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应该有人让他二哥吃瘪,不愧是他表姐。没想到竟让三姐给猜对了,不过即使猜错,也无损老四此时的愉快。
老四的过度兴奋顺着话筒不光传到了谷翘的耳朵,就连骆培因也感到了他亲弟弟抑制不住的喜悦。
挂掉电话,骆老四马上又把他获知的事实向着全家宣扬了一遍。因为分手的事早在老三的意料之中,所以她只惊讶二哥和表姐复合的事。但他父母就不一样了。
骆老四无法形容他母亲的表情,于是他把目光对准了他的父亲。双重意外的到来,骆伯桉竟然有几秒没控制住表情。
骆伯桉先是意外,而后开始心疼儿子,儿子被分手了,他非但没有送上安慰,反而错怪了儿子。可是儿子为什么不澄清呢?想来是觉得被甩很丢人。长这么大,头一次对一个女孩子这么上心,结果被甩了,多少有些难以启齿。如今这次回国又复合了,这里面不甘心的元素到底有多少……他对这桩感情仍是有很多疑虑。
他本想打电话慰问一下曾经失恋的儿子,顺便关切一下他的现状,但是想了想,还是假装不知道吧。骆伯桉看了眼自己的太太,从她表情看,大概也很受震动,想来以前并不知情。
他曾经还老替儿子觉得对不住谷翘,他也不知道分手前儿子到底和谷翘到哪步了,这种事又不能问,真做出什么来又分手,对一个保守的乡下姑娘来说绝对是个打击。以他对太太的了解,她努力经营着这个小家庭,不允许一点外力破坏这个家庭的稳定性。在外甥女和继子之间,为了家庭的稳定,她当然会站在继子一边。
连自己的堂姨都未必站在她这一边,多少有些可怜。谷翘在他心里一直处于弱势,从老四嘴里听到谷翘过得如何好,他倒真为谷翘高兴。
骆伯桉自认很少有看走眼的时候,没想到这次却同情错了人。
骆培因主动去帮谷翘解安全带:“老四这声音听起来很愉快,像是提前过年。”
谷翘也感知到了老四的愉快,听到老四的声音,她甚至觉得她的澄清是个错误。
两人下了车。她想陪他看一看雪,并不着急上楼。大片雪花纷纷落到他们的头发、衣服上,然后又融化。骆培因将谷翘裹进了他的大衣,但谷翘偏伸出手去接落下来的雪花。
雪花拂过谷翘的掌心,谷翘的手指去找骆培因的手,要让他好好地感受一下这雪。两个人的手握得很紧,雪花在他们的掌心间融化,湿腻腻的,但谁都没有放手的意思。
到后来,她的手指被骆培因包裹着,她几乎怀疑怕她的戒指把他给硌疼了。
雪天里无人,谷翘时不时凑到骆培因唇边吻一吻,给冰凉的嘴唇增加一些温度,她吻得匆忙,有时只碰到嘴角。嘴上的雪花还没彻底融化,她的嘴就离开了。
她再一次匆忙地在他嘴角触碰的时候,被骆培因咬住了下唇,一点点将这敷衍的吻变得圆满。
她偏过脸要躲:“别人要是看见了……”
“看见就看见。”
第147章
◎未完待续◎
陈大妈望着窗外的大雪,对女儿说:“明天让你哥把咱们备的年货也给大翘送些过去,大翘工作这么忙,未必有时间准备。”
陈大妈特意让陈晖送过去,心里也有别的盘算。儿子现在没对象,谷翘也没听说有男朋友,俩孩子年纪相当,凑在一块也怪配的。
知母莫过女,陈晴早就猜出了母亲的心思:“我知道您想什么。我跟您说他们俩根本没可能。”
“你知道什么?你哥跟以前不一样了,他现在挺欣赏大翘的。俩人年纪又差不多,知根知底的,怎么就没可能?”
