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茉茉给我做面吃呀。”
“……”
到底是谁生日?
黎冬到底哪头儿的?
原本惦记的那口面瞬间没那么香了,靳行简沉下语气叫姜茉,黎冬在楼下小声嘀咕,“你别惯着他。”
姜茉哭笑不得地从厨房探出头,扬起笑脸,“第一碗给你,我保证!”
靳行简沉着脸站在那不动,气儿还是没顺下去,见姜茉也没有要改变想法的意思,只得闷着气和她谈条件,“给我补生日礼物。”
姜茉知道他指的大概会是什么,红着耳朵胡乱地点了下头,勒令他回房间等着,不到12点不能出现。
之后马上打电话叫程虞苏迈出来布置。
黎冬一看姜茉耳朵就大概明白了,跟着她进了厨房,帮着她打下手,嘴上聊着,“他们商人最会谈条件,以退为进、闷声发大财这种玩得可溜。”
姜茉也看出来了,沉痛点头,又讨教,“遇到这种怎么办?”
“简单啊,亲手掏光他钱财。”
“……”那倒是不用掏,她家靳行简上赶着送。
*v*
指针指向12点时,靳行简推开房门。
客厅吊顶的水晶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掉了,二楼楼梯上被绑上星星灯串,暖黄色的光路延伸向下,尽头处在一楼,正对楼梯口的位置。
那里竖着一块液晶屏,屏幕背景是一片朦胧的春雾,有文字提示他——
请着正装的靳先生看向左侧。
靳行简勾起唇角,转向左侧。
幸亏他下楼前换了衣服。
有感应一般,他正对的位置亮起一块屏幕,画面渐渐打开,屏幕上出现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少年,瘦而高挑,一身黑衣,黑色棒球帽扣在头顶,手里随意地抛着一颗石子,他似乎站在高处,淡然的目光向下。
那是13岁的他。
靳行简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指尖不由得触上屏幕,出乎意料的,画面一转,13岁的他视线下方,出现一个小女孩,她身上有些脏,有着泥土的痕迹,朝他高举着手,小小的掌心托着两颗被攥得变形的糖。
那是8岁的姜茉。
那是他们相识那一年。
靳行简的心脏好像被敲了一下,有暖缓的河流淌过,他静静看了那幅画很久,迈步向下。
下一屏幕随之亮起。
画中14岁的他姿态懒散地斜倚在花枝舒展的腊梅树下,手中的石子要抛不抛,抬着头,视线透过稀疏的树枝落向远处。
指尖触摸上屏幕的刹那,9岁的姜茉出现在他视野内,她站在二楼阳台上,似乎是受了欺负,眼圈红着,嘴角却上扬,视线落点处是14岁的他。
15岁对他来说是不幸的一年,靳行简心脏发沉地抬腿向下,出乎他意料的,这里的屏幕有两块,不用他去点,两块屏幕自动亮起。
15岁的他神采飞扬,高举奖杯站在颁奖台上。
那是他带队拿到ACM竞赛世界冠军原本该有的画面。
这幅画隐下他来不及站上领奖台,连夜赶飞机回国,满身狼狈出现在病房内的至暗时刻,畅想出他该有的英姿勃发。
另一块屏幕上,10岁的姜茉姿态端庄地坐在桌前,提笔书写。
16岁到24岁的他,和11岁到19岁的她再无联系,画面也像两条平行的直线,他上学、创业、回国,她读书、拜师、修复书画。
再次交集是在他的25岁,她的20岁,屏幕再次并做一块。
靳行简想象着可能会出现的画面,是她站在楼下抱着木匣,他站在长大许多的那棵腊梅树下仰望,还是他们双双坐在镜头前,拍下结婚照片。
屏幕亮起,画面再度出乎他的想象。
那是在韦尔,在他们明天要去的滑雪场,他俯身抱起她,冲破寒风细雪,她紧紧抱住他,长发飞扬。
那应该是,她的爱意有回响。
靳行简唇角弯起来,准备向下时顿住脚步。
他即将迎来26岁的他,21岁的她。
这一年发生太多刻骨铭心的事,他暗自揣摩着她会选取哪一幅作为这一年的写照。
等他踩上下一级台阶时,屏幕亮起。
靳行简会心一笑。
那是她的毕业典礼,他低头为她戴上茉莉花戒那一刻。
她是一朵明媚的茉莉,或许不止是茉莉,她该是玫瑰、向日葵、格桑花,该是绿芽、四叶草,该是太阳、该是这世界上所有形容美好的词汇。
她的心脏深处一定有一片温暖的海洋,川流不息,不然为什么每次都能冲洗净生活中泥泞脏污的碎渣,留下至纯至善,最明媚最耀眼的那一颗珍珠呢。
这些珍珠被她收集进篮子里,在一个风清气朗的天气小心翼翼提给他,让他回过头去看来路时,满目阳光。
靳行简的心脏此刻就被这汪海洋暖暖地拥抱着,被这样的阳光暖暖地包裹着,一片充盈。
他抬腿,踏下最后一级台阶,走到墙壁尽头拐角处站定,拐角的另一侧藏着一个小姑娘,她身后有一盏灯,将她细瘦的身影一路铺落到正对楼梯的液晶屏那儿。
