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只顾着看向程岱川的领口,困倦的声音里夹杂着无辜的惊喜:“已经快要好了呢。”
阮熹的指尖停在程岱川的脖颈下面的伤痕上,用指腹点一点,又摸一摸。
冰箱被程岱川调过温度,半瓶矿泉水里飘着细碎的小冰碴。
瓶身很快挂满水汽,水珠沿着玻璃滑落在床头柜上。
那滩水汽里凝着夜灯微弱的光,也凝着程岱川的视线。
程岱川一直没动,也没说话,只有脖颈冷白的皮肤上不动声色地布了一层薄薄的红。
阮熹问:“你很热么?”
在阮熹打算去碰程岱川泛红的喉结时,程岱川忽然扣住阮熹的手腕,把人往床上一推。
醉酒的阮熹很好欺负,一推就倒。
她连点反抗都没有过,顺着他的力道,软绵绵地倒在他的单人床上,枕着一团被子眨眼睛。
程岱川翻身覆上去,没真压到她,两只手分别撑在阮熹耳侧,声音很沉,话说得非常直白:“阮熹,你再这样碰来碰去,我要起反应了。”
阮熹一脸迷茫:“什么反应?”
程岱川压着情绪:“解释解释你刚才的行为。”
阮熹看起来更迷茫了,脸上飘着“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这样的弹幕:“我刚才的什么行为......”
程岱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醉鬼计较,但就是莫名起火。
酒精上头,情绪失控。
阮熹眼巴巴地看着程岱川,看着看着,掩唇打了个呵欠。
阮熹看起来很困,眼
睛也快闭上了,还心心念念地叨叨着她的破秘密:“其实......你夹在书里的情书,是被我给弄丢的。”
程岱川看一眼阮熹滑落的肩带:“知道。”
阮熹眼睛闭了一瞬,挣扎着睁开:“是二班的女生给你写的。”
程岱川看着阮熹的锁骨:“知道。”
“还有什么来着......”
阮熹这样嘀咕着,眼睛又闭了一瞬,“我有很多秘密,但我好困。”
程岱川说:“回你自己床上睡。”
阮熹彻底闭上眼睛:“这就是我的床。”
“是我的。”
“那我的床呢?”
“在旁边。”
“不一样吗?”
“不一样。”
“那......你抱我回去呀。”
阮熹似乎很放心程岱川,说完这句,彻底不再吭声。
像睡着了。
折腾了一晚上的秘密根本无关紧要,程岱川压着邪火,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听什么。
情书是二班的文艺委员写的,名字叫什么程岱川没记住。
程岱川不算循规蹈矩的学霸,上课也会有不乐意听讲的时候。
他书桌里经常有几本课外书,当老师反复讲起某类常见错题,他嫌无聊,会拿出来翻一翻那些课外书。
到高三下学期,程岱川网购了一套肯-福莱特先生的《世纪三部曲》。
整整九本,和模拟试卷一起塞在书桌里面。
那部书确实太长,程岱川没能在学校看完,暑假和阮熹他们出去旅行也带了两本。
阮熹所说的情书,就夹在其中一本书里。
程岱川看见过,没多想,在高铁上看书时顺手拿信封当书签用。
后来,程岱川听见石超拉着阮熹八卦:“川宝不会真的有意思吧?要不然,怎么出来玩还带着人家女生写的情书?”
程岱川脚步一顿,往老宅子的木制窗框外面看过去——
阮熹没心没肺地蹲在古镇的小院里,大口啃着西瓜:“哪个女生啊?”
“二班的文艺委员,挺漂亮呢。”
当天下午,那封情书不翼而飞。
石超挠着后脑勺找到程岱川:“程总,你那书......我翻了两眼,忘记收起来了。里面那东西好像被风给吹走了,对不起啊.....”
石超道歉时,程岱川瞥见房间门口鬼鬼祟祟的身影:“阮熹。”
阮熹满脸写着做贼心虚,脸通红:“我可没看见啊!我不知道,不是我。”
不是她还能是谁?