“您以为这世界围着我哥转啊。我哥欣赏小谷姐了,小谷姐就得跟我哥在一起?小谷现在是一个漂亮的小富婆,欣赏她的男的多了去了,我哥未必排得上号。”
“有这么挤兑自己哥的吗?你哥也算有学历有长相,工资挣得也不少。我看大翘也挺愿意和你哥说话的。再说大翘这么多年没谈恋爱,没准是因为你哥……”
陈晴盯着母亲嘴角的痣,确认自己没听错:“您想什么呢?小谷姐以前谈过恋爱啊,就她那表哥,您不是也见过吗?说小谷姐对她表哥念念不忘还有点儿可能,毕竟俩人真谈过。这里面压根就没有我哥一毛钱的事儿。不过我觉得小谷姐现在不谈恋爱还是因为忙着挣钱。”
陈大妈想起谷翘的表哥还费了会儿时间:“大翘表哥,就是当年大翘去辛集,找到咱们家那个小伙子?我记得长得怪好的。”
“您这眼神真好,黑咕隆咚的,还能看清人长什么样。”陈晴反应了会儿才想起好几年钱的冬天夜里,谷翘的表哥突然找上门来,她还吓了一跳,以为谷翘出什么事了,要不一个没血缘关系的表哥怎么这么晚找过来。她不像自己的母亲,看人先看脸,她对他印象最深的是亮点:他穿得很好;他很急。急成那样,不想表哥,倒像是亲哥了。可后来还是分手了。
见母亲愣神,陈晴笑道:“您别撮合我哥和小谷姐了。我看小谷姐和她妈妈一样,以后估计得让孩子都随她姓。这个您受得了吗?这么大一家子,娄叔就跟进了女儿国似的。要我说,娄叔也是个神人,一般人真没他那么看得开。”
陈晴还为这事儿闹过笑话,上次谷翘家里人来京,两家人聚在一起。谷翘的妹妹们都姓谷,她的记忆一时错乱,忘了德裕姓娄,开口就管他叫“谷叔叔”,谷翘的小妹妹马上纠正她,“我爸爸姓娄。”陈晴被父亲瞪了一眼,这种事可大可小,遇到敏感的,自己孩子都随妻子姓,自己还被人叫成了妻子的姓氏,觉得是受辱也说不定,但德裕却根本不以为意,压根不觉得尴尬。
谷翘的小妹妹还特意郑重介绍了一下她爸爸的姓氏:“我爸爸姓娄,这个姓很不错,又有大米吃还有女儿,不过我爸爸说了,这个姓还不能总结他所有的福气。老天对他很不薄,竟然给他三个女儿,所以他要多多地挣大米养女儿。”一份是不够的。
小时候,小妹妹因为和母亲姓,有小朋友骂她爸爸没出息,她听了很气愤,“我爸爸天天给我买面包牛奶,我有一堆漂亮发卡头绳,你爸爸能么?我爸爸可有出息得很。”
后来德裕出远门解冻民族资产了,家里没了钱,也不能每天喝牛奶吃面包,漂亮发卡头绳也不好戴了,虽然家里大人没说,但小妹妹还是觉得欠了钱戴漂亮发卡没底气,即使这发卡是姐姐留给她的,并不需要花钱买。她那时身上最漂亮的是她的袜子,谷翘从城里给她寄了好多漂亮的花袜子,让她偷偷摸摸的漂亮。
之前的小朋友多了嘲笑她爸爸的材料,小妹妹不能用以前的理由反驳,只好放弃论据,坚持自己的论点:“我爸爸就是比你爸爸强!我爸爸就是比你爸爸好!”她这样不说论据只说论点,听起来很像蛮不讲理,然而她的指甲和牙齿帮助她武力说服了一些小朋友。老师见她这样不讲武德,批评道,“你都快赶上你大姐小时候了。”
要说淘,还是谷翘小时候更淘一点,不过她始终是能文斗就绝不武斗。她热衷于跟那些质疑她不是爸爸亲生的孩子分享神话故事,仿佛她不足八个月出生和哪吒三年才降生一样,都是区别于凡夫俗子的神迹。因着她确实胆子大,小小年纪就敢爬到村里最高的树顶上嚼奶糖,站着荡秋千是孩子里荡得最高的,跟斗也翻得很漂亮,最大胆的男孩子都被谷翘唬得一愣一愣的,把难得吃到的糖果上供给谷翘让她多讲一讲她前世是做什么的。谷翘也很不容易,吃了别人上供的东西,只好绞尽脑汁眨着大眼一天天地给亲爱的同学们编神话故事。
小妹妹被老师这样讲,只以为是夸赞,都是她大姐姐教给她的,她可不得跟她大姐一个样么。
那次陈晴打趣小妹妹,问她想要个什么样的姐夫,小妹说一定要长得好看。其他人都笑了,只谷翘没笑出来,眼睛里倒有点伤感。
大片雪花往两人嘴上扑,再在对方的嘴唇上融化。不过谷翘是个地道的东方人,始终不能安心地在室外亲吻,尽管周围一片静寂,耳边只有雪落下的声音,她的一颗心却始终提着,像是吻别人的男朋友。她不像骆培因一身黑,可以和雪夜融在一起,她身上的黄成了这雪夜里的唯一亮色。
直到他们进到房里,外面的雪花仍在无休无止地下着。
谷翘在冰箱里搜捡一切能吃的,只搜集到了挂面和鸡蛋。每次谷翘跟骆培因说换她开车,他都说让她留力气回家做饭。骆培因开了十多个小时的车,赶上下雪,到市区时自选商场已经关门。买不到菜,谷翘留足的力气只能去煮挂面。
期待了十多个小时,等来的只有挂面。
谷翘对着骆培因抱歉地笑:“如果我现在对你说,咱们只能吃挂面,你会不会很失望?”煮挂面的力气实在没有特意留着。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容易失望吗?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多的是机会。”骆培因话题一转,“你如果怕我这次失望的话,可以帮我再煎一个蛋。”
谷翘很慷慨地表示:“我可以给你煎两个!”