那身影一动。
即将22岁的姜茉探出头,试图吓他一跳,已经27岁的他即时做出反应,配合她的游戏,听她第一个道出那句“生日快乐”。
他是快乐的。
也是幸运的。
有她。
是他三生有幸。
*v*
还没到滑雪旺季,开板日的游客并不多。
吃过早饭,姜茉一行人带上装备,直奔雪场。
已经有将近两年时间没滑,为数不多的滑雪技术还回去一半,程虞苏迈本来打算去绿道苟半天,被其他三人直接拉到蓝道。
靳行简黎冬是技术在线,姜茉纯粹是胆子大不怕摔,当然有靳行简在她也不会摔到,摔得最多的是苏迈。
黎冬程虞两个女孩子手拉手,1v1教学,姜茉靳行简小夫妻,1v1教学,可怜的苏迈只能单打独斗,摔了几次后坐在雪堆里歇着,拿出手机给沈怀京发消息。
隔着时差,沈怀京仍旧回复即时,言简意赅的一个表情:大拇指朝下
过了半刻又问他:【开始了没?】
苏迈刚要回“没”,就见程虞在远处朝他招手,他低头回复“开始了”后起身。
时间临近中午,天清气朗,巍峨的雪山与蓝天黎冬提议每人拍摄一张雪墙照片再去吃饭,呲雪墙的任务就交给几人中滑雪技术最强的靳行简,拍照任务由黎冬程虞交替完成,苏迈姜茉交替摄影。
黎冬率先站到拍摄点,程虞苏迈每人一部手机对准她,无事一身轻的姜茉站在几米外,仰头看向高处的靳行简。
身材高瘦,一身黑色滑雪服,黑色雪帽扣在头顶,宽大的滑雪镜遮住大半张脸,露出凌厉流畅的下颌线,他侧身站着,等黎冬准备好后稍抬指示意开始,直板下滑,提速。
随着距离逼近,靳行简速度越来越快,好似能看到风的形状,在距离黎冬只有几米时,他利落的前刃刹车,手撑在地上那一瞬,雪墙直起,黑色身影消失不见。
好帅。
姜茉心中惊叹,眼睛一眨不眨,直到雪墙落下,黎冬程虞聚在一起查看拍摄效果,才看到靳行简悠悠然地站在几米外,抬指和她打了个招呼。
等待程虞苏迈拍摄好,姜茉站上拍摄点,靳行简这次没着急上去,先帮她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又嘱咐几人好好拍。
站在两米外的黎冬朝他抬抬手,“放心,保证把你老婆拍得漂亮动人。”
各就各位,姜茉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随着黎冬提醒,她知道靳行简要来了,提前摆好姿势,按照刚刚他冲下来的时间在心中倒数。
10、9、8、7、6、5、4、3……
没等数到1,一股劲风从身后刮过,冷意上卷,细碎的雪花在那瞬间从后背扑上她,虽然带着滑雪镜,姜茉仍然在这一刻闭上双眼,长发被雪风鼓动,有冰凉的雪意柔和地落在她的脸颊上。
她要庆幸,滑雪镜是黑色,黎冬他们拍不到她闭眼的模样。
一直到脸上没在有冰凉的细雪降落,姜茉慢慢睁开眼睛,等待视线清明后,呼吸不由得一窒。
本该在几米外的靳行简,已经脱掉滑雪板,正单膝跪在她面前,宽大的黑色雪镜被他推上去,露出英俊的眉眼。
他目光虔诚,滑雪手套摘了,双手伸出,共同托举着一枚戒指。
姜茉心跳怦然,慢慢将滑雪镜推上去。
戒指没有繁复的设计,没有闪耀的宝石,只是一朵简单的茉莉,戒圈以花朵开头,以枝叶收尾,样式简洁,却似意犹未尽。
“姜茉。”
姜茉目光从戒指上移开,抬眼去看靳行简。
男人唇边露出笑意,嗓音却紧绷。
“我们认识很多年,对你心动时尚且不自知,真正了解你已经是在婚后。这枚戒指定制于一年前,当时我想,以最赤诚的心态来向你投诚,向你求和,没想到迟了一步。很抱歉曾经带给你并不美好的婚姻体验,也很感谢你能给我重新开始的机会。你知道我有多爱你,我也知道你有多爱我,纵然这份爱已经有了婚姻这层保障,纵然我们已经足够幸福,我却始终愧疚,欠你一次求婚。”
“在求婚之前,我要先交代清楚,我是一个爱吃醋、占有欲十分强的人,我会对你绝对忠诚,也会要求你只属于我,在爱情上必须把我放在首位。我会尊重你的想法,不会强迫你去做什么,也会要求你的关注,我想生活在你的视线内,想被你需要,这会让我认为你在爱我。”
“那现在,我跪在这个我们曾经定情的地方,想问你。”
靳行简的眸色认真,声音柔和下来,“姜茉,你愿意嫁给我吗?”
怦然心动的爱意撞击着姜茉的心脏,她的眼眶湿润,心想,如果没有以前积累的爱意,她也会在这一刻真正爱上他。
他是一个少说多做的男人,对她的十分好,在他嘴里大约只会吐露出三分,可哪怕一分,也能抵别人十分。
山风拂动,靳行简的手指关节已经冻得发白,姜茉摘下手套,和他感受相同的温度,唇角弯着,手指伸到他面前。
“我愿意。”
“靳行简,我愿意只爱你,只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