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掉落在沙发,宁书禾抬起两臂撑他胸前,维持着这姿势一动不动,傅修辞也因为她这个动作没能进一步。
片刻以后傅修辞退开稍许,眼神略显迷茫地看着她,他声音沉哑:“怎么?”
宁书禾笑了声,解释:“为了避免擦/枪/走/火,不然赶不上飞机了。”
听到这个理由,傅修辞直接被逗笑了,用力将她往怀里一搂,继续方才的事,更加暴烈,却也足够克制,他蹭在她嘴角,语气呢喃:如果我真想做,你真的觉得这能拦得住我?
“我知道拦不住。”宁书禾亲了亲他的嘴角,笑说,“但是我也知道三叔不会强迫我。”
傅修辞挑了挑眉。
宁书禾推推他的肩膀,又转手抱住他:“好啦,最后再陪我坐会儿吧。”
傅修辞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模糊的意味,他没来由地对这个词生出几分排斥:“最后?”
宁书禾笑一笑,手指无意识地勾他衬衫领口的扣子,难得温软的语气:“一会儿我就走了,可不是最后?”
傅修辞却不再搭腔,本能地想去抓住什么,伸手将她肩膀一按,再去吻她。
再单纯不过,是从他此时此刻正在渴望的那个复杂的过程里,单拎出来的一个吻。
只是安抚的意味。
安抚他自己不着调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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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书禾先傅修辞一步回国,待她回国以后就是紧锣密鼓的工作安排,先是把展览后画室的事情收尾,后来又参加了两个没什么意思却还得表现得乐得其所、纯粹为了哄人高兴的饭局。
等到了初五,宁家几个小辈们上门来拜年,宁书禾最后还是派了有去无回的红包,依旧是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收到。
出于一种小小的报复心理,宁书禾把已经叫人包好的红包打开,各再抽出两张。
这天,宁书禾到家时已经晚上九点多。
喝了些酒,没法儿开车,代驾把车停在车库后,等宁书禾从手机上结算完才离开,宁书禾安静地在后排坐着,没有第一时间开门回家,因为她看见,离院子门口不远的正门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天早已全然暗下,夜色沉酽,树木静悄。
偏远的半山处有几扇轩窗散落着忽明忽暗的灯火,昏蒙而黯淡。
宁书禾于黑暗的车内看她许久,才打开车门下了车。
冷风扑过来,被她敞口的大衣兜了满怀,宁书禾赶紧合起衣领,却还是被吹得脸颊好像刀子飞过般刺痛。
听到这边有动静,宁钰转过身,客气礼貌地对着她微笑:“回来了?”
宁书禾没什么情绪地简单地应一句:“嗯。”
“晚上去哪儿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宁钰好似是随口一问,她把被冻到几乎已经失去知觉的双手插进外套的口袋里,因为室外温度太低,呵气成白,她说话时的声音微微颤抖。
宁书禾默默看了她几秒,一边伸手去按指纹锁,一边解释她的问题:“丁铭和他的几个收藏家朋友攒了个局,叫我去喝酒。”
宁钰了然,试探性地问:“你和丁铭这段时间走得近了些?我记得他和傅修辞关系不错。”
“和傅修辞没关系,我跟丁铭也算半个同行,不好把关系拉的太远。”宁书禾瞥她一眼,态度算不上太好,但还算客气,“丁铭之前一直在海城活动,现在初来乍到,想结交人脉,聚会牌场什么的肯定会多一些,过几个月他就清净了。”
说罢,她揿下全屋灯的开关,转身向身后:“快进来吧,外面冷。”
屋内的灯光亮起,宁钰踏进门内,暖意才渐渐流遍全身,背着手把门关上:“怎——”
没曾想话没说完,就被堵了回去。
“小姑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好让我拒了丁铭在家等你。”宁书禾刚脱了鞋,弯腰提起高跟鞋的后沿,放进鞋柜里,听她又出声想询问什么,动作一顿,直接打断了她。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宁钰有些不悦地顶起舌尖,抵住下颚,片刻后再次恢复到平时的状态,才笑着,半开玩笑地说:
“你的事比较重要,不过也怪我,没提前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在不在家,想着家里有保姆,就算你不在家我也能进来等,结果失算了。”
“下回小姑过来之前还是先给我打个电话吧,最近北城的天忽冷忽热,您再这么在外头站着等几次可就真要感冒了。”
宁书禾踮起脚,从头顶上方的储藏柜里拿了双未拆封的一次性拖鞋,拆开包装,放到宁钰脚下:“前阵子大扫除,把旧拖鞋全扔了,您凑合凑合吧,周颂宜每次过来也是穿这种的。”
宁钰倒不在乎这个,左右打量了下这房子的变化,跟在她身后走进去,轻车熟路地坐到沙发上。
“喝点什么?”
“有热水吗?”
“嗯,我现在去热,很快。”
宁钰注意到家里的保姆并不在,又问:“丁阿姨呢?请假了吗?”
宁书禾歪头看她一眼,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抱着水壶到了吧台,打开水龙头把水壶灌满。
宁钰觉得莫名:“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宁书禾随口回答:“去年秋末,我就已经给了丁阿姨一笔钱,让她回老家养老了。”
听到这话,宁钰当即就愣住了:“为什么?她做得不好?”
“也不是。”宁书禾脱了外套,挂到衣帽架上,不经意说,“丁阿姨到底年纪大些,那天晾衣服的时候手筋疼,关节都肿起来了,我赶紧带她去了医院,医生说以后尽量别干重活,少碰水,我想着这种情况估计也不能在我家里继续做下去了,就干脆重新找了个新保姆。”
宁钰的反应却是很大:“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人告诉我?”