瞎子都能看出来,这还至于是秘密?
游轮客房里的冷气有些足,阮熹穿着吊带睡裙可能冷了,开始往程岱川的被子里拱。
她一动,她身上的裙子皱巴巴地卷起来,露出更多白皙细腻的皮肤......
理智告诉程岱川,阮熹只是好朋友。
但目光总落在她唇间。
中央空调像是坏了,客房变得发闷。
越是喝冰水,越是热。
坐在沙发上喝完了剩下的矿泉水后,程岱川那些叫嚣着要他破格的冲动勉强算是平复掉一些。他打算结束这个心瘾难消的夜晚——
送她回她自己的床上。
程岱川把阮熹抱起来的时候,阮熹短暂地醒过一下。
她眼睛只睁一半,朦胧地望了他一眼,安静地搂住他的脖颈。
头发扫在他下颌,很痒。
程岱川滑了下喉结,很无奈。
把阮熹抱到隔壁的单人床上之后,阮熹却不松手了,揪着他的衣领。
程岱川就着阮熹的力道,弓着背,垂着眼睑,神色复杂。
她的唇瓣微张,唇珠潮润。
这张嘴,不知道说过多少勾人的话。
转学离开之后,阮熹偶尔会在深夜和程岱川通电话。
说说她的梦境,聊聊她奶奶的病情,也会有些沮丧地说起老家那边的情况。
在她离开的两年多时间里,朋友有了新朋友,同学有了新同学,他们聊的很多话题,阮熹都插不上嘴,偶尔会感到落寞。
她说:“要是你在就好了,程岱川,我好想你。”
但挂断电话之后,阮熹很快又给程岱川发了一条信息。
大概意思是希望他帮忙转达,她不仅想他,也想商阿姨、石超和艾斯,还想她的班主任老焦和橙子特别甜的那家水果店。
还发了带有“雨露均沾”字样的表情包。
就算寄家乡那边的特产小吃,阮熹也会装在一个大纸箱里。
给所有人的份量都均等,连艾斯都有。
程岱川把被子盖在阮熹胡闹到褶皱的睡裙上,才握着阮熹的手腕,把她作乱的手从他衣领上拿下来。
阮熹醉得狠了,手还热的,指尖粉粉的。像触摸过黄昏的天幕,染了颜色。
指腹摩挲阮熹手腕内侧的脉搏,程岱川想到之前的梦境。
在梦里,程岱川的动作称不上温柔,用指腹抚掉阮熹唇珠上沾到的一点点橙子汁水,扣着阮熹的后颈和她接吻。
想要克制已经很难,偏偏赶上阮熹醉酒后睡觉不并老实。
她蹬开被子,蹙眉,嘴里嘟囔出一点模糊不清的呓语和喘音。
程岱川伸出手,像梦里那样用指腹摩挲阮熹的唇珠,顿然俯身,额头挨到她的额头,潮热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他却没有继续像梦里那样吻她。
到底是理智占了上风,他只用鼻尖蹭了下她柔软温暖的唇,缓缓起身。
阳台的落地玻璃门映出程岱川的身影,他对着那道影子,讥讽:“程岱川,你真是个混蛋啊。”
第29章 绳结怎么会呢哥哥。
阮熹断片了。
她只记得自己在光线幽暗、氛围温馨的小酒吧里唱了法语歌,还和程岱川一起喝了啤酒。
至于是怎么回到客房、躺到床上的,她通通都记不起来了。
早晨八点钟,阮熹在明媚又灿烂的晨光中睁开眼睛,只觉得一夜安稳地睡到自然醒非常舒服。
醉酒也舒服。
难怪总有人说借酒消愁呢,原来真的有用。本来她昨天还有点小小贪婪的,唱歌时心情也不怎么样,喝醉了睡一觉,郁闷全消!
阮熹从床上坐起来,愉悦地抻了个懒腰,用更加愉悦的神情打量着床头柜上的物品。
两张单人床之间的空间有限,只放置了一个床头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