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的第一天是在烟花里开始的。他们住的地方属于禁放区,骆老四想放烟花。骆培因开车带着弟弟妹妹去烟花燃放区放烟花。谷翘也属于这弟弟妹妹中的一员,跟着一起去了。
烟花是骆培因买的,大都是谷翘放的。她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作为姐姐总是带着妹妹们一起放炮仗烟花。娄德裕又是最喜欢炫耀的,在村子里没有比过年时的焰火更能实现他这一目的。谷翘很熟悉如何放烟花,一瞬间五光十色在空中有了具象化。各种颜色冲击着谷翘的眼睛,但是当烟花在空中五颜六色炸开的时候,她偷偷睃了一眼身上没有任何彩色的骆培因。
骆老四很羡慕表姐能一次又一次地放烟花,闹着也要放。不过因为骆太太已经提前叮嘱过,为了安全,骆老四只能看,不能放。没有人愿意承担他放烟花的后果,骆老四只获得了看烟花的资格。
骆老四不太开心,他努力争抢来的机会,到头来只快乐了表姐,这也没什么,毕竟是表姐。但表姐的感谢好像只对着二哥,根本没他的份儿。尤其见骆老三也收获了表姐送的手套,他感到更委屈了,他原来以为自己对表姐是不一样的。
骆老四问骆培因:“二哥,表姐送了你什么新年礼物啊?”
骆老三鼻子哼了一声,表示不屑:“你什么时候能丧失这方面的好奇心?送的礼物一样吧,你觉得自己没被重视。送的不一样吧,你又要去比较,看送你的是不是最好的。你什么时候能搞清楚,这世界并不是围着你转!也没见你多人见人爱,怎么就惯成了这毛病。”她转而对骆培因说:“二哥,不要告诉他!”
骆老四很生气:“你真啰嗦!这又关你什么事!我反正比你可爱!没有人会喜欢你这种刻薄的巫女!”他本来想说巫婆的,但又觉得三姐远没那么老。
“我根本不需要谁都喜欢我。不过我和你不同的是,谁不喜欢我,我都能看出来;而别人不喜欢你,你可是一点儿谱都没有,其实人家烦死你了,你还以为自己特受欢迎吧。”
骆老四非常生气,又暂时没找到话反驳。谷翘打破了这僵持的氛围,突兀地对着车里的人派发吉利话,把车里的每个人都大大祝福了一番。
骆老四收到祝福,也开始祝福表姐。在谷翘的鼓励下,骆老四对着三姐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三姐,新年快乐!”
骆老三祝福自己的弟弟:“祝你新的一年人见人爱!”
骆老四并没听出三姐话里的调侃,也回以同样的祝福:“祝你也人见人爱!”
早上九点,谷翘和肖珈如约在美术馆门口见了面。
肖珈刚从赵钺那里知道谷翘是骆培因的表妹,如今借住在骆家,还有点儿惊讶。事后想想,只觉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奇妙。
肖珈一见到谷翘,就说他和骆培因是朋友,这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没想到谷翘竟是朋友的表妹。
谷翘也没问肖珈昨天是怎么跟骆培因暴露的她。肖珈恐怕早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自己名字说漏嘴了,否则骆培因不会知道她凌晨坐火车去进货。
“我摆摊的事,”谷翘又补了一句,“关于我的所有事,都别再跟任何人说了好吗?”除了骆培因,恐怕肖珈还认识其他骆家人。
“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造成什么麻烦了?”肖珈虽然不知道谷翘为什么这样说,但他猜测他提及她,给她造成了困扰。
“倒也没有,只是除了表哥,家里其他人都不知道我在摆摊。他们都以为我只有总务部这一份工作。”
“你还在总务部有工作?”
谷翘发现骆培因嘴确实很严,他没跟任何人主动提起过她的信息。谷翘从她的信息里提取了肖珈能知道的部分,因为对肖珈对保密的认知不抱期待,她严格划分了能说和不能说的部分。
“你真能干!”
