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过去,周日结束,苏韵没有出现。
孟清淮想要给她发消息,问她最近是不是很忙,为什么和爸爸妈妈说好了周末要回来看他,却没有回来。
他学着使用微信发消息,却不小心没点进聊天框,而是点开了苏韵的头像。
他被朋友圈的缩略图吸引,点进去,看见了苏韵周六周日发的朋友圈。
孟清淮点开那些图片,全是她和秦璋的照片。
照片里的她笑得很开心,这两天,她没有回来看他,似乎并不是因为忙,而是在和秦璋约会。
消停了两天的胃突然开始钝痛,他用力地按紧了伤口,指骨泛白。
苏韵周一给贺燕回了一个电话,例行关心了一下孟清淮,贺燕和她说孟清淮这两天已经醒了,但并没有吵着要见她。
她觉得有些奇怪,但却是松了口气。
他既然不吵着见她,她当然不会急着回去。
因此,说好的周末回去,她第一周没回,第二周没回,第三周依然没回,直到第四周,家里要张罗孟溪林的满月宴,她才买了车票回宁县。
这一个月,家里请了月嫂在照顾孟溪林,贺燕恢复得还算不错,已经出院回家,只有孟清淮还在住院。
苏韵是赶在满月宴前一天回来的,孟清淮彼时正在住院部楼下的花园里晒太阳。快一个月没见,他头发长了许多,已经有些遮挡视线,在太阳底下泛着柔和的光。
苏韵远远地看见他,揉了揉脸扬起一抹自然的笑,万分心虚地走过去:“小淮,我回来了。”
孟清淮手里抓着一把鱼食,正在投喂小水池里面的金鱼,听到她说话,他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回过身去继续喂鱼。
他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平淡,苏韵瞥他一眼,很快猜到他是在置气。
若是以前,她就哄他了,但这次她却没有挑破,朝他伸出手:“分我一点。”
孟清淮没理她,走到了另一边去,苏韵跟上他:“你的手术刀口恢复得怎么样了?”
孟清淮依然不说话,苏韵看他这副样子,突然开口:“你以为我是回来看你的吗?我是回来参加你弟弟的满月宴的,等你弟弟满月宴结束我就走。”
果然,他受不了一点激将法,苏韵稍微和他说一点过分的话他就会破防。
听苏韵这么说,他丢掉了手里的鱼食,抬眸看她,像是气到了。
苏韵继续道:“你不和我说话我就去看小溪林了,你继续在这里喂鱼吧。”
她越心虚,说的话就越刺人,虽然知道是自己的错,可她毫不畏惧。
是的,她就是犯错了,她就是明知道他还在生病却为了和秦璋待在一起而没有回来看他,可是孟清淮能拿她怎么样?
难道他会说出和她绝交这种话吗?要是他真的说了,那可能正合她意。
孟清淮被她理直气壮的态度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咳嗽了一声,转过身就走。
苏韵也没有去追他。
看见孟清淮生她的气,她竟然觉得痛快。
如果他能够因为她的过分行径而主动疏远,那真是再好不过。
苏韵有恃无恐,晚上回奶奶家睡觉,第二天去参加孟溪林的满月宴。
满月宴上孟清淮也来了,她故意不挨着他坐,坐到了他对面。
贺燕把孟溪林给她抱,她明明不是很喜欢小孩子,但就像是为了气孟清淮似的,她一脸欢喜地把孟溪林抱进了怀里:“小溪林给姐姐抱啊,真乖,比哥哥乖多了,姐姐以后不喜欢哥哥了,只喜欢你哦。”
孟清淮不懂小韵在想什么。
生病的是他,被冷落的是他,可是为什么小韵的表现却像是他做错了什么一样。
他昏昏沉沉地坐在桌边,看着一群亲戚都围在苏韵旁边逗弄苏韵怀里的孟溪林,腹内那个残缺的器官又开始作妖。
桌上没有什么他能够吃的东西,贺燕让人给他做了粥,他看着那一碗惨淡的粥,却像是突地有些厌烦。
厌烦这寡淡的粥,厌烦痛个不停的胃,厌烦自己一片混沌的脑子。
他什么也想不明白,连苏韵为什么这么对自己都不知道。
恶心感一阵一阵地上涌,他攥着勺子的手绷紧,脸色难看得褪去了血色,随意吃了两口东西就起身离开了座位。
苏韵逗孟溪林本来就是演给他看的,见他一走,她立马把孟溪林还给贺燕,跟着孟清淮离开了宴席。
孟清淮没有走太远,他下楼,刚一走出建筑,就扶着墙吐了。
苏韵只想过他在生气,但没想过他不舒服,见他掐着胃,立马走了过去:“不是说已经好了吗?”
她以为他这一次生病和之前无数次一样,恢复了就可以回到健康时候的状态。
但她不知道的是,那经过手术缝合的胃所带来的病痛,将伴随他终生。
孟清淮拒绝她的触碰,推开她,但自己却站不住朝地上倒,苏韵忽略掉他那形如摆设的推搡,搂住了他:“行了,你别闹了。”她给自己随便找来借口:“我这个月很忙才没有回来看你的。”
她在撒谎,孟清淮眼眶红了一片,嗓音里掺了控诉:“你骗人,你明明和秦璋出去玩了都不回来看我。”
他不是心里能藏事儿的人,这种委屈哪怕憋回去了也忍不住说出来,苏韵被他戳穿,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朋友圈没有屏蔽他。
………………
他什么时候学会了看朋友圈?
