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翘撇撇嘴,无语地笑:“她就是哪一眼看我哪一眼够,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和她相处,总觉得许多痛苦的记忆都会涌上来,我也难受。”
但是林翘能怎么办?
她既然已经知道桑萍命不久矣,总不可能真的等她死了才来收尸。
她上一个离世的亲人是外婆,她连回家奔丧都迟了许久,这是她永远的心理阴影,这一次,又怎可重蹈覆辙。
江嘉劲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解,事实上,对于亲情他比她更像是门外汉。
过了好一会儿,林翘抬头看他,似乎是第三次问他:“你还没说,你怎么突然来找我?”
“你突然回威海,我不得跟过来看看?”江嘉劲笑得漫不经心。
只是因为她来了,所以他跟过来,多么理所当然的一句话,简直不能称之为理由,可又再没有比这更朴实的解释了。
还说不是恋爱脑?
林翘刚要讽刺他几句,江嘉劲似乎是看出她的意图,抢先伸手示意她来牵,又道:“我快饿死了,走,陪我去吃早饭?”
林翘淡淡地扫了他的手一眼,起身,如常把手放进他的掌心,这几个动作是罕见的乖顺,只是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江嘉劲大跌眼镜。
她问道:“不和我在闺房大做特做了?”
他怔了下。
她扑哧就笑。
他反应过来她的作弄,紧接着就去挠她的痒痒,她闪躲着,求饶道:“好啦好啦,我要换衣服了!”
他不肯,逼她:“那你叫声老公听听,叫得好听,老公就放过你。”
这个称呼是她从未叫过的。
他总是会见缝插针,以无所不用其极的方式让她叫。
可她还是闪躲过去,边躲开他挠她痒痒的手边道:“滚开啦,我叫你个老鬼头!”
他目光滞了滞,只道:“好哇,又不乖了,看我怎么罚你。”
她笑着躲到床上。
他压在她身上继续收拾她,又闹她一会儿才放过她。
…………
林翘毕竟是公众人物,不能去人太多的地方,二人没有去路边的早点铺子吃东西,而是找了家五星级酒店,入住后,把早餐叫到屋子里来吃。
其实不只是江嘉劲,林翘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于是这顿饭刚开始时,二人只顾着大快朵颐,一句话也没讲。
江嘉劲在这时突然想起什么,边啃海蛎子包子,边往门口衣柜走。
他起身的同时,林翘的手机忽然响起。
她随意接听。
只听:“林小姐,怎么样,这一年的舆论攻势,你还享受吗?”
林翘的心好像被一双大手狠狠攫住,心跳似乎猛地停了,数秒后又蓦然飞快跳动——
江荣先?
第67章 “宝贝,给不给……
江荣先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却巨大。
林翘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心中想起的却是那日高芙瞳对她说“我们以血肉为代价的反抗,抵不过江总的一怒”。
江嘉劲的一怒都如此地动山摇,江荣先的呢?
林翘极力忍住颤抖,才问:“江总,好久不见,不知您有何贵干?”
江荣先似乎料到林翘的反应,不由得轻笑出声:“不愧是嘉劲看上的女人,不仅傲,还很稳嘛。”
他闲散地道:“你放心,我打电话给你,不过是关心你的近况,我没有让年轻人跪下的爱好,亦无意折断你的傲骨。”
林翘如坠冰窟,没有言语。
江荣先听她沉默,继而又道:“所以你还没告诉我,这一年的舆论风波,作品失败,被亲人中伤,可还满意?”
林翘简直恨到了骨子里。
她早该想到,这一年没有资本下场,她怎么可能口碑崩盘到如此地步?而舅舅……不过就是一个懦弱的草包,何以如此小人得志!
原来是江荣先在背后操纵舆论。
怪不得,神不知鬼不觉,她的团队竟没有收到半丝风声。
越是恨,她越是笑得漂亮:“劳江总挂念,我本是快要死掉的沙丁鱼,多谢江总放进来几条鲶鱼,我才能继续活蹦乱跳,我怎么敢不满意?”
好精妙的比喻,这下轮到江荣先一怔,片刻后才又扬起笑来:“很好,林小姐这样的女孩子,我要是年轻个二十岁,怕是也会喜欢。”
林翘目光冰冷,嘴角噙着一抹轻笑,恶心至极的时候,人竟会想笑。
身后响起脚步声,林翘转头,看到江嘉劲手里拿了个盒子过来。
他自然地走到她身边来,她心不在焉地回避了一下他的视线,可又想到,她才是那个外人,于是又抬起眸,看着他,用唇形说:“江荣先。”
江嘉劲一怔,眉头顿时紧锁。
林翘坐直,又问:“江总,我不知道您这般报复,是因为去年春节我的冒犯,还是别的,但既然您有这样的耐心慢慢折磨我,为何今天又要把话挑明?”
林翘不傻,以江荣先的实力完全可以直接封杀她,但是那样哪有看着她挣扎着慢慢咽气来的舒服?此刻他愿意挑明,就说明这游戏他已不愿再玩下去。
“林小姐爽快人。”江荣先冷哼一声,“那日你的冒犯的确历历在目,可这些不过小惩大诫,哪里算得上报复?”
