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很清楚,是在问她收到情书时,还会回信?
秦芷漂亮成绩也好,从高一起就收到过男生塞来的信,不会像女生这样折叠好,小心收进信封里,大多潦草到有涂改痕迹,她也回复过。
她没说,因为在此刻,在他的目光下,她如果说是好像会显得很蠢。
但她的反应已经做了回答。
陈砚南心底无端又生出些躁意,他知道以她温吞的性格,是会回应别人的喜欢,甚至会因为拒绝而感到抱歉,担心伤害到别人。
他说:“下次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怎么处理,可以交给我。”
秦芷没说话,但皱了下眉头。
那意思是在问为什么要交给他。
陈砚南突然走过来,身高原因,阴影照在她身上,带着天然的压迫感:“还记得吗?不许早恋。”
不可以。
想都不要想。
第14章 藏月哄他的吧
一板一眼讲这种话的时候,很像教导主任。
秦芷小声辩驳:“没有早恋。”
“只是回信拒绝。”
陈砚南说:“你这样只会给他们以为还有希望,抱着这种想法,一次又一次地接近你,既耽误对方,也给自己找不必要麻烦。”
他说的是事实,因为怕伤害对方,秦芷总是斟酌用语,说对方很好,她很感谢这份喜欢,但她的心思只在学习上,希望对方也一样,以后考一所好大学。
回信到别人手里,内容变成——我高中不会谈恋爱,等考到同一所大学后会认真考虑的。
之后的书桌上,时不时会多出奶茶、酸奶、小零食、圣诞节的苹果跟贺卡,以及包装漂亮的礼物盒。
秦芷深受其扰。
她今天才知道,一方面,也是她的纵容。
从陈砚南的角度,秦芷垂着眼睫,像是在反思。
他说:“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有人让你帮忙,你记得拒绝。”
“好。”
“你不知道怎么拒绝,就说上次你给我,被我痛骂了一顿。”陈砚南连借口都替她想好,他不想再看见,出自她的手递给自己。
秦芷摇头:“但你没有。”
她不会这么说的。
“你是个很好的人,不会骂人。”好到她想用她所知道的所有美好意象去形容他,而不能容许他有一丁点误点,并且是由自己抹上去的。
她声音很轻,有着近乎执拗的认真。
陈砚南眉心皱了下,胸腔里某处柔软地,像被狠狠击中,又像被羽毛轻轻擦过。
他往前,看着她后退直到贴上门板,再没退后的空间,他牢牢地站在她前面,圈出一方天地,近到仿佛只要低头,下颚就能碰触到她的发顶。
他玩味地问:“在你眼里,我这么好呢?”
秦芷嗯一声。
这句嗯让他很受用。
陈砚南想问她都哪里好,他做什么让她觉得自己好,到嘴边,又变成不轻不重的轻哼声:“在你眼里,有坏人吗?”
好一会没得到回答。
还真没有。
陈砚南:“……”
他被她诚实气笑,他摆手:“行了,做你的数学卷子去吧。”
话音刚落,秦芷已经闪进房间。
陈砚南拿着一叠情书在掌心中拍着,他还没被人当面说过是很好的人,明明看着胆子小,实际上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他略嫌弃地勾动唇角。
哄他的吧。
回到学校,林书瑶早在走廊里等她,秦芷刚出现,她迎上来,问怎么样,她说信转交了,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
秦芷将手里酸奶递给她。
“嗳,你不用安慰我,我早就猜到了。”林书瑶抱着她手臂往教室走,她无所谓地说:“听说隔壁艺校有女生向他告白都被拒,我这种再正常不过。”
“你也很好。”秦芷望着她,轻声说。
林书瑶嘻嘻一笑:“我也觉得我很好,陈砚南拒绝我是他的损失。”
秦芷点头。
“哼,陈砚南眼光这么高,也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秦芷有时候也会想,是啊,以后走在他身边,与他并肩前行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
毋庸置疑的,一定是跟他一样的优秀。
通州的秋日总是短暂,出场与离场都太过突然,天空灰扑扑,气温骤降到几度,学生统一套上冬季校服,黑色的厚实大衣,行走起来像不会摆臂的企鹅。
学生在数着日子放寒假。
一半是被冻的。
期末考结束那天,住宿生往往需要父母来接,被子跟一些衣服都需要往回搬,宿舍潮湿,有人住时还好,就这么放个假期,会生霉菌。
叶奕然父母都过来,叶父开着车在找停车位,叶母先进来,替叶奕然收拾东西。
“叶奕然,你什么垃圾都往你床下塞,脏不脏?”叶母翻出半本杂志,随手翻两页就往床下丢:“每天都看这些,难怪成绩这么烂。”
“我那是拿着来垫床的,我们这宿舍潮得很,您摸我这棉被。”叶奕然辩解道。
叶母手探到棉被底下,冷得像铁,晚上得多受冻,心里心疼,嘴上却道:“那你没看过?”
