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早早离开父母,但他归根到底也是富家子,洗手做羹汤这种事于他跟见鬼差不多,发朋友圈更是白日做梦,他只在需要的时候展示夫妻感情,除此之外没有建立居家好男人人设的兴趣。
许听宁也觉得自己是疯了,她现在顶着肿胀的双眼,跟美完全搭不上边,难道以为霍涔来找她了,就真会为她妥协?
她扭开脸:“我开玩笑的,我要吃米线!二中那家!”
这决定似乎让他松了口气,他颇好脾气地给她当司机,附带买饭端饭。
小店里学生很多,米线刚好只剩下两碗。高三要补课,已经提前开学,几个女生眼往他这瞄,就像以前学校那些女生一样,也像以前没人真的上前。——他单眼皮一掀,幽深目光睨着人,有种冷戾淡漠感,并不好接触。
她们大概也是好奇,这么好看一个人,怎么找了个肿眼泡。来的路上许听宁照过镜子,是真的没眼看,字面意思上的。
加上饿,她低头吃米线,吃得又快有专注,一碗吃完,霍涔那份几乎还没怎么动。她盯着看,霍涔放下筷子,推给了她。
许听宁吃饱擦嘴的时候才想起来问:“你怎么都不吃,好像我抢你似的。”
“不用不好意思,你以前也没少抢。”霍涔说,“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怀了。”
许听宁一个激灵,抿抿唇。霍涔自找没趣,也一愣,转移话题:“要喝什么吗?米线挺咸。”
店里只有瓶装汽水,许听宁要喝的没卖,霍涔让她先回车里,自己去校门口的小超市买。
许听宁在副驾上待着,视线前后左右看了看,没有女人的痕迹,不过霍涔车换的也勤。抱臂往椅背一靠,忽然想到什么,她看向头顶的行车记录仪,心一咯噔,点开往后倒。
霍涔的车头出现Z大大门时,天还是黑的,门卫打着哈欠询问登记,放行后车子一路开到了宿舍区的停车坪,当时画面显示的时间是凌晨四点五十。
车子之后没动,应该是熄了火。她往后快进,再有画面是六点五十,车头出现了颀长清瘦的身影,霍涔揉着额角,大步朝着她宿舍方向走去。
他确实只等了她一会儿,更长的时间是在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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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涔回来的时候,许听宁正闭着眼小憩,他刚降下车窗她就醒了。
“你要的周围都没有,这新出的,我看好多学生买。”霍涔拧开瓶盖,递给她,说,“在车里睡觉要开车窗,否则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许听宁喝了几口,放到中央扶手处,说:“你也是。”
霍涔看了她一眼,没接话,拿起她喝剩的,仰头一口气喝掉。
“你怎么全喝啦?”虽然瓶子不大,但也不至于一口没给她留,“我都没尝出什么味呢!”
霍涔侧头看着她,看了几秒,捏住她下巴,头探过来,在她唇上吻了一口。
“尝出来了吗?”
“……”她是懵的。
“没就再来。”
他人压了过来,她刚要反抗,他就压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绕到后面,扯住她的马尾。
许听宁像他手里待宰的鱼。
“尝出来了!我尝出来了!”她仰着头喊。
霍涔手滑到她颈后,高挺鼻尖抵着她,嗓音哑:“回家还是去酒店?”
这大早上的……
跟他时间长了,许听宁也多少了解他兴致的点,他平时人看着冷淡,床上却跟斯文二字沾不上一点边,没轻没重,回回发疯。
她把他推回去:“你大早上就是来找我约、约……”
“约炮。”霍涔看她急,替她说了出来。
许听宁又开始咬后齿槽。
“没那意思。”霍涔淡淡整理着被她抓乱的衬衣,“不愿意就算了。”
他不知从哪又摸出瓶新的饮料,在她脸前晃晃:“还尝吗?”
许听宁羞愤地瞪着他,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要随便撩撩她,让她脸红不能自持,然后昨夜的仇就没法记了。
她憋了半天,说:“霍涔,你到底跟谁学的这种油腻招数!”
他懒懒一挑眉:“跟你。”
许听宁一口气卡在喉咙,头扭向车窗,闭了闭眼。
那是新婚夜,霍家长辈交代许听宁天亮前不能出卧室,否则不吉利,她坐在床边又饿又渴,也不见霍涔回来。
她打起婚床的主意,吃了铺在上面寓意早生贵子的干果,吃完了渴得厉害,就又喝了桌上的一瓶酒。
霍涔推门进来的时候,她小脸红扑扑地坐在那里读文言文,还招呼他一起读。
霍涔拿起桌上的酒瓶,拧紧眉:“你全喝完了?”
许听宁咬着笔尖点点头,说话有些大舌头:“抱好意思啊,没给你留。”
“好喝吗?!”真是什么都敢喝,霍涔气得不行。
感觉到他的不悦,许听宁一拍脑门:“呀,它好像是你弟弟寄来的新婚礼物,让咱俩晚上当交杯酒喝的……你没喝到生气了吗?”
