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根本不想关心他为什么受伤了。
“我哪个国家都不去。”
丢下这句话,她一眼也不想再看到他,转身上楼。
看着她上楼的背影,带着怒意的脚步将柔软的裙摆扬出弧度,黎雅博吩咐佣人把早餐给太太送上楼去。
二十分钟后,重新换了身衣服的黎雅博正准备出门,被佣人告知,太太不愿意吃早餐。
和秘书电话交代了句要晚点出门,黎雅博带上重新做好的早餐来到方咛的房间。
门没锁,但黎雅博还是习惯性地敲了敲。
方咛朝门口望去,扯了扯唇,讥笑他的虚伪。
“先把早餐吃了。”黎雅博将早餐放下。
方咛看都没看一眼:“我说了,我不想吃。”
他继续耐心地说:“你现在需要养身体,不能不吃东西。”
方咛厌恶地看着他。
“养好了身体又能怎么样?打掉孩子,然后继续做你的泄欲工具?”
黎雅博蹙眉,忍下她的咄咄逼人。
“我说过了,如果这个孩子是我的,就生下来。”
她根本听不进去。
“就算是你的,生下来以后呢?黎雅博,你敢让外人知道这是你的孩子吗?”
“如果这是我的孩子——”
一顿,他说:“我会给他一个合法的身份。”
方咛陷入沉默。
所谓合法的身份,就是和她结婚吗?
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天真了?
黎氏的腌臜事不少,但至少其他人都懂得粉饰太平,没人敢像他这样。
黎雅博不是个会拿婚姻开玩笑的男人。
否则他早就娶了沈司渝。
她不懂。
“黎雅博,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又想了什么新招数来报复我?”
方咛警惕地望着他,声音里是满满的质疑。
“你觉得和我结婚,是我在报复你?”
男人自嘲地勾起唇。
不等她说,黎雅博又问她:“当初你和我父亲结婚,难道也是他报复你?”
方咛否认:“那不一样,我和你爸爸是……”
“为什么不一样?”他打断她,“既然你当初肯为了钱和一个年纪足够当你父亲的男人结婚,为什么现在换个男人就不行了。”
明明骨子里就是个物质又虚荣的穷女孩。
为了跨越阶层,甘愿对男人献出青春和婚姻。
她想要往上爬,父亲能给她这个阶梯,他也能。
和他结婚后,她依旧可以是黎太太,他甚至,能给她比父亲更多的东西。
这些日子,他在她这里碰了太多壁,她要骂或是要打,他都认。
是他强迫伤害她在先,他认了。
男人诘问的语气里压抑着什么。
“难道我的条件还比不上我父亲?”
方咛蹙眉。
他简直莫名其妙。
“你到底在说什么?黎雅博,你搞清楚,我和你爸爸是合法夫妻,所以我跟你——”
他打断:“他已经死了。”
方咛一时噎住,说:“那也不能否认我跟你爸爸是夫妻的事实。”
是夫妻又怎么样,她和他该做的都做了,他抚过她全身的每一处,吻过她的每一张嘴,他知道她身体的尺寸、接吻的反应、睡觉的习惯,甚至做爱时呻吟的分贝。
和他父亲那段短暂的婚姻又能算什么。
可她一再强调,这让黎雅博非常不爽。
“因为你们曾经是夫妻,所以跟我在一起是乱伦对吗?”黎雅博沉下脸反问,“既然你的道德底线这么高,那你跟雅学上床的时候,有想过你们也是在乱伦吗?”
