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成辉蹙眉:“那你是……”
陆齐铭:“我只是在思考,要怎么跟女朋友汇报。”
闻言,肖成辉倏地一愣,旋即大为惊喜:“什么时候谈的对象?”
“刚谈没两天。”
“好小子!”肖成辉面上绽开灿烂笑颜,是真心实意替这年轻人高兴,食指敲敲空气,“不老实啊,处对象也不知道说一声。”
“原本准备下个礼拜一打报告。”
“嗯,不错。三十二岁的小伙子了,是该好好操心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肖成辉颇为欣慰,说到这里稍停一瞬,又揶揄,“难怪上次我给你介绍安梦,你一口回绝,原来早就有情况。”
陆齐铭:“谢谢司令好意。”
“你那对象又不是我介绍的,谢我做什么。”肖成辉心情放松,随口又问了句,“女方是谁,怎么认识的?”
陆齐铭淡声回道:“我和她有约定,关系暂时保密。司令见谅。”
“你们这些小年轻,有情趣得很,我这老古董是一点儿跟不上趟了。”肖成辉哈哈大笑,摆两下手后又想起什么,表情细微变化,“你是担心,你女朋友不支持你的工作?”
陆齐铭垂着眼没出声,看不出情绪,也不知在想什么。
“我这老骨头也年轻过,也腻歪过,理解。小年轻谈恋爱,初期难舍难分再正常不过。”肖成辉说着,身躯往椅背上一靠,语重心长,“不过陆齐铭同志,咱们这一行,最难的就是平衡工作跟家庭,自古无两全,有取就有舍。就看你们两个心里的那杆秤,到底认为哪头轻,哪头重。”
半晌。
陆齐铭说:“我明白。”
*
在食堂吃过午饭,钱多多回宿舍睡了个午觉。
下午两点多,一阵手机铃声忽然从床头柜传来,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她睡得迷迷糊糊,胳膊伸出被窝胡乱捞两下,抓起手机。
看清来电显示,她眸光轻微一动,接着便自然而然地滑开接听键:“喂?”
才睡醒的人,声音里总是夹杂慵懒的鼻腔音,她声口细软,鼻腔音融入声线,懒得发软,一个字便透着渗入骨缝的媚态。
电话那头的人静了静,答话的嗓音略显沙哑:“打扰你睡觉了?”
“还好……”钱多多手背揉了揉眼睛,边伸懒腰打个哈欠,边含糊着应,“睡了一个多小时,我本来也差不多该这个点起床的。”
说到这里,她稍稍停顿了下,又问:“你才刚开完会吗?”
“开完有一阵了。”陆齐铭说,“刚从司令部出来。”
“午饭吃了吗?”
“嗯。”
一来一回的几句问答结束,两人同时沉默。
钱多多耳朵贴着手机,在床上懒绵绵地翻了个身,一头海藻般浓密的卷发在枕头上铺开,宛如黑色香云纱。
她调整姿势趴在了床上,单手托腮,指尖轻敲下巴。
“你打电话给我,就是想跟我说你开完会了?”钱多多再次发问。
“不是。”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从床上坐起来,耳朵夹住手机,两只手拽住牛仔裤的裤腰,往一双纤长匀称的腿上套,语调轻而跳跃:“那你想干什么呀。”
“想问你下午有没有空。”陆齐铭道。
钱多多裤子穿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又褪下。
她起身来到衣柜前,打开抽屉,动作缓慢地翻找起来,语气也慢吞吞的,“下午我没事。你要约我出去?”
“嗯。”
“去哪里?”
“城西新开了一家甜品店,听同事说还不错。”
“好呀。”瓷白的手指在层层衣物间停住,她把东西取出来,目光浏览一番,作对比。接着,又问了句,“你觉得是黑色的好看,还是裸色的好看?”
电话那头的男人略微一怔,顿了下才回她:“什么?”
“女士的丝袜。”钱多多指尖无意识微蜷,滑过手机冰凉光滑的金属外沿,说话间,语气带着故作镇定的随意和懒漫,“你觉得黑色和裸色,哪个更好看。”
末了,她又轻声补充了一句,“我穿的话。”
陆齐铭这会儿还在回宿舍楼的路上。
从司令部出来,他下了楼梯取过私人机,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打电话。
任务明确规定,明天下午五点之前就要到葛东的天军基地报到。葛东地处偏远,没有直达航班,从南城过去最少要七个小时。他最迟明天上午十点之前就要乘机出发。
也就是说,他只剩下半天的时间能和她待一起。
对于如何跟女孩子约会、相处,陆齐铭脑子里的概念较为模糊,只能遵循她曾经提过的喜好来确定。
她喜欢露营,所以他规划去湿地公园露营区。
她喜欢吃甜食,所以一听同事说新甜品店开业,他立刻就想到邀她同去。尽管他自己对甜食无感。
打这通电话,陆齐铭提前在脑子里预设了很多备选方案,如果她答应,他们就去吃甜品,如果她没兴趣,他也可以约她去喝咖啡,或者去电玩城……去做当下年轻情侣约会时能做的所有事。
陆齐铭确实没想到,钱多多会在电话里询问他这种问题。
她是穿黑色丝袜好看,还是裸色丝袜好看?
