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人一身黑色西装,海藻般的乌黑长发披散而下,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左眼睑处一颗浅淡的泪痣,黑眸中漾着强烈的攻击性,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这位便是靳舟望的堂妹靳元昭,两年前嫁给了港城斯家掌权人斯琰。
靳元昭在商界是出了名的女强人,雷厉风行、手段了得,在工作上,她与靳舟望的狠厉程度不相上下,也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纪小姐。”靳元昭勾唇一笑,又看了看靳舟望,轻点头,“哥。”
斯琰找靳舟望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聊,两人去了别处,因此这里只剩下了靳元昭和纪瓷。
几年前纪瓷和靳舟望谈恋爱的时候,和靳元昭也有交集,两人关系不错。
“其实我是特意来找你的。”靳元昭说道,“想和你聊聊你的下一部电影,我这边有投资意向。”
“好。”
“那不如借一步说话?”靳元昭微抬手,比了个手势。
......
靳舟望和斯琰聊完正事后,不知靳舟望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侧首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兄弟 ,调侃道:“我听说前两天西城那块地你竞标失败了?”
“怎么?”斯琰微扬眉,“来笑话我?”
众所周知,斯琰和靳元昭都看上了西城那块地,本来双方都不肯让步,最终不知道为什么斯琰主动放弃了。
“没办法啊。”斯琰轻声叹了口气,“我老婆说了,地和她只能二选一。”
“要老婆没地,要地没老婆。”斯琰挑衅地对上靳舟望的视线,唇角弯起,戏谑道,“地有很多块,老婆只有一个,该怎么选择我还是知道的,不像某些人——”
斯琰故意尾音一顿,轻轻啧了两声。
闻言,靳舟望轻声一笑,意味不明,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酒杯的杯壁,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元宇宙那个项目再议吧,我觉得换个合作方也不错。”
“靳舟望,你够狠。”
另一边,纪瓷介绍完自己的新电影后,靳元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觉得这部电影的构思非常棒,你到时候让负责人把项目书发给我,我和开发部门商量一下投资的事情。”
“好。”纪瓷点了点头。
谈完正事,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空气里安静极了。
靳元昭思索再三,还是出声询问道:“对了,你和我哥复合了么?”
“还没有。”
又安静了下来。
过了许久,不知道纪瓷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冷不丁问了一句:“当年我和他分手,他那样——”她顿了顿,似在思考措辞,“你会怪我吗?”
靳元昭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纪瓷说的是哪些事情,她勾唇笑了笑,缓缓道:“那是你们之间的私事,我不多问。毕竟你们当年发生了什么,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我只知道你是我接下来的新合作对象。”靳元昭微微扬眉,“你和我哥的恩怨不会影响我对你新电影的投资,我欣赏你的才华,我也看中你新电影的商业价值,仅此而已。”
靳元昭压低声音,微微倾身靠近纪瓷,开玩笑道:“我那个便宜哥哪有我赚钱重要?我可不会因为他影响我赚钱。”
这句话成功把纪瓷逗笑了,下一秒,她抬起眼看到了靳元昭身后的人,她正准备提醒对方,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靳元昭,”靳舟望站在靳元昭身后,眼皮耷拉着看她,不咸不淡道,“你们夫妻俩可真是——”
靳舟望故意顿了顿,弯唇,似笑非笑:“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哥。”靳元昭转过身来,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心虚,“我这不是随便说说嘛,你不会当真的,对吧?”
靳舟望只是轻嗤一声,没有搭话。
很快,又有其他老总来找靳舟望打招呼,他又离开了这里。
不知不觉,这场晚宴接近了尾声。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纪瓷准备离开这里,然而她刚来到宴会厅的门口就被媒体们层层围住。
纪瓷今日穿了一件黑色深v露肩长裙,收腰设计,勾勒出完美的曲线。一对简约的珍珠耳环,慵懒的长卷发,随着走路的动作,微微摇曳。红唇白肤,顾盼生姿。
面对媒体的各种采访,纪瓷目视前方,脚步未停,脸上始终表情淡淡。
各大镜头纷纷对准女人的脸,闪光灯频频亮起。
梁静有句话说得没错,纪瓷这张脸即便是进了娱乐圈,也不输任何一线知名女星。
“请问您对未来的职业生涯有什么新规划吗?”
“接下来您准备留在国内发展吗?还会回英国吗?”
“《悬梁之上》这部电影在大陆取得了很大成功,有希望冲击今年的电影金鸡奖,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您下一部电影准备拍什么题材,可以透露一下吗?”
“《悬梁之上》您捧红了祈白,接下来您准备捧谁?”
纪瓷红唇微启,选择性地回答了几个记者的问题。
“留在国内。”
“下一部拍科幻片。”
“火不火,全凭自己实力,与我无关,我不过是提供了一个机会。”
“听闻您原先是纪家的大小姐,后来遭遇破产,对于这一段经历,您有什么看法?”
“众所周知,在这个圈子想要靠自己走出去很难,您如今取得这些成就,是否背靠大树?”
