来及捕捉加深时又迅速撤开。
很敷衍,但陈誉凌很满足。
他随便拿生意场上的事应付裴泽州几句,然后草草挂掉电话。
南晚吟见了转头就想走,多一刻都不愿意和他待在一起,刚迈出一个台阶,他的手臂便又缠在腰间,没怎么用力就将她带回去。
“陈誉凌!你够了没?”
“没够。”他冷冽的声音和吻一同落下来,堵住了她即将脱口的更绝情的话。
他的压迫从上到下无孔不入,南晚吟后背抵在扶栏上,为躲避他艰难后仰,然而一切不过徒劳,他强势的亲吻如影随形,凉薄的唇擦过她后仰的脖颈曲线,浓重的气息喷薄在肩颈皮肤上。
她在获得言语自由的一瞬间就毫不留情讥诮,“陈誉凌,你的作风就是死缠烂打吗?”
笼罩着她的人毫不在意,似乎她如何贬低于他而言都无关痛痒。
南晚吟从慌乱中冷静下来,抽丝剥茧地分析他近来一系列反常的行为,某个大胆猜测浮出水面,荒唐到她不愿意相信。
她的角度只能看清男人棱角分明的半边侧脸,眸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紧蹙的眉忽地松懈,抗拒的动作也跟着一缓。
反常到陈誉凌停下动作,微直起身体看她,那双漂亮的眼眸里神色淡漠,红润带着水渍的唇挑起一抹讥讽弧度。
她说,“陈誉凌,千万不要说你喜欢我。”
那抹笑收敛成平淡的不屑,“因为我会觉得很麻烦。”
陈誉凌眸色冷戾久久凝望她。
挂钟在整点沉沉奏响,夜色像是突然被点燃,压抑的情绪随着沉闷钟声一同宣泄,他再次俯首发狠去亲吻她,舌尖上伤口仍在作痛,为这突然爆发的吻送上腥甜血色,也愈加刺激他反复绷紧的神经。
南晚吟毫无反抗余力,几乎快要溺毙在这窒息的吻中,好在他还没那么丧心病狂,中途撤离片刻,黑眸冷峻盯着她说。
“你最好庆幸我不喜欢你,否则你一刻不可能待在裴泽州身边,还有那个武川,觊觎你的男人我不会留下任何一个!”
他的手指插Ι进发间缓缓掌住后脑用力迫使她抬头,冷沉的目光描摹唇线,威胁她的同时也在提醒自己。
“南晚吟,你要祈祷我不喜欢你,不然对你来说真的会是一场灾难。”
第76章 他的煎熬她理应分担一半。……
如果说之前还能勉强维持表面客气,那晚之后两人关系几乎降到冰点,作为中间第三人的闻悦看得最清楚,明明在一个屋檐下,她几乎看不到两人同时出现,连吃饭时都是一个吃完了另一个才上桌。
比相敬如宾还要再多一层疏离。
封城后不久,闻悦出演面慈心苦嫡母的那部宅斗剧迎来首播,南晚吟和闻悦每天守在电视前追剧。
因疫情影响企业停工,大部分民众都居家休息,电视剧一经播出收视率就节节攀升,女主的坎坷身世和坚韧不屈的精神引人同情,闻悦饰演的嫡母演技让人眼前一亮,大家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校园白月光,看到她能将恶毒继母的角色饰演得深入人心,都对她的演技赞不绝口。
随着剧情不断推进,伏笔和谜团一一揭露,关于情节的讨论热度越来越高,还有很多二创视频也被炒得火热,到最终结局时,闻悦饰演的嫡母已经让大家又爱又恨。
南晚吟看到荧幕上最后一次盛装出场,迎着唾骂面不改色的贵妇人坚定向天下人诉斥丈夫薄情,一桩桩一件件掷地有声,直到最后,她终于为自己讨来休夫的一道圣旨。
那个时代的人不会懂她为什么要执着于此,在他们眼里她只是一个手段恶毒的后宅妇人,而屏幕前的观众不是,她的恶固然惹人厌恨,但那不足以掩盖她是因一个男人的哄骗才一步步扭曲的不公。
闻悦的演技令人动容,南晚吟眼眶一度湿润,陈誉凌恰好在这时从外面回来,他不知道从哪带回来一个纸箱,里面都是当下紧缺的防疫物资。
视线掠到她发红的眼睛,眉头不着痕迹皱紧,即便那晚之后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再自甘下贱,可是看到她眼睛湿润伤心落泪的样子时还是忍不住想上前。
然而他脚下才刚迈一步,南晚吟已经穿上拖鞋起身上楼,一丝不苟将彼此默认的互不打扰条约进行到底。
看着她避之不及的背影,陈誉凌心中冷笑自嘲,把东西往地上一丢,脸上压着火气也跟着上楼。
留在原地的闻悦一脸迷惑,怎么的想不懂这俩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付的,好像也没什么矛盾啊?
莫名其妙就冷战起来了。
南晚吟有意撇清关系拉开距离,陈誉凌也有自己的傲气在,她一举一动都在避嫌,自己再厚着脸皮凑上去就跟小丑没差别。
因此后面几天他把更多精力投注到工作上,疫情对各行各业都是打击,新恒在房地产领域是龙头老大,地位不容撼动。陈誉凌从接管公司后就大刀阔斧进行改革,最冒险且遭到所有人反对的一项就是企业转型。
这在董事会那帮元老眼里完全就是胡闹,房地产行业近几年赚的盆满钵满,新恒在这一领域占尽优势,突然要往新能源方向转型,万一没有成果就是血本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