“是,当然算不上,要是真的报复,我早已经尸骨无存。”林翘爽快以对。
江嘉劲眉头始终未舒展过,闻言又坐到她旁边,示意她打开外放。
但林翘拒绝了,既然江荣先直截了当找到她,她就敢独自面对江荣先。
“那我也就直说
了,我要你离开嘉劲,越快越好。“江荣先说道。
林翘下意识看了眼江嘉劲,说不清自己露出了怎样的神情,但她看到江嘉劲因这一瞥而明显怔忡,睫羽轻颤。
林翘顿了顿才开口:“江总不是要把身家性命托付给江嘉丽?何时又对江嘉劲这个弃子那么关心?”
“林小姐,你大可不必套我的话,我纵横商场几十年,可不是吃素的。”
江荣先声音蓄着令人敬畏的力量,哪里像大病过的,林翘暗暗想。
她不紧不慢,问道:“可我离开江嘉劲,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此刻更像谈判,她冷静果断见招拆招,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那一套,亦不谈所谓的感情。
江嘉劲脸色早已黑得不能再黑,抬手想把她的手机抢过来,她却是料到他的念头,先一步瞪了他一下,他忿忿作罢,凑近了去听他们的对话。
江荣先说:“我当然不会学你们那些电视剧,给你一笔钱,让你离开我的儿子,因为离开他是你的义务,而不是我的请求,你别无选择。”
这番话几乎是在打林翘的巴掌。
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样的傲慢嘴脸打发女人?
可她不避不让,只问:“那您能保证停止抹黑我,让我继续在娱乐圈生存吗?”
江荣先哈哈大笑,停顿了一下才又道:“林翘,不要同我讲条件,你没有筹码同我谈这些,我现在是在通知你,而非与你商议。”
林翘被他的冷漠刺激得头皮发麻。
这种淡定的狠心,才真正令人胆寒。
她忍不住又试探道:“我很好奇,为什么非要逼我们分手,所谓的联姻,真的比你儿子的终身幸福重要吗?”
“幸福或许是真,但是不是终身,谁能保证?”江荣先如听到笑话般轻嗤道,“幼稚的人才会认为感情能和万贯家财相提并论,林小姐,你是名利场上待过的人,难道真的以为‘感情’和‘利益’有资格上同一张牌桌?”
财富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感情算什么东西,要用多少虚无缥缈的感情,才能撬动那一枚硬币?
林翘知道这便是江荣先眼里的世界。
她不由得噙上一抹冷酷到底的笑:“当然不能。”
“林翘,其实我看得出来,你身上有很多地方都和嘉劲有些相像,不过我没有闲心试探你的骨头究竟有多硬,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离开嘉劲,我保你星途坦荡。反之,你的职业生涯就此葬送。”
江荣先气定神闲,这般淡定,不难看出在商业中,他是个很好的谈判专家。
林翘握紧了手机,问道:“为什么不去要求你儿子?”
“你离开他,就是伤害他,他会看清感情的虚伪,到时候一切自然水到渠成,我何必还要费心去动他那块顽石。”
江荣先好谋算,林翘听得心寒,咬唇不发一言。
说罢,江荣先又留下一句“我没有什么耐心,我给你24小时,你给我一个答复”,就挂了电话。
林翘把手机从耳畔缓缓拿掉,看向江嘉劲。
方才通话时,他一脸急色,可这会儿却没着急问江荣先为什么找她,她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但这个局面,显然是他预料到的。
林翘靠在椅背上,丧气地问:“你和他斗到那个地步了。”
江嘉劲也学她那样,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丧里丧气地说:“争家夺产,要是像偶像剧里演得那样容易就好了。”
林翘闻言,胸腔一颤,忍不住笑了一声:“电视剧里通常一次联姻就能解决,怎么,你也需要联姻吗?”
江嘉劲看她一眼,似乎也觉得好笑,苦中作乐的幽默,不由得勾了勾唇。
过了会儿,他才问:“如果你猜对了怎么办?”
林翘屏息,不知为何眼皮竟跳了两下。
她凝眸看着他,一时没找到自己的声音。
江嘉劲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淡淡地说:“江嘉丽母女三人,背后就有额外三个姻族撑腰,我母亲死得早,我和外祖家不常来往,他们能给我撑腰,但终究不算硬气。集团内部江禹等人是我派系,但也有人是江嘉丽的亲信,联姻对我来说,确实是最快捷的做法。”
他原不必解释这么清楚的,林翘这样想。
她虽然是一个门外汉,对商战一窍不通,但他们双方摆在面前的势力她看得一清二楚,有些事情多少也能预料。
她想了想才问:“可是新闻里不是说,江荣先早已属意你姐姐接手企业,又何必要壮大你的势力?你的羽翼越丰满,越容易发生萧墙之祸。”
“扶摇是扶摇,江家是江家,之于江家,我是唯一的儿子。”江嘉劲嘲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