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颜玉琢给予他充分肯定，“期待你的大作。”

　　边牧犬忍不住也汪汪叫了两声，好像在说它也想听。

　　陆之熠又问：“明天我要去电视台录《偶像厨房》了，玉琢，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颜玉琢现在已经懒得提醒他叫自己“姐姐”了，他算盘珠子打得响亮，就想用这个称呼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论她再怎么提醒他都不会听，她也不想多费口舌。

　　“明天不方便。”颜玉琢问他，“你们综艺肯定要录一天吧？我中午有事。”

　　“有委托？”

　　“那倒不是。”颜玉琢告诉他，“明天就是我和另一个领养人的‘十日之约’了，小满会在我和他之间选择一个家。”

　　提起那只小猫，陆之熠的心情有些不好。

　　他和颜玉琢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争吵就是因为领养问题，颜玉琢太过谨慎，拒绝陷入任何一段关系。他们争吵的关键是猫，但又不止是猫。

　　后来那场争吵因为陆之熠不小心切到手而戛然停止，现在他食指上的伤已经愈合，但他心里的疑问却没有终结。

　　“希望小猫能选择你吧。”陆之熠说，“虽然我觉得，那位领养人的胜算更大。”

　　“你只说前半句话就够了。”颜玉琢拍了他脑袋一下，“后半句话给我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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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颜玉琢特地推掉上午的工作，好好休整一番，信心百倍地出现在宠物医院门口。

　　周珩止上午有课，他结束了课程才匆匆赶来，恰好和颜玉琢在大门口相遇。

　　颜玉琢拖长声音说：“周～老～师～～好～～～～”

　　周珩止正准备戴上防止过敏的口罩和防护眼镜，动作一顿，说：“听语气你不太希望我好。”

　　“怎么会？”颜玉琢拿出自己在古镇买的茶叶，递到周珩止面前，“这是我特地给老师您带的伴手礼。”

　　那是一罐造型独特的茶叶罐，旋开盖子，里面是一块块压得紧实的迷你小茶饼，仔细看还有干燥的花瓣点缀其中。这是荔泉当地特产的一种花茶，颜玉琢不懂茶，纯粹是为了颜值买单。

　　周珩止的目光扫过那小小的茶叶罐，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茶？”

　　“我去你办公室的时候，见到你的柜子里放着一组茶具，旁边还有几盒茶叶，我猜你应该是喜欢喝茶的。”

　　周珩止想，她观察的还挺仔细。

　　他伸手接过那盒小小的茶叶罐，它比一般的茶宠大不了多少，可以被他一只手轻松握住，在掌心把玩。

　　“你送礼是想贿赂我，让我把小满让给你？”

　　“怎么会呢。”颜玉琢一脸无辜，“我明明是尊师重道，一罐茶叶的事情，怎么就成贿赂了。”

　　“行吧。”周珩止接受了她的好意，“咱们公平竞争，别耍花招。”

　　颜玉琢嘴上说好好好，其实等周珩止一转身，她就表情夸张地无声学他的语气：“切，别～耍～花～招～”

　　男人好像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什么，立刻回身看她，刚好逮住她作怪的表情。

　　周珩止抬眉：“你刚刚在背后骂我？”

　　“没有啊。”她当然不可能承认，“我就是眼睛抽筋了而已。”

　　周珩止活了三十岁，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有人眼睛能抽筋。

　　两人一同走进医院里，周珩止轻车熟路地戴上口罩眼镜防护手套，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实在引人瞩目。没办法，他的过敏迟迟不好，宠物医院里到处都是飞扬的狗毛猫毛鸟毛，他稍不留神就会皮肤红肿。

　　杨医生也知道他们的“十日之约”，见他们来了，他把小满从笼子中抱了出来，经过将近一个月的休养生息，小满的体重涨了许多，初见时它只有三斤左右，两只手就能托起，医生说它大概四个月大，营养不良，体重低于正常水平；自从住院之后，它每天好吃好喝又好睡，体重节节攀升，最新测量数据已经快五斤了，完全是一只健康的小咪了，每次颜玉琢来医院看它，都觉得它大了一号。

　　杨医生用两只手捏着它的前爪，和他们两人分别打招呼：“小满小满，别睡了，今天可是你做决定的大日子，你是要选爸爸呢，还是要选妈妈呢？”