叶奕然心虚笑笑:“不看白不看嘛。”
秦芷在下铺叠着被子。
前面两个星期,她已经将自己能带回去的衣服提前拿回去,她打开行李箱,想将被子塞进去。
叶奕然歪头冲秦芷道:“芷宝你待会坐我们车吧,我爸直接送你回去。”
“是啊小芷,你叶叔叔昨天晚上清空后备箱,你们俩的东西都能放下。”叶母也说,她本来还想帮忙的,但秦芷一个人已经利落地将被子收好。
秦芷扣上行李箱,扶正,说:“谢谢阿姨,我自己搭车就好。”
“外面堵得不行,车都不好打。”
“我坐公交。”
叶母还想说什么,秦芷已经挥手说再见,背影单薄地让当妈的人情不自禁拧眉,没有父母照料的孩子总要比同龄人成长更快,再看自己家手忙脚乱的孩子叹口气,算了,什么都不会反而是件好事。
秦芷是推着行李箱到楼梯口时看到的陈砚南。
在家长跟学生来回穿行肩,他立在楼道口,黑色羽绒服跟牛仔裤,因为冷,几乎半张脸藏在竖起的领口里,露出的一双眼,如探照灯似发现她。
他抬头,整张脸露出来。
“过来。”
秦芷鼻尖泛酸。
她坚持是因为天太冷,被冻得。
秦芷背着大包推着行李箱,箱子上堆着两个塑料袋,被重量压得直不起身,
怎么想只是觉得狼狈,陈砚南嘴上说让她过去,下一秒走过来。
他先拿走她的背包,然后是行李箱,他像是感受不到重量,随意轻松地像是来散步。
“你怎么会来?”秦芷问。
陈砚南余光瞥过身边穿行的人,无一例外,身边都有父母,或者哥哥姐姐什么的,他说:“都有人接啊。”
理应,她也该有。
胸腔的位置一再塌陷,秦芷带着鼻音问:“是爷爷叫你来的吗?”
陈砚南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他瞥她一眼:“如果是,你就不用谢谢我吗?”
“谢谢。”
无论是与不是。
话音未落,陈砚南提着行李箱下楼。
他提前约出租车,因为堵车就停在学校外,秦芷就跟着他穿行,亦步亦趋,但又会一次又一次地被人流冲掉,以至于陈砚南走一会,便要回头去找人。
陈砚南再一次等到她过来,看到那过分乖巧安静的脸,又无法让她其实可以没素质一点,不是每次,她都是避让的那个。
“手给我。”他说。
“嗯?”秦芷半信半疑,还是举起的左手。
陈砚南握住她的手,在她反应过来要如受惊要奔逃的鸟似的抽回来时,他打开她的手指,将书包垂下来的带子塞进她的手心里。
“抓紧,别放开,知道吗?”
秦芷的不去看他的眼睛,闷闷地点头。
她的手,还握在他手里,不算柔软的触感,是温热的。
陈砚南不怎么相信她真能做到,于是恐吓道:“这次再松开,我就只能抓着你的手。”
他感觉到秦芷瘦削肩膀颤抖了下。
真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