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秒后,她听到男人沉着呼吸低声问了句:“你就这么讨厌我?”
“反正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你给的,讨厌不讨厌又能怎么样。”
方咛说出事实。
“你放心吧,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的身体养好了就可以继续陪睡了。”
妥协的语气,却淡漠得像一把刀子,令男人无奈哑口。
他掰过她的身体,捏住她的下巴,逼她面对自己。
“你听不懂人话吗?这些日子我碰你了吗?我有没有让你好好养伤。”
“是不是非要我腆下脸来跟你说,我不怪你跟沈司渝给我下药,我甚至想,也许你也是被她给算计了——
男人盯着她,墨蓝眼眸中满是不忿,嗓音低怒,微微有些发哑。
“……我甚至、可以原谅你背着我跟黎雅学上床,非要我这么说,你才肯给好脸?”
忍受着被捏疼的下巴,方咛反驳:“黎雅博,听不懂人话的是你!”
“你们商人不是最喜欢弯弯绕绕说话吗,我不说我讨厌你,难道我就是喜欢你吗?”
捏住她下巴的那只手猛地一顿。
可下一秒,方咛笑了,又否认了自己的话。
“谁会喜欢一个强奸犯,我是斗不过你们这些人,但我脑子没病。”
黎雅博好久没出声。再开口时 ,他也笑了。
笑得有些自嘲。
“是,我是强奸犯,黎雅学不是,你跟他是你情我愿。”
方咛张嘴想要反驳,却又被他漠然威胁的语气打断:“但是你别忘了,这几年,是我这个强奸犯在养你。”
“……”
方咛死咬嘴唇。
见她说不出话来,黎雅博终于稍稍痛快了一些,撇开她,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现在觉得,她手腕的那抹翠绿刺眼得让他心烦。
那一晚的三千多万,他买来了什么?
买来了她的算计和背叛。买来了她和另一个男人的缠绵。
黎雅博脸色阴郁,一言不发地从她手上脱出手镯。
啪地一声,翠绿的手镯被扔向墙面,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方咛被这一声碎裂的声音吓得缩起肩膀。
离开前,他又告诉了她一个消息。
“沈司渝要结婚了,婚礼就在下个月。”
方咛倏地抬起头。
“……什么?”
“她要结婚了,结婚后会跟随她先生一起移民海外。”
戴上眼镜,黎雅博坐在床边,背对她命令道:“把伤养好,乖乖地留在我身边,别再打任何蠢主意。”
“……”
房门被关上,卧室一片寂静。
方咛一夜未睡,也不知是不是失眠的缘故,接下来的几天,方咛的身体状况看上去比之前更差了。
医生依旧会定时上门为她做检查。
身体单薄得像一片纸,女人披散着长发,看似悠闲却了无生气地坐在小花园的摇椅上,对着这一片被精心打理的花园景色发呆。
摇椅旁是刚吃饱了、正在午睡的狗狗Bob。
美丽的女人,温馨宁静的画面,色彩明亮得像一幅油画。
这次方咛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消极对待,而是主动问医生。
“如果伤口没好的话,是不是也会影响经期?”
她不懂病理,只能找医生回答。
“我的经期已经晚了一个多星期了,是不是有这个原因?”
医生语气犹豫。
“太太,我方便问您一个问题吗?”
方咛:“你说。”
“……您受伤的那天……”医生尽力委婉地说,“黎董他……有做避孕措施吗?”·
第54章
方咛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
看到她的脸色,医生大概也猜到了,于是提议做个检查,却被方咛拒绝。
离开前,方咛嘱咐医生:“先不要告诉黎雅博。”
医生:“可是……”
“如果真的是,不用你说,我也会自己告诉他。”
这种事是瞒不住的,更何况家里到处都是佣人,方咛想瞒也瞒不住。
大约自己也需要时间接受吧。
同作为女人,医生能够理解。
医生走后,方咛将自己关进了洗手间。
生疏地照着说明书上的指示,不过十几分钟,结果出来了。
方咛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验孕棒。
如果说明书没错,那这是明晃晃的阳性。
这一瞬间,她觉得头晕目眩,以至于脚都站不住,只能扶上水台,缓缓靠着借力坐下。
胸口有种窒息感,不敢置信地握紧手里的东西,最终颓丧地闭上了眼。
如果是普通的家庭,在知道了一个新生命的即将诞生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高兴吗?
她也曾在少女时期做过这种梦。
逃离原生家庭,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她不用多爱这个男人,只要他是个好人,愿意给她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愿意对她好。
然后生下一个孩子,她会对这个孩子很好很好,绝不会让这个孩子拥有一个跟自己一样不幸的童年。
可是嫁给黎一明后,他对她说,他已经有两个儿子,在他们家,拥有太多孩子并不一定是件好事。
而且他不舍得让她这么年轻就生孩子。
生孩子会让一个女人迅速变得苍老,即使他再有钱,即使他花再多的钱,也不可能换回一个女人的青春。
方咛被他说服了。而且在和雅学的相处过程中,她觉得比起孩子,有个弟弟也不错。
现在她终于有孩子了。
和自己的血脉最亲密的孩子。
然而这份血脉中,有一部分属于黎雅博。
她的孩子,却不是她所期待的孩子。
方咛崩溃地低喊一声,将验孕棒狠狠地扔了出去,埋下头,抓乱了自己的头发。
也许验孕棒出错了!
她又迅速站起身,着急地从盒子里拿出了剩下所有的验孕棒。
傍晚的夕阳渐渐落下,鎏金色的余晖消失在窗外,家里的厨师已经在准备晚饭,方咛颓废地瘫坐在洗手间冰凉的地砖上。
一地的验孕棒,每一根的结果都相同。
可她还在挣扎的想,医生说过,这种方式并不是百分之百准确。
在医生为她做检查前,也许还有转机。
敲门声响起,方咛恍如梦醒。
“谁?!”
“太太,是我,”佣人的声音隔着门传来,“今天原本菜单上预备的白松露还没有空运过来,厨师让我来问您,改成黑松露可以吗?或者换成别的?”
……那是黎雅博喜欢的菜。
方咛有气无力地说:“你打电话问问黎董吧。”
“黎董还在开会,助理也不好做决定,让我来问您。”
方咛扶额,她现在很烦,什么白松露黑松露,反正在她这个平民眼里不过都是菌子。
“随便。”她说。
佣人额了声。
“您说随便,这样厨师也不好决定,太太,您还是决定一下吧,不然等黎董回来……”
方咛吼出声:“我说随便你听不懂吗!不过就是个菜,这点小事还要来烦我,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门外的佣人被吓住,连连道歉。
等佣人走了,方咛后悔地咬上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