　　这话听着……怎么像离婚夫妻抢孩子啊？颜玉琢下意识扭头看向身旁的周珩止，可惜周珩止戴着口罩，遮住了他的所有表情。

　　颜玉琢想，可能周老师根本不会在意杨医生的这点小口误吧，只有她一个人会多想。

　　小猫咪在杨医生怀里软糯的“喵～”了一声，圆溜溜的眼睛看向面前的两个两脚兽。当它看向颜玉琢时，它五指开花，想让颜玉琢抱抱；当它看向全副武装的周珩止时，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完全无法理解这个“陌生人”是谁。

　　颜玉琢说：“周老师，看来是我赢面比较大呢。”

　　“别高兴得太早。”周珩止根本不理会她的挑衅。

　　按照计划，他们会一左一右站在医院大厅两侧，杨医生把猫咪放在中央，看猫咪会奔向哪个人。这热闹实在太有趣了，其他来看病的病宠家长也忍不住在旁边围观。

　　“那好，本届猫咪择主仪式，现在正式开始——”杨医生神态严肃地放下怀里的小猫，然后立刻后退，把整个场子留给他们“一家三口”。

　　小猫傻乎乎的，长长的尾巴环住身体，原地左右张望，迟迟未动。

　　颜玉琢立刻拍掌吸引小猫的注意力，同时喊它的名字：“小满，到这里来！跟我回家，罐罐管够！我喜欢买快递，你有睡不完的纸箱小窝，对了，我家沙发和窗帘特别适合你DIY成流苏毯，要不要亲爪试试？”

　　小猫像是听懂了她的话，眼前一亮，居然真的迈开小猫步，向她的方向走了两步。

　　忽然，一股奇异的肉香飘荡过来，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勾引着小猫刹车、回头——周珩止居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猫条，撕开，对着小猫晃了晃。

　　小猫咪哪里抵得过肉香的诱惑，瞬间倒戈，它虽然不认识这个穿着奇怪防护服的人类，但是它认得肉啊！它立刻把颜玉琢抛之脑后，向着周珩止小跑过去。

　　“周老师，说好的不耍花招呢？”颜玉琢气笑，“这就是你说的公平竞争？”

　　“这算什么花招。”周珩止语气平静，“别的同学复习得比你好，考了高分，你双手空空上考场，连笔都忘了带……难道你要怪别的同学比你准备充分吗？”

　　谬论，真是谬论！

　　颜玉琢本以为周珩止为人师表，定然不会骗她，没想到这家伙就是个白切黑，这么擅长诡辩。

　　她气得想喊：茶叶还我！

　　不过，颜玉琢也不是吃素的，她也悄悄留了一手。这是她的秘密武器，本来不想用的，可是周珩止这么不讲武德，那就不怪她开大了。

　　“小满！”她扬声喊，“看这里！”

　　正颠颠儿往周珩止方向奔跑的小猫刹住爪，在好奇心的趋势下回头看向颜玉琢，结果这一看，它的眼睛就直了——

　　女孩指尖握着一只小小的激光笔，红色的小亮点从她的指尖射出，落在地上，那红点像是有生命一样在地面上灵活的甩动着。天性好动的猫咪完全被红点蛊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放，甚至压低身子，蓄势待发，随时都有可能冲上去追逐小红点。

　　周珩止意外：“你居然带了激光笔？”

　　颜玉琢得意：“兵不厌诈。”

　　之前周珩止在课堂上用激光笔逗小猫，那一幕深深地留在了颜玉琢的脑海里。这次出门前，她特地带了一支激光笔，本想着未雨绸缪，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小猫咪一时陷入了两难境地：一边是可以填饱肚子的猫条，一边是可以让它大玩特玩的玩具，为什么小猫咪要做选择，它明明两个都想要！

　　“喵～喵喵喵～”它看看左边，看看右边，明明是一只小猫，脸上却出现了人性化的焦灼情绪。

　　围观的宠物家长们也小声议论：“我家也养猫，尤其是这个年纪的小猫，满脑子都是玩，甚至吃到一半扔下猫粮也会去玩，所以我压那个女孩会赢。”

　　还真让他说对了，小满果然经不住激光笔的诱惑，抬起爪子，又向着颜玉琢的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颜玉琢屏住呼吸，不停地甩动手里的激光笔，再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快了快了，她就要摸到小猫的……

　　忽然，大厅的另一端传来男人的声音：“小满，来我这里。”