她也有些沮丧,也不知道他没喝会不会不吉利,想了想,她晕晕乎乎起身,双臂环住霍涔的脖子,挂在他身上。
她仰头舔他的唇,轻轻勾他的舌尖:“尝到了吗?霍涔。”
第二天起来,两人就又补了个口头协议,约定好再有这种情况,依旧是走肾不走心。
霍涔的原话当然没说得这么直白,但就这么个意思,许听宁缩在被子里点点头,本来就是协议结婚,她还能指望他什么。
但就像刚刚,许听宁看着行车记录仪,又会想霍涔肯定也不是没一点点喜欢她的。
她尝到一点甜头就不想松开,倒不是因为多甜,自个抠出的糖,零碎沫子,可因为它是霍涔给的,碎沫就有了一百米的滤镜。
第10章
许听宁最后还是执意要回学校,她跟霍涔说作为学生,就算天上下刀子,只要下不到身上,她就得先把诗改完。
下刀子论最初是文学院一位女教师说的,她比许听宁狠,原话是“作为学生,天上下刀子也得完成作业”。
女教师以身作则,读硕士的时候甩掉了不愿意去图书馆约会的男朋友,读双博时踹掉了每周都要带她应酬的联姻对象。因此声名远扬,再没人敢追。
这位文学院研究甲骨的大龄未婚女教师,还是霍涔的小姑霍英英。
霍涔冷嗤,让许听宁别什么人都跟着学。
“我觉得小姑说得对。”许听宁摸摸自己的手,“不过我怕疼,所以刀子只要扎不住就行。”
她不再是小孩子了,吃过的亏总要长点记性,高中读了四年,这迟来的研究生要再读四年,她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霍涔不屑:“什么诗天天改,拿来我看看。”
“没带。”
“背出来。”
背多难为情。
“忘了。”
“唐诗百首你都能背,自己写的背不下来?”他挑眉睨她,“是怕我看?”
许听宁绷着脸,打开手机备忘录扔给他,反正他也不会认真看。
霍涔捏着手机,垂眼片刻,声音低低懒懒:“白果掌中霜,青丝指尖藏……”
许听宁没想到他不仅看,还要读出来,感觉像公开处刑,羞恼地伸手去抢,霍涔移开手,黑眸中有波光,在她脸上一转。
“是我这么藏吗?”他捏着她一缕发丝。
许听宁脸一热,拍开他坐了回去。
霍涔把手机往她怀里一撂,手闲闲搭在方向盘上,吹了声不轻不重的口哨。
他第一次见许听宁,是在奶奶家,她又瘦又矮,但是皮肤很白,大眼睛盯着他看,声音软软绵绵,话一句接着一句,他一瞪她,又变得吞吞吐吐。
霍涔欺负她,让她去捡带着臭味的银杏果,再狠狠扯她马尾,她委屈得两眼泪,他一吓唬,她就不敢讲出去。
他喜欢看她自作聪明,是真的笨,又胆小又笨,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掉以轻心,在高中被她耍了那一次。
不过她现在也没多聪明,为个什么男的去贷了很大一笔钱,不敢跟许鹊清说,还不上才又找上了他。说真的,如果不是她找上门,他是真不会理她。
这些霍涔查得清清楚楚,钱他没少给一分,也没多给一分,就刚够她每月还款。她只要跟他离,下月就得被催债。
霍涔是想看她又能玩出什么花招,最后就是想出要孩子这么个事。其实没这个,钱他也会按时给。
他是需要一个明面上的妻子,对手恶性竞争,说他没女人,是因为喜欢男人。虽然找个女人结婚更有说服力,但这种事他找专门的公关也能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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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涔把许听宁送回学校,跟她说最近很忙回不了家,看她上楼,在路边抽了支烟,才又开车回了公司。
许听宁改完了诗,第二天一早去了校医院,在那里验了血,又做了B超。
医生说确实是有孕,按孕酮和HCG数据也是没问题的,但是B超上没有胎心。
许听宁直愣愣看着单子,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先别紧张,可能是受孕时间比较晚,你过一个月再来查,到那时候要是还没有胎心。”医生顿了顿,“那就有可能是停胎了。”
许听宁脑子嗡嗡响。
医生:“先回去吧。”
她恍若未闻,还拿着B超单,跟解数学题似的,绞尽脑汁盯着,黑乎乎一片,看不出所以然。
医生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又看了眼她的学生卡——校医院拿这个挂号。
“你还没毕业吧。”医生犹豫了一下,说,“如果是不想要,那就别等,越早打掉对身体越好。”
“啊?”许听宁抿抿唇,“我……我……”
“没事,你自己想好,也跟孩子父亲商量一下。”
许听宁在校医院门口,对着通讯录发呆了很久,在门口站了半晌,她回了趟霍家,收拾了一些东西,搬回了宿舍。
她跟霍家人说学校有事,要提前返校。导师出书,确实让她帮点忙,一些内页排版的工作,她在家也能做,但她现在不想对着人。
一个月像是缓冲的期限,在学校也清静,食堂吃饭,宿舍、图书馆两点一线。舍友们陆续来,校园也热闹起来,开学的时候许听宁觉得自己胖了一些,上称一称,却并没有。
周六上午,她准备回去陪许鹊清吃饭,换上一条暖黄的棉连衣裙,长到脚踝上面,外面再搭薄薄的防晒开衫,质地够绵柔,也够遮挡腰身。虽然肚子还没有隆起,但人总是做贼心虚的。