谷翘非常欣赏肖珈的这种思维方式,他觉得她能干,而不是觉得她可怜。
谷翘因为借了肖珈的五百五十块,为了感谢他毫不犹豫的帮助,她这次也为他带了一双手套。
“不用这么客气。”
“送你的新年礼物。”
肖珈很不好意思,昨天他忙着帮父亲的朋友解密一个软件,把买新年礼物的事给忘了。这个工作当然是免费的,赵钺要知道了,肯定说他呆,白让人占了便宜。肖珈把这种工作当作从实践中了解世界,倒不觉得自己吃了亏。除了骆培因之前请他帮了两个小忙,一定要给他钱,并没有人主动付钱给他。就连骆培因上赶着给他钱,肖珈刚开始还拒绝了。他觉得朋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而且骆培因也没少帮他。市面上的编程书不光陈旧,还有许多错漏,骆培因送了他不少英文编程资料,对他有很大的帮助。
但是骆培因当时坚决要把钱给他。他告诉肖珈,如果他没从这帮忙中获得任何经济利益,算是朋友间的互助,但是如果他获利了,这算一种经济行为,应该把报酬按市场价分给朋友。他告诉肖珈,如果有人通过他的劳动获得了经济利益,就应该付出与市面上相等的报酬。肖珈听了,也很认同。但是分辨人家到底用没用他赚钱,对于肖珈来说,实在是个艰巨的工程,刚开始他还去问朋友,但即使问了,他发现自己也没办法像朋友们那样公事公办地谈钱,最后他干脆选择不去计较。
“但是我忘带礼物给你了。”
“祝福也是很好的礼物,把你能想得到的最好的祝福都给你眼前的这个人吧。”
在肖珈的数番推拒下,谷翘还是坚持把五百五十块钱还给了他。
两个人在美术馆里逛。肖珈对以前的古典主义乃至现在的后现代抽象画涂鸦都没有任何好奇心。他不喜欢一切繁复,只对极简情有独钟。美术馆里符合他心意的并没多少。相比这些挂在墙上的油画以及摆放的雕像,他对工业设计品更感兴趣。他对谷翘说,他非常反感现在国内饭店的所谓欧式装修巴洛克风格,他觉得很没有意思。
肖珈觉得这方面骆培因更能理解自己,因为他也很反感如今饭店的装修,一味地追求洋味儿,而洋味儿在这些人眼里又没别的,就是各种繁复的绘画和无处不在的大柱子。赵钺倒很喜欢,赵钺他哥最近有了新房,要把他家装修成巴洛克风格,为此赵钺还请骆培因的另一个朋友——一个热衷于古典写实绘画把鲁本斯奉为偶像的穷画家去承担他哥家的壁画和屋顶装修。穷画家被邀请去给暴发户画屋顶,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侮辱,气愤地拒绝了;被拒绝的赵钺也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想赚钱的多的是,要不是看在骆培因的份上,他这单生意未必介绍给他,在他面前装什么清高。赵钺一贯和气,什么事在他面前差不多都会化作一个玩笑,但是这次忍不住,当面嘲讽骆培因买这画家的画完全是投资失败,有这功夫不如直接去买鲁本斯的复制品。骆培因没理他。
谷翘听到鲁本斯,想起百灵跟她说的话。她唯一一次听到鲁本斯,就是从百灵嘴里。百灵说她像鲁本斯画里的女孩子,不过她到现在压根都没见过鲁本斯的画。
“我觉得骆哥并不喜欢鲁本斯,他对巴洛克风格压根不感兴趣。买画家的画也不是想要投资,他完全是同情这画家。那画根本不是骆哥主动买的。”这场景肖珈完全见证了,发现谷翘很有兴趣听下去,肖珈继续说,“画家去年冬天拿着他的画来找骆哥,说是想要跟骆哥借两百块钱,拿这画当抵押。骆哥大概实在觉得他可怜,就把画给买了。”