苏韵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一个被拆穿的渣女,有些脸热,但这种时候气势不能输,她理不直气还壮:“我和我男朋友出去玩有什么问题吗?你反正在医院里住着,也出不了什么事。”
她其实和孟清淮很像,天生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人,在高铁站接到贺阿姨那通电话时的恐惧已然被她忘却,她又在疯狂地麻痹自己,不去在意他的所有伤痛,只想着远离他。但她其实远比孟清淮还要迟钝,孟清淮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她却始终看不清,要等到彻底失去,才知道像他这样的一颗真心,远比世上一切都来得艰难。
孟清淮这一次抓住了男朋友这三个字,他眉眼低垂,问她:“小韵,男朋友,比我重要吗?”
这一次,苏韵没再模棱两可,她目视他充满血丝的眼白:“比你重要,我和秦璋会永远在一起,但和你不会。”
最多也就大学这几年,最多最多,再和孟清淮一起朝夕相处这四年……不对,三年半。
等到毕业,她就会彻底和他割舍掉这种相处方式。
孟清
淮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在苏韵坚定的目光中,他问出了他想了很久的问题。
“为什么你的男朋友一定要是秦璋,我不可以做你的男朋友吗?”
第21章 他配不上
在孟清淮的视野内,苏韵的脸色由红变白。
她像是被孟清淮的问题惊到说不出话,匆忙往后退开一步:“你在说什么啊?你知道男朋友是什么意思吗?”
“男女朋友,就像爸爸妈妈那样。”
苏韵怔住。
看起来,他是明白的。
他突地朝她走近一步,身高竟然带给苏韵一点压迫的意思:“小韵,我为什么不可以?”
苏韵荒谬地看着他,甚至怀疑他被别人夺舍了:“什么为什么,你当然不可以,孟清淮,你疯了吧。”
她抽身要走,孟清淮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我没有,小韵,是你先说话不算话。”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拉住她:“你和爸妈说每周末都会回来医院看我,可是你没有回来,这件事情你撒了谎,那你之前让我待在宁县,不要跟着你,你说你会定期回来看我的话,是不是也在撒谎?如果你是在撒谎的话,那么我也不要再听你的话待在这里,我要永远跟着你。”
永远二字令苏韵感到惊惶。
她从没有在孟清淮的身上看见过的偏执,在此刻清晰地显露了出来。
他竟不再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小狗,而像是一条毒蛇,缠住了她的脖颈。
她被他逼得有点急了,扯开他的手:“你不准,孟清淮,你不准跟着我!我喜欢谁和你没有关系,你凭什么干涉我的自由!”
孟清淮被她推开,蹙眉重新朝她靠近,像是无论如何都甩不掉的影子:“小韵,你应该最喜欢我的。”
“我凭什么最喜欢你!”
孟清淮理所应当道:“我们从小就在一起,我们是最应该陪伴对方一辈子的人。”
苏韵听他这么说,简直想发笑。
陪伴一辈子?和他吗?
他能拿什么来陪她一辈子,如果和他在一起的话,这世界上所有的问题,都只能留给她自己一个人去面对。
他考不上大学,找不到工作,甚至很多时候无法理解她所说的话,他能拿什么来陪她?爱吗?
苏韵不想把话说得太直白刺激他,选择了和缓的方式:“爱情看的不止是时间,小淮,我们只可能是朋友和家人,永远也不可能是恋人,我喜欢的人只有秦璋,这种话你以后别再说了,我不想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
孟清淮沉默下去,没再开口。他恍惚间想到秦璋,在脑海里比对自己和秦璋的区别。
慢慢的,他好像明白了苏韵没有说出口的话。
一颗心忽而被浓重的自卑笼罩,秦璋成了令他自卑的根源。
——
满月宴结束,孟清淮的病也已经大好,他不再住院,要和苏韵回江城。
苏韵早就料到这次回来之后会被他缠上,但鉴于前一两个月孟清淮确实每天都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待着,没有动不动跑去学校找她,他的可信度在她这里有所拔高,苏韵没怎么拒绝,随了他。
回江城后,日子照旧一天天地过,苏韵学的专业是汉语言文学,除去上课,大部分时间都挺空闲的,一旦闲下来,她就会把自己闷在屋子里写她的书,别人约她她才出门。
之前写的书虽有起色,但也在互联网的浪潮中被冲刷得平平无奇,不过她至少拿到了一笔稿费,值得庆祝。
她写书的事情只有秦璋知道,要分享也只有找秦璋分享,恰逢周末,苏韵和他在手机上约好,第二天在校门口会面,但她第二天去到校门口时,却没有看见人。
她给他打电话,电话也没人接。
苏韵于是转而去联系路姚远,路姚远的电话倒是很快接通,苏韵问他:“秦璋在宿舍吗?”
对面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而是停顿了片刻,像是有些犹疑:“秦……”
“他在你旁边吗?”
“没,没呢,他昨天不是说要和你出去约会吗?你们没在一起?”
“没有。”
“那他可能是临时有事?你要不待会儿再联系他呢。”
苏韵没从路姚远这里问到什么东西,她给秦璋留言,让他看到消息记得给自己回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