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宜没回答,笑着说:“人读了太多书就会被书里构建的乌托邦困住,可现实完全不是这样,你呀,多留个心眼吧。”
宁书禾不明所以。
周颂宜说,且再看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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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份时,天气正热,宁书禾又去了趟西城,为西博的联宣活动正式结尾,只待了两天,又赶回北城,华尚有场发布会,宁钰实在替她推脱不开,需要她和傅祈年一同出席。
傅修辞也会去,宁书禾在家里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把收起来的订婚戒指翻了出来,套在手指上。
车上。
“书禾。”傅祈年叫她,“我爸妈和三叔也会出席,但他们都还不知道咱们两个的事,所以你能不能……”
宁书禾转头看他:“我不会表现出来,你放心。”
傅祈年苦笑:“嗯。”
一路无言,沉默许久。
傅祈年频频用余光打量身边的人,她穿了条白色的过膝长裙,很简单的款式,最纯粹的白,不掺杂一丝杂质,从发梢到指尖都打理得一丝不苟。
她始终淡然地盯着车窗外快速后退的景色,让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时至今日,傅祈年仍然没接受那天宁书禾表现出的攻击性。
因为和印象不符,才会觉得意外,他总以为她是温和的,可仔细想,却能从从前的种种中自洽。或许自己从来没了解过她,只是自以为了解罢了。
他看得出神,宁书禾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倏然转过头来,困惑地看他,好像在问:可有什么事?
猝不及防地对视,傅祈年的心脏骤然一紧,下意识地想问她什么,却没能说出半个字,只默默错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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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的夏天,难得瑰丽的傍晚。
发布会自然一步步按着流程走,宁书禾不过是陪同出席,只需露个面即可,傅祈年负责主产品的介绍和答疑,在此之前,需要傅修辞出面简单引题。
他穿一身黑色,比墨色更浓重,寸寸裁剪得恰到好处。
发言完毕,于台上微微颌首,体面退场。
风雪霁月,受人尊重的君子。
宁书禾对他的第一印象,也是她面向别人时对他的形容。
可只是下一秒,她看见傅修辞拾阶而下,径直朝自己所在的第二排走来。
他的位置本不在这儿。
宁书禾心中铮然,下意识地往离他更远的方向退了几分,却无处遁形。
并没有忽略她的动作,傅修辞还是笑了,于她身边的空位坐下,那椅子上还贴着傅祈年的名字。
自知昭彰,又生怕她被吓着,傅修辞并没立即开门见山,不同她搭话,只盯着台上的人看,似乎只是在监工。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听见宁书禾主动开口:“三叔,您的位置在前面。”
傅修辞只微微笑说:“是吗?”
宁书禾确认:“是的。”
“已经坐下了,不好再换。”
“……”
余光频频打量她,只觉好久没见,她瘦了一点。
他问:“不好奇我最近在忙什么?”
“三叔日理万机,即便问了我应该也听不懂。”宁书禾微微捏紧手指,嘴角微抿。
她承认,自己无法再以平常心面对他,便干脆不去看。
安静片刻,傅修辞的目光始终定在台上,却能听清身旁的人紧凑的呼吸,他低声说:“今天这场发布会的主推人原本定的不是祈年。”
宁书禾与他的视线落在一处,没有说话,只敛下目光等他继续说。
“但我想,等东城的子公司筹建完毕,他过去负责总要有些东西傍身,现在的项目他到底也不是主负责人,思来想去,要是想充实简历,还是这个最合适,书禾可有什么更好的想法?”
宁书禾的指尖骤然锁紧,她愕然地看向他:“傅祈年要去东城?”
她竟对此全然不知。
“嗯。”傅修辞应了声,侧目对上她的视线,与她对视片刻。
她下意识的反应:“我怎么不知道?”
“是我的打算,他也不知道。”他的表情漠然,语气却十分坦诚。
宁书禾喉咙一紧,思索着:“三叔不怕我告诉傅祈年?”
“你会吗?”
“我会不会重要吗?”
“当然重要。”
沉默片刻,宁书禾垂眸:“想必不论他是否能知道,这件事都无力回天了。”
傅修辞没回答,只轻笑一声。
宁书禾深吸一口气:“何必做到这种地步……”
傅修辞笑说:“我们书禾这么聪明,肯定知道为什么。”
她定是知道,不然方才躲他做什么。
他说的每个字都清晰入耳,宁书禾的确没听错,她回答说:“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傅修辞漫不经心地反问一句。
宁书禾再说不出来:“……”
她怕傅修辞把话说得太明白。
她不作声,傅修辞也就看着台上的人。
片刻后他才说:“这么看,我侄儿似乎不是宁小姐喜欢的类型。”
宁书禾眉心微蹙,下意识地反问:“三叔说笑,我如果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和他结婚?”
“以我对你的了解,如果真的喜欢,在我问出这个问题时,你会说‘我喜欢的类型是什么三叔怎么会知道’,而不是气急败坏地反问。”
“那你可能还不够了解我。”
“是么?”傅修辞的视线垂落在她的左手,方才就看见,她中指上的那枚戒指,刺得他难受。
良久后,他的笑意微敛:“这么便宜的戒指,好像配不上宁小姐。”
宁书禾看他一眼,话题转得未免太快了。
“我可以给你更好的。”
第21章 Chapter 21 他在围猎她
宁书禾实在觉得难以置信, 竟是一时语塞。
他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提高她的阈值。
此时此刻,过去那些喜怒不形于色的自我规训都不再管用。
再难心平气和,先看看周围有没有人能听见他们讲话, 而后宁书禾微微挺直脊背,手掌伏在膝上,闭了闭眼, 呼出一口气, 好似豁出去般地表情:
“傅修辞, 我平时称你一声三叔, 你也该有个当叔叔的样子吧。”
瞧瞧,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个语气,第一次听见她肯喊他名字。
总算是有脾气, 不跟他装腔作势假客套。
竟是难得坦诚的一次对话。
傅修辞先是顿了一下, 而后眯了眯眸子:“我是祈年的三叔,不是你的,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道德伦理需要遵守,你完全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像现在这样。”
宁书禾蹙眉:“我都要和他结婚了,他的我的有什么区别?”
“不是还没结婚?”
“订婚了。”
“那就是还没结。”傅修辞冷笑一声, “签了白纸黑字的合同再毁约的也不在少数, 一个道理。”
宁书禾的语气混杂几分怒气:“那你想错了, 不出意外我们一定会结婚。”
“那如果出意外呢?”傅修辞淡淡地说。
宁书禾却是一惊。
空气霎时凝固。
“为什么我不行?”傅修辞脸上不咸不淡的表情, “因为我比你大很多?”
“重点是这个吗?”宁书禾看着他。
“那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你是——”
宁书禾的话突然轴了一下。
又掉进去了。
第一次见他时的直觉没有错, 言多必失, 稍不留神就会被套进去。
傅修辞却了然她的后半句, 忽地笑了一下:“因为这个。”
他油盐不进, 宁书禾决定把话撂在明面上, 她压低声音,不想让周围人听到:“三叔,若是手段光明正大,输了也不丢人,可是——”
“可是什么?”
宁书禾有点说不出口,心一横才吐出来一句:“乱/伦是真的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