　　这声音没有口罩的阻隔，听得清清楚楚。

　　猫儿回身、颜玉琢抬头，在这一刻，一人一猫的同步率惊人得可怕——只见周珩止摘掉了身上的防护面具、口罩、手套，露出了他本来的样子。

　　他的声音威严又不失温柔，对于小满而言，“消失”许久的男主人像是变魔术一样重新出现，它永远忘不了男人是怎么挥退吓人的野狗，把它从树上救了下来。在这一刻，什么玩具、猫条都比不上男人的呼唤。

　　“喵！”它叫了一声，甩下颜玉琢，冲向了周珩止的怀抱。

　　软软的小猫跳入怀中，周珩止强忍着过敏不适抱起了它。他一手托起它的屁股，一手把猫条喂到它嘴边，小猫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就去吃猫条，而是拼命把它毛茸茸的脑袋在周珩止脸上蹭了又蹭，蹭了再蹭，势要把浑身的味道都蹭到周珩止身上不可。

　　若它会说话，肯定要控诉：人啊人，你消失这么长时间去哪里了？

　　一人一猫亲昵相处，虽然颜玉琢早就有自己会输掉的预感，但是亲眼见到小猫向周珩止撒娇，还是不免有些感慨。

　　她很佩服周珩止，如果换成是她有着严重过敏，是绝对不敢在猫咪面前摘掉口罩的。

　　这一刻，她不由得想起了陆之熠的话——养宠物就像是踏进了一段relationship，一个人对宠物的态度，可以窥见ta对感情的态度。

　　她窥见了他的温柔。

　　周珩止抱起猫，来到颜玉琢面前：“承让。”

　　“周老师，你就别过来炫耀了。”颜玉琢叹气，“恭喜你，从今天起，你终于不是一个流浪野人了。”

　　周珩止：“……？”

　　很明显，他根本没听过这个笑话。

　　明明颜玉琢和他只差四岁，可偶尔她会觉得他真像个长辈，什么网络热梗都不知道。

　　颜玉琢正要和周珩止解释这个笑话，可是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她圆溜溜地眼睛直直盯着周珩止，那副惊讶的表情简直和他怀里的猫一模一样。

　　周珩止不解：“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不等她回答，旁边的杨医生已经快步冲上前，一把抢走了他怀里的小猫：“周先生，你、你的脸肿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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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了多少遍，过敏过敏过敏过敏……你们以为过敏是儿戏吗？”A大附属医院里，医生一边开药一边把键盘敲得邦邦响，“上次的诊断写得清清楚楚，你对动物毛发严重过敏，你居然还想养小猫？我看你是嫌命大，知不知道过敏严重的话，整个呼吸道会肿起来引起窒息啊？”

　　在办公桌的另一侧，脸上带着双层口罩的周珩止表情困惑：“我查了一些文献，若是用脱敏疗法的话——”

　　“停停停，你是一声还是我是医生？我最烦和你们这些当老师的人讲话。”医生不耐烦地打算他，“看过几本书就觉得自己能当医生了，那是不是我看几本你们专业的教材，也能去给你的学生上课了？”

　　周珩止被怼了一通，陪他看病的颜玉琢忍不住撇过头憋笑。

　　谁能想到在课堂上把学生们批得一无是处的周阎王，有一天也会被别人批得抬不起头？真是风水轮流转哈哈哈哈哈。

　　“还有你，笑什么笑？”医生又对颜玉琢发起进攻，“我的话很好笑吗？”

　　“没有没有。”颜玉琢立正站好，“我觉得您说得特别对，我回去就好好劝劝我们周老师，让他安心接受治疗，别想什么养小猫了，先把自己养好。”

　　周珩止摸过猫的双手、被猫蹭过的脸颊都肿得严重，被医生强留在医院里打吊瓶。

　　颜玉琢跑上跑下帮他挂号缴费，她之前也陪客户来医院看过病，对这套流程都很熟悉。

　　周珩止被安排在点滴室的角落，颜玉琢怕这里人来人往让他不舒服，还特地搬来了一组移动屏风，帮他隔绝周围人的目光。

　　“周老师，我觉得医生说得很对。我知道你对猫很在意，但你的身体确实不允许你继续养它。”颜玉琢劝他，“我保证，我认识的那对叔叔阿姨都是很有爱心的，而且也很负责任。”

　　“……”

　　“你看，这是叔叔阿姨给小猫准备的见面礼——一只纯金的平安锁。这个锁其实是我朋友小时候戴过的，后来她离开了人世，这只锁就一直放在柜子里，阿姨每次看到这只锁都要哭。为了养小猫，他们才重新把平安锁拿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