港媒向来敢说敢问,即使在这种场合,记者也口不遮拦。
听到这个问题,纪瓷终于停下脚步,她的视线缓缓扫过在场的记者们,周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场,下一秒,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不远处的梁静脸上。
只见后者朝纪瓷缓缓笑了下,目带挑衅。
纪瓷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最终看向先前采访自己的记者,是一位个头矮小、面露凶相的男人。
“如果自己没有实力,背靠再厉害的大树,依然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更何况——”纪瓷尾音顿了下,红唇妖冶,“我取得的成就都是我努力的结果,与旁人无关。”
夜晚的海风很大,将女人的头发微微吹起,在空中划出弧度。纪瓷唇角微微勾起,看上去从容不迫,许是谈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她身上原先隐藏着的张扬与骄傲再度浮现。
纪瓷直视那位男人,眼神平静而犀利,这一刻,众人竟觉得她和某个男人的神态出奇地相似。
“至于你提的破产一事,我只想说,既然已经发生了,无法改变,那就只好选择接受。”
“我想到了余华先生的一句话:人既要被繁华震撼过,又要被质朴感动过,这两种体会之间,丈量着一个生命能够拥有的宽度。”
“虽然那段经历并不好,并且给我带来了很大的伤害,但在某些方面我很感谢这段经历。如果没有这段经历,就没有我的那些作品,更不会有现在的我。”
她的首作《悬崖上的松柏》便是根据自己的真实经历改编的,当年这部作品横空出世,直接一举拿下戛纳电影节短片金棕榈奖。
可以这么说,没有那三年别样又惨痛的经历,她不可能创作出这些富有生命力的作品。
那段经历伤害她,也成就了她。
她的话语清晰又有力量,话音落下,原本嘈杂的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难得地保持沉默,看着眼前这个气场强大的女人。
纪瓷没有再看众人,她自顾自地迈开步子,朝外面的甲板走去。
有些记者还想跟上去采访一些问题,然而纪瓷已经进入了媒体禁止入内的区域。
这里没有灯光,一片昏暗,游轮平稳地行驶在漆黑的海面上,远处的灯塔如同孤独的守望者,在无尽的黑暗中投下一束光芒。
更远的地方,隐隐绰绰可以窥见港城繁华的夜景,如同散落的星辰,璀璨却遥不可及。
纪瓷微倾身,双手搭在栏杆上,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她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发丝在风中舞动的触感。
纪瓷就这样平静地看着远方,回想起刚才对媒体说的那些话,三年前发生的一幕幕如过境般在脑海里快速闪过,她想到了自己现在的生活,一时间思绪万千、有些感慨。
就在这时,身侧突然出现一股熟悉的气息。未等纪瓷侧头,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轻轻落在了她的肩上。
布料上残留的体温透过传递到皮肤,外套上淡淡的木质香萦绕在鼻尖,纪瓷的心脏微不可察地一缩。
“小心着凉。”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纪瓷身旁响起,声音不大,却被海风清晰吹进她的耳中。
靳舟望也微微倾身,将手搭在栏杆上,目视前方。
耳边是海浪轻拍船身的声响,规律催眠。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天空的弯月映在海面上,月光洒下,铺成一片片细碎的银光。
夜色中,靳舟望一点点靠近纪瓷,他的指尖先是试探性地碰了碰纪瓷的小指,在确定她没有躲开后,他缓缓收紧手指,将她微凉的指尖包裹进掌心。
纪瓷的手轻轻颤了颤,却没有抽离。他的体温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灼热得几
乎要烫伤她。
月光下,她看见他的手指慢慢嵌入她的指缝,直至两人十指相扣——这个他们曾经做过无数次的动作。
纪瓷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不知为何,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一点点充盈,她的唇角悄悄弯起,脸上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
从甲板离开后,纪瓷乘坐电梯来到楼上,她拿出口袋里的房卡打开房门。
将房卡插。入后,原本漆黑的房间变得明亮起来,纪瓷往里走去,只见床上坐着一个眼熟的男人。
这是今晚晚宴上纪瓷见过的那位十八线男艺人温酌。
纪瓷环顾四周,发现房间里没有自己的行李,她这才突然想起来,口袋里有两张房卡,她不小心搞混了,现在这个是经纪人晚上给她的房卡。
温酌被经纪人送到了她的床上。
“纪导,我……”
温酌站在纪瓷面前,看上去有些局促,或许是第一次遇到这类事情,他下意识地捏了捏衣角,犹豫几秒后,一鼓作气道:“需要我服侍您洗澡换衣服吗?”
“不用,我不小心走错了,我原本准备回我自己房间。”纪瓷直截了当地拒绝。
不知温酌想到了什么,他轻轻舒了一口气,似是终于放松下来,他抿唇笑了笑,看着纪瓷,轻声道:“谢谢您,纪导。”
纪瓷原本转身准备离去,听到这句话,她停下脚步,终于认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
纪瓷的脑海里飞快闪过新电影的一个角色,到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已经有些许想法了。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纪瓷将一张名片递给了温酌,“新电影有个角色或许适合你,你可以来试试。”
温酌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他忙不迭伸手接过那张名片,感激道:“谢谢纪导,我会试试的。”
纪瓷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她和温酌一同走出房门,准备各自回自己的房间。
站在房门口,温酌最后郑重地朝纪瓷说了一句:“谢谢。”
“好了,不用对我说这么多声,”纪瓷无奈地挥了下手,“你这样回去对你经纪人也有个交代,她应该不会为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