骆培因对谷翘煮的挂面格外买账。谷翘将这归结于他开车太辛苦,一个人饿到一定程度白水煮面也十分的美味。
坐在骆培因的位置,可以看到五斗橱上谷翘的家庭合照。照片上谷翘的两个妹妹都比他上次去她家时,大了一点,很明显,是在谷翘和他分手后照的。
照片上谷翘笑得灿烂。
谷翘并没注意到骆培因的眼神:“开这么长时间的车太累了,你应该让我跟你换一换的。”
“你真要怕我累,一会儿倒真可以帮忙。”
然而接下来谷翘也没帮到他的忙,碗也是骆培因刷的,他现在碗比第一次洗得好多了。
谷翘还记得骆培因第一次洗碗割破了手指,那样灵活的一双手偏偏在洗碗时笨得可以。
“咱们没见面的日子,你都拍了什么照片?让我都看一看。”
谷翘把相册拿来,骆培因一张张地翻过去,从刚分手后不久到现在,几乎每一张谷翘都在笑,照片里没有一丝一毫失恋的伤心。任是谁看了谷翘的照片,都能得出一个结论:分手分得对。
谷翘几乎有些心虚,这些显得她太高兴了。换位思考,若是骆培因分手后每张照片都笑得如此开心,她一定会认为分手正如他意。
然而骆培因对她有最基本的了解,谷翘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要笑的,越难越是要笑。真正让骆培因心里过不去的是谷翘一张不笑的照片,照片上谷翘正埋头看书。上面注明了日期,正是分手后谷翘官司胜诉前。谷翘身上的衣服也失去了往日的色彩,格外的素。
“这张是谁给你拍的?”
“陈晴。那时候我借住在她家。”谷翘怕骆培因忘记了陈晴是谁,特意做了补充说明,“陈晖的妹妹。你应该记得陈晖吧,你的学弟。”
骆培因当然记得,但并不是因为陈晖是他的学弟。
“你爸现在还撮合你和我这个学弟吗?”
谷翘惊讶之后马上否认:“从来没有的事。”
“你爸爸亲口告诉我,你和他定了亲,我当时想,马上就九十年代了,怎么还有人包办婚姻这套。”
谷翘从来就没听过:“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放心,我不会吃这种飞醋。但是你困难的时候在陈家借住,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我在你爸妈心里恐怕连你这个莫须有的定亲对象都不如吧。”
“不是……”
骆培因截住了谷翘的话,看着她笑:“有这件事在,你爸妈对我的印象估计比上次还要坏不少。你说我得做点什么才能挽回在你爸妈眼里的形象。这次你们家人不会把我从这房子里赶出去吧。”
”他们知道是我提的分手。”谷翘不愿她的家人误会骆培因,她向他们解释过。
“就像你今天在老四面前帮我澄清一样?”骆培因盯着谷翘的眼睛,直问到她的脸上,“你觉得这种澄清有用吗?遇到困难就分手,如果是我提的,说明我靠不住;如果是你提的,说明你当时认为我靠不住。以咱俩的交情,你都觉得我不能依靠。你家里人能对我有什么好评价?”他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但谷翘是个例外。
谷翘直视着骆培因,一字一字地说:“我从来——从来都没觉得你靠不住。”
“既然你觉得我靠得住,”骆培因揽过谷翘的肩,让她的头磕在自己的肩膀上,“那有事就来靠一靠。以后遇到困难需要找人帮忙,第一时间找我,就是对我最好的澄清。”
骆培因抚摸着谷翘的头发:“我其实很希望你来靠一靠。”
谷翘的头靠在骆培因的肩膀上,两人一起看过去的照片。骆培因从谷翘的照片看他不曾参与的那些日子,她胜诉了,她开了第一家店,又换了一间更好的店面……他边看照片边根据谷翘嘴角笑的弧度猜测她当时的心情。
凑巧的是,他每次都猜对了。翻到其中一页时,骆培因毫无防备地看到了他和谷翘的合照。
这张照片照得实在太过随意,跟后期故意上了色似的。骆培因一贯不喜欢拍游客照,可那天在他出生的城市,谷翘拉着他拍了一张。那是他俩唯一的合照。两个人都有点傻气,谷翘那天不知是害羞还是冻的,两颊酡红,气色看起来格外得好,好得像是七十年代宣传画报上乡下开拖拉机的姑娘第一次进城。
骆培因把这形容说给谷翘听,谷翘哼一声:“你这么形容是真想夸我吗?”