画家的画卖不出去,也不找别的赚钱的途径,觉得给有钱人装修或者给工艺品商店画扇子都是自甘堕落,一天到晚在他租的民房里画他的画。圆明园旁边的村子都是农村自建房,没有公厕也没有淋浴设施,冬天要洗澡只能去公共浴室,画家来找骆培因的时候大概去澡堂子的钱都没了,房租也很可能付不起。虽然长发也算文艺男青年的标配,但是肖珈怀疑他那天见到的画家留长马尾可能是因为没钱去剪发。
肖珈也出于同情,准备用自己有限的零花钱买个画家的素描草稿之类的小件儿,但是被这穷画家翻了好几个白眼。
肖珈和赵钺不一样,他并没因此认为是这穷画家的问题,而是反省了一下自己:“在有些人眼里,同情就意味着轻视。他可能在想,我有什么资格同情他呢?这方面,骆哥就做得比我好。画家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的帮助,也没损伤自尊心。”
谷翘一直沉默,直到发现肖珈看她,她觉得自己必须说上一句。
“表哥对人真好。”
肖珈表示同意:“骆哥还资助过我们系里两个经济比较困难的同学。”赵钺将此理解成一种前期投资,肖珈不同意,赵钺笑着说要光是出于同情心,那些上不了大学的贫困山区的年轻同胞们不更值得资助吗?怎么也没见你骆哥播撒同情心给他们。赵钺一向觉得只有生长环境差不多的人才有做朋友的条件,否则酒肉朋友也做得勉强。当然“朋友”这个称号可以颁给许多人,赵钺是一个四处有许多“朋友”的人。肖珈当时拿不出话来反驳,但他觉得赵钺这个观点太过于功利了。不过在他心里,友情是超越于观点的,他相信他的朋友们也这样认为。虽然肖珈不同意赵钺的许多观点,却无损于他们的友谊。
从美术馆出来,肖珈一定要送谷翘回家。谷翘这次没拒绝,肖珈是骆培因的朋友,没准也是骆家其他人的朋友。他没准想去拜访一下他的朋友。
“谷阿姨好。”
“培因现在不在,你在客厅里等一等。要喝点儿什么?”骆太太以为肖珈是来找骆培因的,她以前在家里见过肖珈,对他的家庭背景大致了解。
“我不找骆哥。我来送谷翘回家,这就走,别麻烦了。”
因为有谷翘的嘱咐,肖珈这次心里有了谱,除了第一次见面以及在英语角相遇的事说的是真的,其他都有所保留。
骆太太对肖珈的印象不错,客气地留他在家里吃饭。肖珈拒绝了这份好意,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办。
肖珈再次出现在骆家,是下午五点钟。他把谷翘还给他的钱加他兜里剩的四十块钱换成了一块手表。
骆老四给肖珈开的门。肖珈和骆家人都认识,骆老四看见他就对着客厅叫道:“二哥,肖珈哥来啦!”
这个点儿骆家的人几乎都在客厅,元旦晚上大家一起聚餐,谷翘在厨房里帮张姐忙活,她正准备下厨做一个鱼丸汤。并没有人要求她,但是谷翘觉得相比强行把自己插进别人一大家子,她还是在厨房更自在。
第47章
◎你愿意为爱情放弃什么?◎
肖珈见骆家人都在,怕给谷翘造成麻烦,请骆培因帮他把表转交给谷翘,骆培因告诉肖珈,谷翘不会随便收这么贵的礼物。他语气很斩截,让肖珈觉得自己送礼物是个错误。
肖珈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今天我收了她的新年礼物,不还礼也太不好了。谷翘送了肖珈什么礼物并不需要问,他手上正戴着谷翘送给他的手套。
饭后,骆培因分发他给家人的礼物。