黎雅学也问过方咛这个问题。
——这对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如出一辙地非常在意和不忿她在床上的“偏袒”。
就好像和年轻的继母乱伦,是什么值得争抢的好事。
方咛觉得他们都疯了。
而她也快疯了。
她和黎雅博现在就像两块固执的石头,他听不进去她的话,她也听不进他的。
她只想赶紧让他走,结束这个令人不适的讨论。
“就算我跟雅学也是乱伦,那又怎么样?”她仰起下巴毫不留情地对他说,“如果非要在你和雅学中间选一个,我宁愿选雅学。”
“……”
黎雅博没再说话。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是陈叔。
陈叔过来提醒黎雅博真的该去公司了。
留下一句“记得吃早餐”的嘱咐,他离开了她的房间。
这场对话不欢而散,看似是被人打断,实则是他怊怅若失的落跑。
出发前,陈叔透过车窗,递过来一张卡片似的东西。
男人的脸色很差,低着头,一直在揉捏眉心。
他偏头瞥了眼,没接,问:“什么?”
“沈小姐的结婚请柬,早上刚送到的。”
陈叔本想在用早餐的时候就交给他的。
接过请柬,黎雅博看也没看,随手丢在一边,吩咐司机开车。
车子驶离,只剩下陈叔神色复杂地站在原地。
也不知站了多久,老人抬眼,望了眼楼上属于太太房间的那盏窗户。
事态已然朝向无法预计的方向发展而去。
这要让他如何面对地下的一明老爷。
-
沈司渝的婚礼在黄金地段的港湾道一号君悦酒店举行。
缺德的媒体调侃这场婚礼是今年本港最精彩的一场群戏,尤其是在婚礼上对着所有宾客发誓一生一世深爱对方的新郎新娘,简直可以一同去争夺今年的无线台视帝视后奖杯,但不可否认,两家本港豪门的强强联姻,即使这场婚礼举办得仓促,依旧极尽奢华。
婚礼足足举办了三天,头条不断,不论是这场婚礼的两家主人,还是有头有脸的宾客们。
其中最被媒体和好事者津津乐道的是新娘沈小姐的前男友。
这些豪门子弟,这辈子唯一需要烦恼的或许就是人情世故,即使分手,也不得不为了生意和家族来参加前任婚礼。
当初沈小姐一心痴恋前男友,是全港狗仔们的共识。
如今沈小姐嫁与他人,也不知道作为前男友的黎雅博先生,内心会是什么感觉。
镜头想要尽可能地捕捉到男人的微表情,但很可惜,从出现在镜头的那一刻,男人脸上柔和的笑意始终没有变过。
为了打破因为沈司渝和黎雅博两人分手而导致两家不合的传言,沈氏不止给黎雅博一人发了请柬,而黎氏为了配合,也不止出席了一人。
每年在祖祠过节,人恐怕都没今天这么齐。
就连因为腿疾而许久不出门的黎柏华都坐着轮椅来了。
一家人自然是被安排在一桌。
平时再怎么内斗,今天也总要表现出一家人的样子。
黎雅博蹲下身,礼貌地问候了一句二叔公。
黎柏华皮笑肉不笑,瞥了眼站在他身后的女人。
今天是沈小姐的婚礼,这女人穿得很低调,绸缎似的长发被盘起,露出耳边装饰的珍珠耳钉和脆弱皎白的颈项。
再好的妆容也遮盖不住她眉眼间的弱气,越发衬托出她的楚楚可怜。
像极了一株晶莹而雪白,没有生命力的、同时也易碎的玻璃花。
纵使内心再鄙夷方咛的卑贱出身,也无法否认她漂亮到惹人怜惜。
黎柏华心情复杂。
有关于她和沈司渝做的那件蠢事,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两个中看不中用的女人。
找女人合作,还不如他自己想办法对付黎雅博。
他的这个侄孙心太狠,在生意上更是冷血又阴险,曾经董事会里那几个明目张胆反对他的人,被逼跳楼的也不是没有,没了沈氏的外援,黎柏华不敢确定仅凭自己在董事会的那些势力,是否能把黎雅博彻底拉下马。
沈氏那边不知开出了什么条件与黎雅博求和,谈判的内容没有人知道,只知道谈判结束后,沈司渝的婚约便以最快的速度被公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