“咱俩在这照片里很般配,你不觉得吗?不过幸亏咱俩又在一起了,别人看到照片里的我,恐怕会怀疑你看人的眼光。”
谷翘没让骆培因再说下去,主动堵上了他的嘴。窗外的雪无休无止地下着,谷翘克制住了本能的羞涩,以一种完全不熟悉的方式去要他。
第148章
◎年夜饭(新增七百字)◎
窗外雪扑簌簌地往下落。
骆培因想起他小时候新加坡的冬天,雪是看不到的,只有东北季风从南中国海奔袭而来,将整个城市浸泡在一片潮润之中,绵长、湿黏。在这样的天气下,他格外想家,甚而想念干燥的寒风,和漫天的大雪。他想念的也不算是自己曾经的家,更多的像是文字影像描述里对家的描述,一个抽象的概念。
后来他和谷翘分手后,再去新加坡,一切想象都变得具象化。在赤道边缘想起谷翘递上来的半块红薯,寒风拂到人脸上,干燥如砂纸,她嘴里哈着一团白气,把她嘴角的笑都给遮盖了……在热带,并不需要她掂着脚围上的围巾和她成包送人的手套。在完全用不着大衣的热带冬天,每场想念都遥远而无用。
谷翘伏在他身上,把他身体里的火热一点点挤进自己的身体里,她不是个被动的人,这样主动还是第一次。起先骆培因只是逗她,“我比你老,又开了十多个小时的车,你不是总说想要帮我的忙吗?”谷翘这次并没出尔反尔,反而压制住了本能的羞涩去亲他,她亲得很温柔,像是亲一个无家可归需要她关怀爱护的小猫或小狗,反正不是一个对她有绝对体力优势的人。
她的手指也很温柔,不断抚摸着他的脸,只有戒指硌在他脸上,显得硬了一些。而他回给她的抚摸和亲吻都格外热烈,骆培因贴着她的耳朵问:“你要我么?”
她要他,无论从哪一方面。但是,她并不懂得在他太累的情况下如何“要”他。
在骆培因的注视下,谷翘无法掩饰她第一次的紧张笨拙,她蹙着眉,鼻尖浸着汗,一点点让两人的接触变得越来越深,努力把膨胀的火热安放到身体里。
骆培因用只有谷翘能听见的声音告诉她,他在她的身体里感到了安宁,像是回家。他就这么看着她,时间仿佛静止了。在静止中,一切感受都被放大,体内的火芯子舔舐着她的最深处,不仅搅动着她的心不能平静,这火还越烧越大,蔓延至全身,把她每一寸都烧红了。
谷翘把头发晃到前面,遮盖自己脸上的那点红,不让骆培因看她的表情。骆培因的手臂伸过来,剥开了挡在谷翘脸上的头发,让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都无所遁形。他的手从谷翘的头发抚到她的脖颈,顺着肩头慢慢往下滑到腰际,等他的手掌把她的腰际给磨烫了,才引导着她缓慢晃动。
谷翘在骆培因的引导下慢慢起伏着,她的耳环有节奏地荡着,大片黑发散落在她身上,在昏黄的灯光下皮肤被衬得几乎和窗外的雪一个颜色。然而雪不会羞臊,更不会因为羞臊变了颜色。
窗外的雪无休无止地下着,玻璃窗将寒冷隔在外面,身体里的火芯子不停搅动着谷翘,把她整个人磨得火热,仿佛要把她熔化在这场火里。
谷翘一偏头,将长发甩到前面,再次去遮挡她的脸。然后这头发又被骆培因拨开,他一定要看看她脸上的表情。
谷翘听见他低声喘息,以前他总是想办法让她发出声音,轮到他自己,却是连丁点声音都不愿露出来。谷翘的红着脸咬着下唇回视骆培因,好胜心和好奇心加在一起,战胜了羞涩,她突然想要听一听他无法控制时是什么声音。
但是骆培因并没给她这个机会,在谷翘好胜心最强的时候,他拉近了她,和她贴在一起。他从十多个小时的疲累里缓了过来,她即使在上面,骆培因也不再需要她主动。
在北中国的雪夜,关于新加坡冬天的记忆又一次冒了出来。印象深的差不多都是雨天,厚重的云层压在城市上空,随时准备泼出一场大雨。淅沥绵长的雨,最容易摧毁人意志力,让孤单冒出来。但现在,两个人像是一个人。
在谷翘以为要结束的时候,骆培因将他和她翻了个身,重新覆盖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