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层楼的所有套房今天都被沈氏包下,宾客可以自由进出。
房间的灯是开着的,他抬手,手掌往墙上的开关一扫,灯瞬间熄灭。
眼前袭来黑暗,懵然的同时,方咛有种不好的预感,随即男人那带着怒气的吻狠狠朝她压了过来。
以为他又要在这里对她做什么,不好的回忆涌上,方咛害怕地挣扎了几下。
他的一只手钳着她的下巴,撬开她的嘴,将舌头狠狠抵进去褫夺她的津液和呼吸,另一只手牢牢地箍在她的腰上,方咛不想承认,这几年下来,她已经很了解他的前戏,他很生气,但好像并不打算做别的,否则这时候他应该在解她的裙子了。
很快腥甜的味道在唇齿中蔓延开来,并不是她的,而是黎雅博的。
方咛喘不过气来,只好收紧齿关咬他,可男人仿佛没有痛感,被她咬出了血,也只是轻轻皱了皱眉,丝毫没有减轻这个吻的力道。
被迫咽下他的血,方咛被震慑到了,不敢再咬他,颤抖地承受着他的怒意,强迫自己撑过这一关。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下了,闭着眼,抵着她的额头。
他的唇依旧贴在她的唇上,激烈沉重的呼吸与她咫尺之间。
他自认已经对她忍耐到了极限,他甚至盲目地想用婚姻来给她和孩子一个正常合法的身份,留在他的身边。
可她呢?
宁愿和雅学纠缠,也不愿意和他结婚。
做父亲的黎太太,她心甘情愿,可做他的黎太太,就好像是要了她的命。
很多时候,黎雅博真的想杀了她算了。
杀了她,他就不用再为她烦恼和揪心。
他还是从前的黎雅博,只为名利和金钱而活。
可他还是只用了一个满含醋意的吻惩罚她。
“我不过只是离开了几分钟,你就迫不及待和他跑了出去……你是算准我不会拿你怎么样吗?”
方咛感受到了他恼怒下的无奈,她有些怔愣和迷茫,接着,她听见他苦笑了一声,声音是嘶哑的。
“方咛,抛开爹地和雅学……哪怕一秒种,你爱过我吗?”
这个问题在他心里回转过千百遍,他自欺欺人了无数次,始终不愿意问出口,对于傲慢自负到了极点的男人来说,这世上的名或利都是他唾手可得的东西,当然也应该包括她。
可一旦他问出了口,就等于是将自己的尊严送到了她的脚下,让她去践踏。
第58章
但他还是问了。
从这个问题问出口的那一刻,黎雅博知道他不可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她会嘲笑他、讥讽他,甚至怒斥他是一个厚颜无耻的强奸犯。
方咛没有说话。她咬着血红的唇,委屈而晶莹的眼中闪烁着,有对他的惧怕、也有对他的不解。
却唯独没有对他的动容和爱意。
黑暗中,她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我见犹怜、惹人心碎。
黎雅博从前有多爱看她这副可怜的样子,如今就有多不想看到。
“你讨厌我,是吗。”
回答他的只有她颤抖的呼吸声。
“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
他只要她的心甘情愿,至于别的,孩子或是雅学,甚至是屡屡被拿出来作比较的父亲,他都会说服自己去接受。
那道小心翼翼的呼吸有了反应。
“不可能的。”方咛轻声说。
男人在黑暗中抿起唇。
“黎雅博,我不讨厌你,因为讨厌只是喜欢的反义词,这程度太轻了。”
“我怕你。”她说。
男人沉默。
“我是从底层出身的穷人,以前我以为只要我努力,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出身,但我发现我错了,卑微的出身是我一辈子的枷锁,即使我是黎太太了,我还是永远被你们看不起,从前我依附你爸爸,现在我依附你,所以你看不起我,羞辱我,哪怕是、强迫我跟你上床,我都认……”
这是她作为男人依附品的一种自觉。
这是她对自己的人生所做出的选择,所以她从不幻想企图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尊重和优越感。