无法控制的,他回想起姑娘裹在黑色透明丝袜中的双腿。
修长,雪白,笔直。
小腿肚莹润可爱,曲线优美而纤细,大腿根又透着一丝匀称丰腴的肉感,惹得人浮想联翩。
想知道如果被那双腿缠住腰,会是什么感觉。
没由来一阵口干舌燥。
陆齐铭很轻地做了个深呼吸。
语气出口却依然很平静,所有恣意妄为的念头,遮掩在楚楚衣冠与端方面容下,一丝都未显:“都很好。”
这个回答没有让钱多多满意。
她轻叹了口气表达失望,小声嘀咕:“你这说了等于没有说。”顿半秒,又问,“如果非要选一种颜色呢?”
钱多多难得骄纵一回。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这股不依不挠又蛮不讲理的劲,完全就是撒娇。
喉咙更紧了。陆齐铭捏着手机走在午后的日光下,右手抬起来,将军服上端的领带扯松。
她不能用这样的口吻跟他说话。
他受不了。
在黑色丝袜和肉色丝袜之间,如果非要选……
陆齐铭回答对面:“黑色。”
“是吗。我也觉得我穿黑色更好看。”两人的审美达到统一,这个发现让钱多多有点欣喜,弯弯唇角,道,“你是不是还要回宿舍换便装?”
开会是正式场合,印象里,他们上班都要穿全套军服。
“嗯。”
“正好,我换了衣服还要化妆。”钱多多说,“我们半个小时之后再碰面,行吗?”
“好。”
*
陆齐铭口中那个“城西新开业的甜品店”,叫“大理石与猫”,名字取得很新颖。
钱多多最开始查到这家店时,还以为类似猫咖,但真的抵达目的地才发现,这家甜品屋和猫没关系。
玻璃门刚一推开,焦糖香便混着银铃声涌过来。轻法式风格的装修,奶白雕花穹顶垂落下吊灯,仿佛一簇簇融化的星光,墙面上有许多浅金色的墙饰,抹茶色的丝绒卡座错落地排布其中。
大约是定位偏向高端的缘故,服务生们的衣着也十分考究,一个个制服笔挺,丝质衬衫搭配糖果型胸针,浪漫而又俏皮。
两人进门,在一个男服务生的引导下一路前行,至窗边一处卡座落座。
新开业的店,服务就是好。
点完餐不到十五分钟,两份甜品蛋糕便送上桌,摆盘精美。
钱多多知道陆齐铭不喜欢甜食,这次也不劝他,自顾自拿起勺子吃自己的。
这家甜品店的招牌是酒心巧克力慕斯。
尝完第一口,酒心巧克力在唇齿间融化开。
酒香浓郁,馥郁芬芳。
还不错。钱多多很快又挖了第二勺。
对面,陆齐铭目光落在女孩红润饱满的唇瓣上,淡声问她:“味道怎么样。”
“还可以。”钱多多回答。
她边吃甜品,边突发奇想,随口跟陆齐铭说起表姐陈繁最近选购婚房的事。
她不满意准姐夫家的某些做法,言辞带有谴责色彩。
陆齐铭喝着杯中咖啡,全程安静地听,很偶尔应上一两句。
半个钟头不到,钱多多盘子里的慕斯便吃掉四分之三。
不知是太久没沾酒的原因,还是酒心巧克力里的“酒心”太浓,一连数口下去,她眼尾洇开了一丝胭脂般的红。
意识不受影响,但她是上脸体质,沾点酒精两边脸颊便红扑扑,像含苞玫瑰浸入了霞光,耳畔碎发随呼吸颤动。
陆齐铭笔直注视着她,忽而道:“你脸很红。”
“……我一沾酒精脸就会红,没事的。”钱多多解释,顺便喝了一口柠檬水掩饰窘迫。
抬手贴了贴,果然,两边脸蛋热得烫手。
不用照镜子都知道已经红透。
“我去一趟洗手间。”钱多多嗫嚅着道,起身离去,准备用冷水给自己物理降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