那电热水壶把水烧到一定的温度后便自动关闸了,宁书禾从柜子里随意拿了只杯子,往里面倒了半杯水,再平静不过的语气,好像觉得她那样的反应过于荒谬:
“只是换个保姆而已,这么小的事,再怎么样不好打搅小姑。”
宁钰神情严肃,宁书禾却轻松:“更何况,这点小事,我应该还是做得了主的,对吧?”
宁钰扯了扯嘴角:“当然,我只是担心你没人照顾,新来的保姆怎么样?靠谱吗?”
“靠谱,以前在梁家做过,试工的时候办事利索,嘴巴也严得很。”宁书禾的语气顿了一下,而后笑了,“重点是……她不会不经我同意给别人开门。”
宁钰语气一顿:“不住家?”
“住,但我告诉她过年期间每天在我不在家的时候过来打扫一下就行,晚上我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宁钰的笑很生硬:“那挺好的。”
“不过坏处恐怕就是会像今天这样,会把小姑拦在外面了。”宁书禾端着热水过来说,“所以您下回过来的话一定给我打个电话。”
宁钰低头,轻轻吹凉杯子里的水,一点一点试探着水温。
宁书禾看她一会儿,这才问:“小姑这么晚还在外头,宁愿吹冷风也要等我,总不会只为了关心几句我家的保姆?”
“也没什么事,就想过来看看你。”宁钰放下水杯,“你从俄罗斯回来以后我还没过来”
宁书禾笑了笑,没回答。
“在俄罗斯一切都好?”
“嗯,一切都顺利。”
“那就行。”
沉默一霎。
“年前我见了傅老爷子一面,在裴老的寿宴上。”宁钰倏然提起。
宁书禾抬眼,等她继续说。
“老爷子精神头不错。”宁钰看着她,说话很直白,“虽然得随身带药,但说话走路有劲得很,看起来一时半会儿应该死不了。”
宁书禾不太想在这话题上搭腔。
但宁钰还是自顾自地告诉她:“听说老爷子大年初一那天还有功夫去山上赶头香,说是为傅家添灯祈福,也为你和傅祈年的婚事做个保。”
宁书禾笑了一声,似乎很不齿:“如果拜拜菩萨神仙就能心想事成,事事顺遂,大家也就都不必拼死拼活了,整日蹲在寺庙里烧香拜佛就行。”
“确实如此。”宁钰倒认可这点,接着把话题拉回重点,“我原本想借着年前年后的场子见傅修辞一面。”
宁书禾一顿。
宁钰眉心微蹙,语气严肃许多:“结果不巧,他不在国内,恐怕要过段日子才能回来。”
宁书禾故意问:“不在国内?”
宁钰点点头:“去英国出差,回国以后还要去东城一趟,估摸着还要过两天才能回北城。”
见宁钰对傅修辞的行程的确是一无所知,宁书禾才放下心来,了然地点点头:“小姑,您之前提过的要去傅家的事,安排在什么时候了?我联系联系傅祈年。”
“先等傅修辞回来再说吧。”宁钰也很苦恼,“毕竟傅家现在还是他说了算的。”
宁书禾沉默着。
她其实一直记得很清楚。
那年凛冬清晨因她贪恋温暖而冲动的旷课并非没有后续,她很少后悔,那是少有的一次。
第44章 Chapter 44 嫉妒和情/欲
从圣彼得堡离开后, 傅修辞先去了东城。
原因有二,一来是考虑到的确不方便和宁书禾回国的时间邻近,二来, 他早就想去趟东城,看看傅祈年在公司的情况。
傅祈年自去年十月去了东城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多月,虽然傅修辞安排的人依旧固定每周五打电话向他汇报情况, 但有陈经理的事在前, 他总归不放心。
毕竟再忠诚的狗, 也得常常勒紧绳子, 才能让它们不乱跑,也能保证它们只咬该咬的人。
更得让它们时时谨记,究竟是谁握着拴在它命门上的那条致命的绳索, 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初八下午, 傅修辞落地东城,在前一天,孟洵也自北城飞了过来。
没有大张旗鼓,傅修辞先去酒店办了入住, 而后去了家近郊的茶室,同北城那地一样, 私人的场所, 足够隐秘。
“傅总这般, 我老头子还真是受用不起了。”
谢承平双手捧着手里的那方砚台, 亮在光下, 戴起老花镜仔细端详, 他不是不识货的人, 只要能看得清, 只要能摸得着, 就知道这东西的分量,价格不菲还是其次,主要是这东西有市无价。
十年间这东西被几经转手,他前些年甚至还特地跑到黑海沿岸也没能拿下,如今不费吹灰之力就有人把这礼物送到他手上。
傅修辞跷腿坐在红木雕刻的长椅上,抿一口茶,态度很是平和:“也是偶得,前阵子在英国,听人说才知道是谢老师寻遍黑海也没找到的爱物,就特地上门,给您拿来了。”
谢承平畅然地笑了笑,自然知道这并非巧合,但也更知道这天底下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直接问:“我活到这岁数,还不至于这么好骗。”
傅修辞笑了笑,倒也坦然:“谢老师火眼金睛,晚辈才疏学浅,果然一开始就不该打算瞒住您。”
谢承平摘了眼镜,把砚台重新放回绒布盒子里,叫人过来把盒子小心收起来,转而拿起面前的品茗杯:“傅总既有事需要帮忙,拐弯抹角也是和我见外,就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