求男人的怜爱其实不难,她也曾想过,放弃不切实际的挣扎和计谋,把和他的每一次亲昵和缠绵,当做是一种掌权者的恩赐。
为了所谓的名利和地位放弃正常人的良知,和他有了那样龌龊的关系,午夜梦回,她无数次悔恨自己当初的虚荣和天真,可已经没有退路。
她已经把身体都给了他,任他去作践,如果在这样的境况中没有底线地爱上他,那她才是真正的无药可救。
那她就真的跟他的狗没有任何区别了。
所以她一直提醒自己不可以动心,现在也是。
按捺下躁乱的心跳声,方咛深吸一口气,缓缓抓上自己的胸口,很轻地说:“哪怕你要像对Bob那样给我栓上一条狗链,我也不能说不要,但我拜托你,你至少、给我的心,留一点作为一个正常人基本的尊严。”
“我跟你爸爸是实实在在有过婚姻事实的,黎雅博,和你在一起,我接受不了,也心甘情愿不了……”
真情实感的委屈让男人目光一痛。
她说她怕他。
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才跟他在一起。
这些黎雅博是早就清楚的,可还是在被她如此明显的抵触下,感到了心口的一阵刀割。
如果这是一场谈判,那他跟她永远都不会有谈拢的那一天,从一开始,他们就在一条死路上。
感情没有任何道理可讲,更何况在生意场上,黎雅博也从来都不是什么讲道理的良心资本家。
既然所求不得,那他只能不讲道理地对她说。
“我会给你时间去接受。”
他低声,明明因她难过,却依旧心狠到不给她退路。
“可即使这辈子你都接受不了,我也不会放手。”
-
灯开了,方咛没有跟随黎雅博回到宴会厅。
还好房间里就有洗手间。
整理好有些凌乱的盘发和衣领,对照着镜子,方咛抬手,用力擦掉唇边残余的唇膏,然后重新补上。
沈司渝已经在更衣室等了她很久,二叔公黎柏华也在。
“黎太真是有架子,怎么,是看我失势了,所以迟到也没关系了?”
阴阳怪气的口吻,和这一身高贵圣洁的新娘打扮实在不符。
黎柏华扯扯唇,两个人对方咛都是高高在上的态度。
方咛反问:“是又怎么样?”
没有预料的回答,沈司渝皱眉:“什么?”
作为长辈,黎柏华很不爽方咛的态度。
“方咛!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讲话?”
方咛不卑不亢地反问:“为什么不敢?论职位,你是董事,我也是,论长幼尊卑,二叔公,你有尊重过我吗?既然这么看不上我,又何苦委屈自己跟我合作?”
她揭穿道:“因为你根本斗不过黎雅博,但凡你和你董事会的那些人有这个本事,如今你也不会坐在这张轮椅上跟我说话。”
沈司渝没偏帮任何一方,她没料到方咛如今还肯来找她和黎柏华。
这时候方咛不是应该立刻跟他们划清界限,乖乖乞求黎雅博的原谅才对吗?
毕竟她都因为那天愚蠢的行径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可方咛还是好好地被黎雅博藏在身后,什么事都没有。
黎雅博对她的特殊,只要不是眼瞎的人,都能看出来。
在她看来,方咛今天来找他们,属实有些不知好歹。
沈司渝沉默而探究地盯着今天态度反常的方咛,第一次猜不到方咛究竟想干什么。
还是说她是来找她算账的?
然而不是,她猜错了。
“如果你们不想事情被捅穿到黎雅博那里的话——”
一顿,方咛说:“我要二十亿。”
沈司渝一愣,笑了。
“方咛,你不觉得你这样直接开口要钱很尴尬吗?做生意要讲究互利的,我不是做慈善的,你要二十亿,那么请你拿出值得我给你这二十亿的生意来。”
方咛朝沈司渝走去。
沈司渝警惕皱眉:“你干什么?”
方咛不语,抓上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
“这个孩子值得吗?”
沈司渝睁大眼。
在方咛镇定的目光中,她的表情逐渐狰狞。
“是那天在会展中心——”
胃里泛起恶心,有的话,甚至她都说不出口。但黎雅博就是做了,和他年轻的继母。
她和黎雅博因为利益走到一起,他对她没有爱情,他有信仰,他不愿意碰她,可她依旧自信,自信他身边不会有比她更好的联姻人选。
那天她给他下药,她以为他会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