他给谷翘带的礼物是一个磁带随身听,还附带一些磁带,除了英语磁带,还有两盘流行歌曲,其中一盘上有谷翘喜欢的那首歌《明天会更好》。骆老三很好奇,这些歌曲并不属于二哥的音乐口味。骆老四很不高兴,虽然他也有磁带机,但是二哥送表姐四位数的礼物,却送自己两位数的,这也差别太大了。当然最令他不高兴的是,爸爸不知道给了二哥多少零花钱,才让他有钱送表姐这么贵的礼物。
骆太太掩饰着内心的惊讶,继子送谷翘这种价位的礼物,也不避讳人,她不相信骆培因是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妹产生了如何深厚的亲情。她下意识地去看骆伯桉,而非继子或谷翘,发现丈夫并没什么异常。
谷翘虽不知道这东西的具体价钱,但是能看出这东西不便宜。
“谢谢表哥!这些磁带我就收下了,磁带机太贵了,我不能收,你留着吧。”她回绝的时候丝毫没考虑没磁带机,她这些磁带怎么听。
“在我心里,你和我亲弟弟妹妹是一样的。磁带机三妹四弟都有,你学习英语,当然也需要一个。”骆培因对谷翘说完突然转向继母,“谷阿姨,你让表妹不必见外。大家是一家人,太客气了反而显得生分。”
她对他的那点儿好感以及热情不管是什么性质,终究不过是因为他比一般人对她好一些,她对他本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并不感兴趣,也不了解,这样的好感单薄易变。换了别人对她好,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差别。他从来都不欣赏这种肤浅被动的好感,就算以后失去也没什么可惜的。但是当看到她在厨房忙碌的背影,骆培因想,这不能怪她,实在是对她好的人太少了。
骆伯桉听儿子说谷翘工作之余还在努力学习英语,也对谷翘说:“工作之外还坚持学习是好事嘛,培因这个做哥哥的没时间辅导你,给你买个学习工具,这有什么不好收的?”
骆太太听丈夫这么说,便也劝谷翘收了。她最开始觉得谷翘未必入骆培因的眼,但是后来她想男女之间即使有关系未必通向结婚,骆培因看上谷翘也有可能。谷翘要是不防备,真发生点儿什么关系,做老子的当然是向着做儿子的,到时候她也不好和老头子对着来,谷翘到时也就只能吃哑巴亏。
骆太太之前一直敲打谷翘,怕她和骆培因闹出点儿什么事。如今骆培因直白地对谷翘好,她的怀疑反而削减了。也许他真是只把谷翘当亲戚看。只是骆培因对亲弟妹都没多上心,何以对自己的这个外甥女另眼相看?难道是为了这桌上的鱼丸汤?
她自己十八岁的时候远没谷翘这么有心眼,精心讨好能够帮助自己的人,还是慢慢在生活里摔打才长了一些经验。也不知道堂姐这样要面子到近乎偏执的人怎么养出这样一个女儿?
“谢谢表哥!”除了谢谢,也只有谢谢。拿自己当表妹也挺好的,这样可以一直来往,等她有钱了,她就可以回给他同等价值的礼物。
元旦这天晚上,谷翘用骆培因送她的磁带机一遍又一遍地听《明天会更好》。
作为对表哥的感谢,第二天一大早谷翘就在厨房做了两菜一汤,装在保温盒里让骆培因带走。中午谷翘去书店买了一盘俄语基础会话磁带,有空就拿磁带机听。
下班的时候,谷翘又看到了肖珈,他特意来办公室送表给她。谷翘看出肖珈无法坦然地接受这五百块的意外之喜,坚持管肖珈要了小票,找时间去商场柜台退了,按今年的利率给肖珈写了个借条。
骆培因这年大四,他的课程已经全部修完。学分之前三年已经修得差不多,考试比别人少,寒假自然也来得早。
在去海南之前,骆培因请谷翘去看百灵在一家法餐厅的时装秀。
“百灵还记得你,她听说你做服装生意,特意请你去看。”
“百灵是模特吗?”
“业余兼职。”
这两年,许多餐厅歌舞厅为了招揽顾客,除了请人唱歌,还开辟了时装表演节目,时装表演单独卖票,价格还不低,不过这类表演风格都十分混乱杂糅,走台的人漂亮最重要,至于服装并不十分打紧。这家中法合资餐厅因为法方老板有自己的服装公司,时装秀倒不是噱头,今天晚上这场走秀主题是发布今年的春夏装。
谷翘现在很清楚,她现在要想赚钱,去商场和批发市场看哪件衣服卖得好,都比看什么流行绘画以及模特的时装秀来得实在。但是她听到后马上说好。
谷翘因为下了班要去餐厅,早上小小地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发型。只见过一面,百灵会这样热情吗?大概是只请骆培因。她不知道到时候表哥需要她起怎样一个作用,是促进两人关系还是单纯起到一个电灯泡的作用。谷翘特意她把白衬衫扎进牛仔裤,宽皮带是她花两块钱买的,摊主坚持跟她说这条皮带是皮的,她现在对皮子也有些了解,这么便宜,鬼才信,不过如果不是离着特别近其实看不出来。她又在白衬衫外套了毛坎肩和棉服。
谷翘到了办公室,小王看见谷翘换了发型,问她是怎么弄的,谷翘很无私地进行了分享。
等下了班,谷翘才把毛坎肩棉服换下来,穿上上次表姐送她的姜黄色大衣。在充斥着黑白灰的冬天,她的姜黄色大衣像是一个移动的符号,不容骆培因看不见她。
两人去餐厅的路上,谷翘看到一家店卖亚运奖券,进去买了两张,一张给骆培因。
“你自己刮吧。”
“刮吧,表哥!上次我送了肖珈一张,他中了五百块呢!”她希望自己也给骆培因带来如此好运。
亚运会再次感谢谷翘的支持,她没顾得上失望,就充满期待地看向骆培因的手。
刮奖区感谢他们对亚运会的支持。
谷翘比自己没中还要失望,她又买了一张新的,再次递给骆培因:“你再刮这张试试。”
在谷翘充满期待的目光下,骆培因刮开了第二张。
依然还是感谢他对亚运会的支持。
谷翘还要再买,骆培因制止了她:“你不觉得你现在像个赌徒吗?”
这家法餐厅门口因为他俩的到来多了两辆自行车。
餐厅里的热气给得很足,谷翘脱掉了大衣,她身上最鲜明的颜色变成了她束发的丝巾和她的嘴唇。
这家店前几年开业的时候只有外国模特,近几年增加了不少本土模特,百灵和谷翘第一次见她时看起来很不一样,一张脸非常地冷漠,展示成了一种施舍。衣服本身比人脸更有表情更生动,谷翘边看边想,这些衣服什么时候会进入国内商场,而后在批发市场流行。金钱变成了屏蔽器,谷翘从不去商场那些令人咋舌的国外女装区去承受刺激,她和她的目标卖家更愿意逛批发市场。不过等走秀结束,百灵在后台换完衣服,来到他们面前,又恢复了之前的笑容。
百灵有点儿遗憾,骆培因没用她之前送他的古龙水。新年中法交流会那天,她知道他会来,特意给他送了她最喜欢的男人的味道,他也送了她礼物,工艺美术品商店专卖给老外的那种特色。他用这礼物表达了他对他们关系的定义。晚宴还没开始他就回家了,她虽然对骆培因的消失有些失落,但是不影响她晚上和别人跳舞跳得尽兴。失落完了,也不妨碍两人继续做朋友。他们身上都有对方欣赏的部分,区别的是,百灵对骆培因有好奇心,但骆培因对她没有。他好像隔着文化地域就轻易了解了她。
百灵告诉谷翘,她来这里走秀只是兼职赚个外快,挣张去海南的机票钱,她的父母只愿意帮她付酒店费用。
百灵听骆培因说谷翘现在摆摊卖衣服,夸她很酷。百灵并不了解前情,只认为谷翘在获得学历和摆摊之间选择了摆摊这样一种生活方式。理智上她认为两种方式没有高下之分,但是情感上,百灵更偏向非常规的一种。
谷翘一瞬间有些想笑,摆摊对她来说不是生活方式,而是生存方式,百灵离着贫穷太远,她把贫穷浪漫化了。不过这并不妨碍谷翘笑纳百灵的夸奖。她还夸奖了百灵之前展示的衣服。
餐厅里不少外国人,还有一些谷翘偶尔在报纸上看到的人,她自从住到骆家以来,就没看过电视。
谷翘觉得不远处一个穿黑白软呢套装的女人很像报纸上很火的一个女明星,但她的表哥和百灵好像对周围的人都缺乏兴趣。百灵现在对吃更感兴趣,她为了走这次秀,实在太亏待自己的胃,急着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